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萱奇怪,问道:“二哥哥,你怎么啦!很热么!啧啧,看你额头的汗!”
博政转过头看着江萱,满眼怒气,一把抓住她的肩头,咬牙切齿的说:“小丫头,你,你居然如此陷害我!”
江萱委屈:“二哥哥,你说什么呀!我哪里陷害你了!”又安慰,“这东西很重要么?烧就烧了吧,你也是无心之失,没什么大不了的。”
博政□□一声,“没什么大不了的!”跳了起来,恶狠狠的说:“那是监器院八百里加急密折!你,居然给烧了!”
江萱眨眨眼,小心纠正:“二哥哥,那是你烧的。”
博政一怔,突然泄气,坐了下来:“不错,是我烧的。”叹口气说:“小魔女,你定要害我受重处才开心么!”
江萱笑嘻嘻:“二哥哥,对了,刚才我拿这东西的时候就仔细看了看,好象每个字还记得。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将功赎罪呢!”
博政看着江萱,眼中满是疑虑:“你,居然敢拆开了看?”
江萱叹气:“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当时就随意拆开了,自然也就顺便看看了。”
博政皱眉,凝神看了江萱半晌,终于又叹口气,说道:“好,你想怎样?”
江萱轻笑一声,附在博政耳边轻声说道:“我想知道毕宿殿的秘密!”
博政一怔,看向江萱,皱眉道:“上次我已经给你说得很清楚了。”
江萱笑道:“二哥哥,其实后来我又去那里查探过,不过什么也没有探到。嘿嘿,那个水晶球果然是固定了的。只是呢,我却认为你是在骗我。这事定然没有这么简单。”
博政扫了江萱一眼,摇头说道:“正是没有什么秘密,所以你才查不到。”见江萱眼中的不信,博政淡淡说道:“这事就这么简单,如你认为我在骗你,我也无话好说。”
江萱皱眉,“二哥哥,你当真是不肯告诉我么?”眼光闪烁,威胁博政:“我的记性不好,再过一会,可能那本折子的内容我就要忘记了。”
博政不理会江萱,反而悠然的就着那酒壶喝了一大口酒,再咬口鹿肉,自得其乐,说道:“反正要受罚,先快活了再说。”
江萱泄气,让步说:“好罢,你就让我查看十年前卓进文一案的公文吧,我去过刑部,他们说相关公文都在宫里,我却找不到。”
博政断然说:“没有,那些公文早已经销毁了。宫里留这些无用的东西做甚!”然后看了江萱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淡笑,站起身来,弹弹袍角的灰尘,说道:“我现在去向大皇伯请罪。你慢慢吃你的鹿肉!”
江萱没想到博政毫不理会她的威胁,反而没了主张,结结巴巴说道:“二哥哥,你,你真的去么!”
博政哼了一声,大踏步走了。
江萱忙追了上去,从袖中拿出另外一份红底花羽的公文,垂头丧气的说道:“好了,你厉害!这份才是真的加急公文,刚才那份是我做的复本。”
博政接过那公文,嘻嘻一笑,眉眼如弯月,笑容灿烂,说道:“我就知道萱儿不会忍心看二哥哥被处罚的。哈哈,果然是我的好妹子!”眼看那公文无误,又笑:“既然是你拿出来的,自然得你悄悄的送回去,那才妥当!”
江萱气结,只得拿了那公文前去上书房。
问了门口侍卫,知道皇上还没有回来过,心里松了口气,走进去将手中的公文往案几上一扔,正想离开,只见一名内侍又捧了一叠公文进来。那内侍见了江萱,慌忙低头躬身行礼,退开一边,不想手一个不稳,公文散落在地,江萱无意中一瞥,一份公文上,尹照两字落入眼中。
江萱心中一凛,这是姑父的名字,好奇的拾起那公文细看,一看之下,顿时呆立在地,脸色大变。
原来那公文竟然是监察司拟的尹照贪污受贿,出卖官职的罪状。文书中详细罗列了尹照及其吏部相关官员出卖边区小县的官员职位中饱私囊的条条罪行,所卖官位名称,所得银两……人证物证,当真是罪证确凿,无一遗漏。江萱心惊肉跳的看那行文时日,正是今日。江萱念头一转,这文皇上还没有批示,姑父现在应还没有被拿进大狱。心慌意乱之下,只想干脆毁了这公文不让皇上看见,不由就将手中的公文捏了得紧了一紧。
那内侍手忙脚乱的收拾地上的公文,见江萱站在那里神色不对,内侍悄声提醒:“公主,你手中的公文……”眼瞟向江萱手里即将被损毁的公文。
江萱一凛,正想让那内侍退出去。却听见脚步声响,大皇爷走了进来。
江萱更是惊慌,忙将手中的公文藏在背后,再向大皇爷行礼。
见江萱在上书房,大皇爷有些奇怪,萱儿平日里是从不爱来这些地方的。又见她神色慌张,大皇爷微微皱眉,问道:“萱儿,你手里拿了什么?”
