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萱吓了一跳,顾师傅这可是在骂皇爷狠毒呢!忙说道:“师傅,不要动怒!是,是萱儿自己玩劣,才被三......三叔处罚。”
顾熹怒道:“你三叔?就是那个与我互通书信,了解你学业境况的博烨么?”
江萱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直呼三皇爷名字,怔了片刻,苦笑点头。
顾熹怒道:“他怎么下得了手,如此狠心!”
江萱神情有些不自在,低声说:“我.....我家就是这样的管教,很严的!”
顾熹重重哼了一声,说道:“这样的处罚对男孩都太重,何况你这样幼弱的女孩儿。你的家长实在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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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到了放风时分,江萱自己扶了墙慢慢一路来到院中,坐了石阶上看院中犯人苦中作乐,嬉闹玩耍。一名女囚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悄悄塞了个白水蛋给江萱,低声说道:“萱姑娘,这是我昨日省下的。你拿去吃了吧!补点血气!”看看江萱惨白的面色,叹口气,说道:“亏得你挺过了,我们都道你定然捱不过呢!”又淡淡一笑,“你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想不到体质倒好,这么重的刑也捱得下来。”
江萱看着手中的鸡蛋,心中感动,这牢里的饭食自然是粗砺的很,少见油荤。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鸡蛋,婵姐姐也舍不得吃,竟然留给了自己。江萱现在住在牢里,除了每日有侍女给她送汤药来,其余一切跟其他囚犯没有差别。青龙堂派人送来的东西又被狱差扣下,只有那婷姐经常会弄些东西给江萱补身,江萱才能尝到点油荤。江萱心中叹息,轻声道:“婵姐姐!谢谢你!”
袁婵苦笑道:“有什么好谢的!反正我吃这东西也是无用,白白糟蹋了去!”
江萱一怔,突然醒悟,听说婵姐姐上月被定了死罪。江萱只觉得心头有些酸楚,说不出话来。
见江萱有些难过,袁婵轻笑一声,说道:“萱姑娘,这人总是要死的。不过早走迟走而已,也没有好难过的。”又冷笑,说道:“说来我还算赚了呢,那狼心狗肺的东西终究是比我先走一步,哈哈,还是被我亲手了断的。想来都畅快!我可是一点都不后悔!”话说的轻快,眼圈却是有些泛红。怔了半会,眼望了高墙远处天边的血红落日。又叹了口气,说道:“萱姑娘,你要记得,千万不要一颗心放死在男人身上。特别是那些野心勃勃的男人,不值得相信的。”又冷笑一声:“碰上那种寡情薄义的男人最好让他去死!”
江萱怔怔的听着,呆呆的有些不明所以。
如此过了几日,江萱的伤也渐渐好了,三皇爷却不宣召江萱,任由江萱在牢中混日子。江萱心中实在是烦闷,这牢里只有每日那么一点放风时间可以在外面透透气,平日里无聊苦闷之极,现在到书院去念书已经是江萱很盼望的事了,只有这样才能见见外间的景致。
这日放风,江萱坐了墙角听一个大嫂唠唠叨叨说自己一时气愤用菜刀劈了媳妇的事。只见牢房差头领了一个文书官进来,那差头见了江萱,说道:“博萱,这位是荆洲府的刘大人,你的判书下来了。”
江萱只得站了起来,有些疑惑。
那刘大人拿了文书,拖了官腔念道:“经本府查证荆洲西沙岸九人命案,犯女博萱为夺财物行凶杀人实是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特此本府按例加判,犯女博萱秋后处斩......”江萱听得有些发愣,说道:“什......什么!”
那刘大人脸一板,说:“博萱,这是府台大人按律所判,你要不服,就另行上告!......”说了些废话,将手中的判书交给江萱。
江萱接了那判书,呆呆的站在那里,哭笑不得。
一旁刚才跟江萱闲聊的妇人见江萱呆立在那里,表情怪异,以为她被吓傻了,叹了口气,安慰道:“唉,萱姑娘,你不要害怕,砍头也就是疼那么一下,不受罪的!”
江萱苦笑:“赵婶,我不是害怕,我是在想这离秋后还有这么长的时日可怎么过。唉,他们怎么不判个斩立决呢!”
