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少年凶猛
韩青远远看到几个孩子动上了手,他把缰绳一扔,飞扑过来,半条街,两个纵身已到,可是冷兰与韦帅望的对决不过是一眨眼的事。他在半空,眼见冷兰那一掌打下去,韦帅望的那一箭射了出去。
来不及了!
帅望!
明知来不及,依然解下衣带,衣带甩出欲将帅望推开。
就在这一刹,一个小人扑过去,一只手抓住那只袖箭。
冬晨当然不是去救韦帅望,他要挡住射向他师姐的那一箭。他抓住袖箭,箭势强劲,带得他身子向前一扑,虽然硬生生把这一箭推开,倒底阻不住它前进之势袖箭带着风声射进冷兰手臂。
冷兰眼见冬晨扑过来,虽然招势已使老,无法缓手,内心深处却深深觉得这一掌无论如何不能打到冬晨身上,她几乎是拼着性命地收回内力。
韩青看到那个小人扑过去,已知他会受重伤,衣带一抖,缠在那孩子腰上,收手,将那孩子拉开。
冷兰那一巴掌还是打在冬晨身上,虽然只是肩头,冬晨还是飞出去。
韩青抱住飞过来的冬晨时,冬晨已吐血,冷兰因为收力太急,内力反击自身,也一口血吐在地上。
被冬晨撞开的韦帅望发出嚎叫声,痛得在地上打个滚,他没有看到韩青,只知自己受伤,而对手情况不明,又惊又怕,忍痛站起,试图睁开眼睛,却只痛得全身发抖,再一次捂住双眼,右手伸向前,被疼痛与恐惧激怒,杀意顿起。
韩青抱住冬晨,刚要看冬晨伤势,听到帅望惨叫声,抬头看到帅望捂着眼睛,指缝间正往外滴血,手一松,已把冬晨放到地上,刹那有一种想杀人的愤怒与绝望,他扑过去拉开韦帅望的手,帅望的两个眼角都裂开,血正从眼角不断地流出来,韩青微微放下心,如果只是眼角撕裂流的血,那就轻多了。
韩青轻声:“放松,我要看看你眼睛。”
手指扒开眼皮,帅望痛叫出来,躲开,只看到眼睛里也全是血,不知伤势如何,韩青怒道:“别动!”
然后听到那凌利女子,哭叫:“冬晨!”
冬晨,那么凶狠的少女也有关心的人,竟急得哭出来了!可是,冬晨——帅望心头一震,这名字——好熟。
韩青听到这名字也是一愣,刚才那个小男孩儿一直背对着他,他没注意到期那孩子的相貌,他也有两年没见过冬晨,小孩子变化大些,竟没认出冬晨来,现在听那女孩儿叫出名字来,不禁回头,可不是冬晨,这小孩子,虽然一年只见几次,他去学艺后连面也难见到,可是,那可不就是冬晨,韩青抓着帅望的手,不禁迟疑一下,帅望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他想起来谁是冬晨了,那不是传说中的韩叔叔的儿子吗?一度他以为会来同他抢韩叔叔的那个冬晨,韦帅望泪如雨下,痛哭:“师父!”
韩青回头,低声:“别动。”看帅望的眼睛,大量的泪水把血冲刷干净,只见眼球充血,布满血丝,可是倒无破损,韩青轻声道:“没伤到眼球,只是眼角破了,”叹气,骂:“韦帅望你这个闯祸胚!”
帅望大哭:“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惊恐地抓紧韩青的衣袖。
韩青愣了愣,本来要暴骂帅望一顿,看到这眼泪,这大哭,铁齿的韦帅望这样子的认错,真让他惊愕,他摸摸帅望头:“你没事吧?”然后想起来,韦帅望并不是被打傻了,而是听到冬晨两字,他立刻在韦帅望的头上敲了一记暴栗,臭小子!
