江萱马上警惕,问道:“二哥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皇后正想打断,博政却说:“伯娘,这些事,萱儿迟早是要知道的。不如早点告诉她,让她有所警觉,省得以后犯了事,吃的苦头更大。您也知道,有些例条犯了,谁求情都是没用的。”
皇后还想阻拦,却听院门口有人说:“小政子说得不错,母后,是该让萱儿知道的时候了。她现在精神已经大好,再不说,只怕就晚了。”博泽走了进来。
皇后叹口气,说道:“那你们三兄妹进殿中慢慢聊。”
江萱更是奇怪,疑惑的看着两个哥哥。
三人走进殿中,屏退周围侍从,博泽对江萱正色说道:“萱儿,你可知道,我朝与别朝其实有很大的不同。”江萱迷惑摇头,博泽解释说:“我朝立国过百年,除了立国初期有少数地方叛乱外,这百年来一直国泰民安,繁华昌盛。这民间既没有百姓造反做乱之事,我皇族更没有兄弟倪墙,父子反目的惨剧。这样的情形,绝对是开天辟地前所未有。你知道是为什么?”
江萱大为惊讶,“真是这样吗?如是真的,那可确实是太奇特了。我只听说天家无父子,这皇族中自相残杀可实在太多了。”又突然想到,问:“大哥哥,你和二哥哥以后不会为争皇位反目成仇吧?”
听了江萱的话,兄弟两一起失笑摇头。
笑得一会,博泽又叹道:“萱儿你放心。这样的情形永远不会发生在我朝的。这皇位、这江山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沉重的义务。。。我族的人都恨不得能够早日解脱这样的束缚。”又说:“继承大统的责任一直按先祖的条例严格执行,是以绝对不会发生皇位之争。”看了江萱一眼,心中叹息更深,说道:“我朝皇族一直子嗣单薄,历代皇族子弟间都只有兄弟之情,绝无君臣之分。是以当今三位皇爷在朝堂上并称三圣,便是此原由。”想了想,又说:“如我继承皇位,并不是因为我是父皇的儿子,而是因为我是皇族的长子。我族以长者为尊,我们做皇子的则要遵从每位皇爷的旨意。”
江萱有些明白了,点点头。心想,原来两个哥哥从小被三位皇爷管束,一定不自由得很。幸好三位皇爷看来还不严厉,否则这日子可不好过。她这些日子见皇爷们都对她和颜悦色,宠爱有加,以为皇爷们平日都是如此的性情。
博泽又说:“治理天下是何等的难事,我朝维持这天下百年的升平繁华,当中的艰辛实在是难以述说的。为了这样的的义务,我族子弟无一不是殚精竭虑,勤政爱民,这才保得这百年的盛世。”
江萱点点头,“不错,如果皇帝不勤于政事,这天下自然是一团糟。”
博泽看了江萱,正声说道:“正因如此,我朝历代都对皇子们管教极为严格。除了寻常的念书习武,更有诸多极为苛刻的例条加以约束。一但皇子们违反这些例条,便会受到严厉惩治。”
江萱看看大哥哥,又看看二哥哥,见两人都表情严肃。江萱心中盘算,我又不是真的皇子,这些个什么例条当然对我没用。自然一种事不关己的心态,微笑点头问:“那些是什么例条?”
博泽说道:“这例条可就多了,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太傅自然会在进讲中逐一告诉你。这大致的内容么,就是不得做下有损朝纲、违反律令的行径。”双目盯了江萱,沉声说道:“这最关键的一条就是功力未至八重,不得亲手杀人。如违例,必会被处以鞭刑,这条例历代都被严加执行,绝对没有例外。”
江萱“啊”了一声,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强笑问道:“什么叫功力未至八重?这是什么规定,万一有人要杀你,你也等他来杀么?”
博泽说道:“我们所练的内功如练至第八重,定力会大增,对心魔自然克制,所以才有此例条。至于平日,我们出门都带有侍卫,即便碰上有人行凶,自然有侍卫去应付。实在形势凶险,我们当然也会出手。不过,即便是如此,我们也只是让对方丧失攻击力,不会下杀手。”
江萱还是有些迷惑,怀疑道:“大哥哥,那你们就没有杀过人吗?你们就没有过要杀了谁的念头?”
博泽点头,“我们当然杀过人,有些情形下,杀人的念头确实难以控制。不过,一但杀了人,挨一顿鞭子是绝对免不了的。前几年也偶为这事被受罚,现在嘛,我们已经很少杀人了。再说了,即便是想杀了谁,哪里需要我们自己动手。”
江萱想,自己动手要痛快得多啊,假手别人哪还有什么趣味。想到杀人那种欢畅的感觉,眼中就流露出向往。
博泽和博政看在眼里,都摇头,心想,萱儿体内的魔性从来没有被约束过,实在让人担忧。
江萱非常不解,问道:“大哥哥,这样的规矩实在是奇怪,为什么呢?”