那赵婶愕然,随即恍然:“也对,早死早解脱,省的日日在这担心害怕。”
这日晚间,江萱被带到清苑大牢后院的一个偏僻隐秘的小院,那衙役在院脚处按了一个机关,喀嚓一声轻响,一道暗门被打开。那门口处站了两名侍卫,见江萱走近,两名侍卫齐身行礼。江萱随了那两名侍卫在红墙琉璃瓦甬道中穿行,明白自己已经是进了行宫。心中奇怪,这青苑大牢实在是古怪,不光在前方大院有明门跟行宫相通,更在后院还有暗门相连。心想,难道是先皇实在宠爱这妃子,所以尽管这女人犯下重罪,还是忍不住偷偷在后院招她幽会。
来到三皇爷在荆陵行宫的寝宫,保玑宫。保玑宫前院宫灯高挂,灯火明亮。三皇爷正坐了院中石桌前与人对弈。见江萱进来,那人忙近前行礼,说道:“臣,张廷缜给小姐请安!”
江萱偷眼看三皇爷,见三皇爷只皱眉看那棋盘。江萱不敢再任性,只得低声说:“免礼。张大人请起!”
张延缜微笑着起身,说道:“谢小姐!”
江萱再向三皇爷请安,三皇爷唔了一声,说道:“廷缜,看来这局你又赢了!”端茶喝了一口,说道:“你的棋艺是越来越好了,今日居然让我连输三盘。”
张廷缜笑道:“皇爷人虽在下棋,心却是想在国事上。自然就让臣有机可趁!这才能连赢三盘。”
三皇爷笑道:“你棋艺好那也不用谦虚了。今日算你大赢,我们改日再比过!”
这才对江萱说道:“萱儿,张卿家是当朝的辅宰。你今后要多多向他请教!”
江萱应是,心中想,听大哥哥说过当朝三大辅宰是朝廷的一品大员,位极人臣。想不到这人也来了荆洲。
那张廷缜告退离去,三皇爷起身走进正殿,对低眉垂目负手站在一旁的江萱说道:“前日我接到你师傅的一封信,指责我对你太严苛,说我对子女不明□□之法,妄动重责!”
江萱抿紧嘴,嘴角有丝笑意,心中痛快。师傅多半在信里把三皇爷骂了一顿,而且定然是用词婉转,却骂得刻毒。这是师傅的一惯做派。
三皇爷看着江萱,微微一笑,说道:“萱儿,你心中怨恨三叔么?”
江萱一怔,答道:“萱儿不敢!”心中想,我是畏惧三皇爷,怕得厉害,不过,好象并不恨他罢。我应该没有说假话!
三皇爷微笑道:“你还算不错,只假手你师傅来骂我!想当年我象你这般大的时候,对先皇也是畏惧得很,太傅们却是不敢像你师傅那样为我撑腰,我只好自己想法子出气。记得有次我受了重罚,心中气恼,就与你父皇联手,暗中预备,寻机悄悄把先皇养的一只灵舌鹦鹉换了,结果那只假鹦鹉在次日清晨不是学舌皇上万福金安,而是大叫爱妃,朕错了!!直闹了个满宫皆笑!”
江萱心中骇然惊笑,原来皇子们其实都是这么大胆的,两个哥哥表面上对皇爷们敬畏恭顺,其实有时候也干些欺君罔上的事,就象上次武林大会杀人之事,大哥哥就犯下欺君之罪。这二哥哥,就不用说了,犯的例更多。又想,皇上平日如此威严,原来少年时候也干过这么荒唐的事。
见江萱脸上忍不住的笑意,三皇爷又说道:“尽管如此,我们当年再如何大胆,在先皇面前也还不敢胡言乱语,谎言欺骗。更不敢明知事关宫禁还刻意隐瞒!萱儿你,却是比我们要大胆得多!比起你犯的例。这次受的处罚实在不算重!”江萱一怔,三皇爷已收敛笑容,凝神看着江萱,缓缓说道:“三叔在想或许是罚轻了,应该再加点处罚才是!”话说到后面声音已是颇为严厉。
江萱一惊,看向三皇爷,眼中有些惊惶。心中想,三皇爷一定是在吓我!一定是!手心不由微微出汗。
三皇爷踱到书案后坐下,靠在那宽大的紫檀绿玉背椅上,看着江萱,目光森严,说道:“我派人去查验西沙岸那件案子,发现除其中三人是一剑致命外,其余几人都是先被重创再被利刃刺胸而死。”冷冷问道:“这是为什么?”
江萱面色瞬间煞白,心中慌乱,结结巴巴说道:“我,我当时,当时......以为杀了他们就......就没人知道是我杀的......我.......”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三皇爷手在案上重重一拍,喝道:“还敢在我面前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