江萱本想手中用功,立时将那公文毁成碎片。转念一想,所有公文都有记载,即便是现在毁了,象这样的公文不日就有新的补上。听大皇爷发问,微一迟疑,将手中捏皱的公文呈了上去。
大皇爷接过那皱痕深重的公文,眼光浏览一遍。哼了一声,将那公文啪的一下摔在案几上,怒道:“一群败类!”
江萱心中一惊,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说道:“求皇上开恩,饶了我姑父!”
大皇爷踱到案几后坐下,缓缓说道:“这些人,身为朝廷命官,不立身廉明,为朝廷分忧。反而妄顾律令,知法犯法。如此行径,如不严惩,又怎能正律令,诫百官。”
江萱满脸的惊惶,说道:“皇上,萱儿求您!您饶了我姑妈一家吧!皇上,求您了!”。
大皇爷皱眉看着江萱,默然不语。
江萱哀求道:“皇上,即便姑父罪该问斩,也求皇上开恩,赦了他的罪。姑妈......
姑妈一家是萱儿唯一的亲人了!”语音有些凄凉。
大皇爷眉头深皱,半晌,才说道:“萱儿,父皇也知道你会为尹照求情,并没打算处死那尹照。”
江萱闻言,心中一宽,给大皇爷磕了个头,说道:“谢皇上隆恩!”
大皇爷看着江萱,轻叹一声,问道:“萱儿,在你心中,当真只有尹照那家人才是你的亲人么?”
江萱一怔,看向大皇爷。见大皇爷眼中非但没了平日的严厉反而有丝黯然,江萱心中一阵茫然,不由垂目低声说道:“我......我......”却始终没有说下去。
大皇爷见状,心中叹息,随手拿了案几上的一份公文审阅起来,口中淡然说道:“你跪安吧!”
江萱出了上书房,立即回紫宸宫换了装束,想出宫去姑妈家。不想在宫门口却被挡住,禁卫说道:“皇上口谕,这几日公主不能出宫。”江萱无奈,只得折回。心中怔忪不安,只是担心姑妈家,又想,君无戏言,皇上既然答应我饶了姑父,自然是不会食言。这几日不想我出门,多半是要处理妥当才让我跟姑妈他们见面。
如此心神不宁的过了几日,终于被允许出宫了,直接来到姑妈府上,却只见个看门的老仆,那仆人说老爷被派往陕南上任,夫人小姐都随了去,昨日才出发。江萱怔了半晌,闷闷离开。
江萱揪揪不乐的回了宫,博政前来紫宸宫开解江萱,说道:“陕南那个地方,地理偏僻,远离京师,又民风淳朴,相对贫瘠,对尹照这样好捞钱财油水的官员来说正是适合修身养性。况且此次尹照涉及的案子太重,如不惩处,怎能堵住百官的口......他这次能保住一命完全是因为大皇伯额外开恩,哼,但愿他能吸取教训,好自为知。”
江萱默然不语,却也知道博政所言不差,心中还是伤感,自己现在京中已经完全没有亲人了。连尹昕这个玩伴也走了,自己的日子不是更加的郁闷难熬。
过得几日,江萱又找个机会出宫,游玩一阵,就去了京中最大的茶楼景奎楼喝茶观景,这景奎楼位于京都大运河南岸,不但是观景的绝佳处所,整个茶楼更是雕栏玉砌,装饰繁华,茶品精致,也是京中达官贵人最爱光顾的场所。江萱最爱这景奎楼做的莹皮麦包,觉得这道点心香滑甜嫩,口感极佳。虽然宫中也有,但江萱就是觉得没有这景奎楼做的地道,因此有机会就要来光顾。江萱坐了二楼一个雅房,一边品尝茶点一边观赏楼下的运河景致,虽是严冬时节,运河中仍是千帆百舟,川流不息,一派繁华景象。运河上些许碎冰,在冬日阳光照耀下在河面上折出各道七彩光芒,透过行船往来,人声鼎沸在运河上浮起的袅袅白气,氲氤隐彩,意境之美,从景奎楼看下去,只疑身在画境之中。正观赏美景,却听到隔壁雅房有人说道:“原来这尹照还是逃不过劫数。”隔壁传来的声音虽然轻微,但江萱自然可听得清清楚楚。
江萱心中一惊,难道他们在谈论姑父,什么劫数?心中惊疑不定,忙凝神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