博泽有些难以解答,萱儿失忆,这真相现在自然是不能说给她听。沉吟片刻,说道:“我们身为皇子,如杀戮之心太重,日后难免有成为暴君之虑。祖宗遗训说道,每杀一人,手上的杀气便多一分,心中的魔性便重一分。长久以往,终究会成为凶恶残暴,祸国殃民之徒。”
江萱心想,我每杀一人,手下的功夫便利索一分,心中更是畅快一分。嘿嘿,有机会杀人,又怎能放过,我只要不滥杀无辜就行了,那有那么多顾忌。
博泽见江萱嘴角带笑,眼中变幻不定,知道她杀心不容易消磨。警告江萱说:“萱儿,你不要掉以轻心,这鞭刑可不是好玩的。这些鞭子是先祖用特殊料才所制,对我们最有克制作用。而宫中的行刑手是历代长辈精心□□的,专门用来对付那些玩劣的皇子。我朝历代的皇子,哪个不是被皇长辈们严加管教,最后都战战兢兢生怕违了例条。”
江萱听了也心惊,心想,还好我不是真的公主。口中惊叹道:“这么厉害啊!大哥哥,你们小时候被打的很惨么?”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大哥哥,二哥哥那你们现在的功力都已经练至第八重了吗?”
博泽微微点头,“我近日才刚好突破第八重。”
江萱侧头问博政:“二哥哥呢?”
博政摇头,“嘿嘿,还差那么一点。”
江萱奇怪:“但是二哥哥那日在华上将那些暗器反击在司徒震天他们身上,这算不算杀人呢?”
博政听她突然提起这事,卒不提防下难以回答,更有些心慌。咳嗽一声,吱吱唔唔的说道:“唔,这个嘛!恩,当时,情形特殊。。。。这个。”心里暗叫糟糕,眼看向大哥。
博泽也觉得棘手,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哪想算漏了江萱。博泽咳嗽一声说:“恩,萱儿,当日情形特殊。”看了江萱,加重语气说:“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江萱哈哈大笑,响亮清脆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哈哈,大哥哥,二哥哥。你们这样严肃的说给我听,其实你们自己还不是要犯例。嘿嘿,二哥哥,你上次可是一下子杀了四人呢!啧啧,杀人的感觉果然是好的。”
博泽博政面面相觑,神色尴尬。
脚步轻响,有人走了进来。
博泽皱眉道:“我说了,没有宣召,不得进来。”转身一看,却是大皇爷。博泽博政马上躬身见礼:“儿臣见过父皇;大皇伯”
大皇爷没有理睬二人,径直走到大殿里侧,坐了设在阶台上的坐榻上。
侍从随即捧了茶水进来。
大皇爷端了茶杯,静静吃茶。博泽博政两人立在阶下,站得笔直,低眉垂目,暗自心惊,不知皇上什么时候来的,可听到了多少。两人心跳都有些加速。
江萱见大皇爷进来,仍然是一副不理不睬的神色。见眼下的情形有些严肃,心里莫名发慌,转身就想出去。却被大皇爷叫住:“萱儿,留在殿中。”江萱转身本能想说“不”,却被大皇爷扫了一眼,目光森冷严厉。江萱心中一凛,那个“不”自然就吞进嘴里。江萱第一次见大皇爷如此威严神情,心头不免发憷,不由站住脚步,不情不愿留在殿中。
博泽博政见江萱被留下来,隐约明白有些不妙,手心微微发汗,强自镇定。
果然大皇爷放下茶杯,开口问道:“萱儿,那日在论剑台上击毙司徒震天等四人的是泽儿还是政儿?”
江萱脑筋转得奇快,马上明白关键所在,正要回答是大哥哥。却见两个哥哥齐身跪了在地,博政低头说道:“禀大皇伯,那日在华山杀人的是儿臣。”
大皇爷问博泽道:“泽儿,你在折子里是怎么写的?”
博泽答道:“儿臣罪犯欺君,请父皇治罪。”
江萱马上明白,大哥哥在给皇帝的折报里写了是自己在台上杀了四人,因为他功力已到八重,可以破这个杀人的例条,所以就帮二哥哥担待了。当日他们都是同样装束,除了随同的亲随,其余江湖人物哪里知道底细。没想到今日被自己揭破了。想到刚才大哥哥说的话,江萱心中隐隐不安,难道真是要按例处置,那例条当真如此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