韩青抽出衣袖,拿出纱布,让帅望按住伤口:“你忍着点,我去看看冬晨。”
韦帅望大哭:“我不是故意的。”
韩青真想抽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打伤冬晨的,不过你绝对是故意要射死那小丫头的。虽然那丫头,我也想拍死她。
韩青忍着气,过去,看到冷兰正与冬晨一手相抵,这小丫头,收力收到吐血,明明已受重伤,竟还不要命地替冬晨疗伤,韩青对她的憎恶倒减了两分,这丫头同冬晨在一起,那一定是冷飒的女儿了,她象谁呢?冷飒是暴脾气不假,可是也只暴到经常哇哇大叫而已,决不会一出手就要人命,难道遗传到他大爷的性格了?可是冷秋冷静得很,寻常小事不会让他动手,他平时那温文得,文人雅士一般。
韩青搭搭冬晨的脉,知道不妨,虽然这丫头的掌力好不霸道,可是因为那丫头不要命地收力,加上韩青拉开他,虽然伤势不轻,倒也没什么大碍。
冷兰听到动静,已经睁开眼睛,见那个拉开冬晨的家伙正看冬晨伤势,虽然知道这个人同刚才与她动手的小臭孩儿相识,可是,这个家伙倒底救了冬晨一命,她是很恩怨分明的。
韩青伸手抵住冬晨手,运行内息,推动冬晨体内内息运转,一柱□□夫,冬晨的伤势已稳住,他睁开眼,松口气:“韩叔叔!”
韩青点点头:“好些了吗?好孩子!”抱起冬晨:“咱们先回去吧。”
紧拉着韩青衣角的韦帅望奇道:“韩叔叔?他为什么叫你韩叔叔?”
韩青骂:“你少废话,闭嘴!”
帅望闭嘴,心里不住接着奇怪,咦,那家伙叫我师父韩叔叔,那当然不是儿子的叫法,难道是为了什么什么的,才那么叫?还是他根本就不是我师父的儿子?韩叔叔?我还以为那我的专利呢,咦!奇怪。呜,我师父说他是好孩子,还让我闭嘴,呜呜呜,真是的,谁让他们捅我眼睛,那么痛,谁能忍住不发火啊。
韩青看看冷兰,这丫头——
冬晨道:“韩叔叔,这是我师姐冷兰,师姐,这是韩掌门。”
韩青对着冷兰,点点头,脸带怒色。
冷兰见他面色不善,眼睛扫了扫,倒底知道这是冷家的掌门人,父母亲又提过韩青对他们有恩,虽然不愤,也不能失礼,她勉强拱拱手:“掌门。”
韩青看她一会儿,终于道:“妄下杀手,功夫再高,也不配称个侠字。”
冷兰的暴脾气上来连她父亲也不肯忍,何况别人,当下淡淡地:“不劳掌门挂心,我根本没打算做个大侠,别招惹我,什么事都没有,不然,就得小心自己脑袋,让你弟子管住自己眼睛,下次再乱看,我保证给他挖出来。”
韩青目瞪口呆,这丫头,不但功夫厉害,这性格!真够强硬!
韦帅望真的暴发了:“今儿才见识了什么叫大言不惭,你保证个屁!我还保证把你脑袋射穿呢!要不是你师弟扑上来,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还保证!怕人看你别出门,走在大街上不让人看,你打个牌子啊‘别看我,烦着呢’,要不你蒙上面,要不你躺棺材里,你奶奶的!”
韩青气得,都够生猛啊,简直是老虎遇豹子,谁也不让谁,他抱着冬晨,倒不出手来,所以回头给韦帅望一脚,韦帅望眼睛看不到,耳朵还好使,后退躲开,被地上的石头绊得一个踉跄,韩青被他气得想笑。
回过头来,面对冷兰:“我会管教自己弟子,不过,你要是因为别人看你一眼,就挖出人家眼睛,我会向你父亲讨个说法。”
冷兰淡淡地:“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用找我父亲,也不用看我父亲面子。”
韩青道:“那我就直接告诉你,控制你的脾气,否则,你就真的再也不要走出家门!如果你滥杀无辜,我会废了你功夫,囚禁你一辈子!”
冷兰一凛,别人听她父亲名头,即使对她心怀不满,也不敢说话或不好多说,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威胁与训叱,这个骄蛮女瞪圆了眼睛,嘴巴里已经酝酿着的“你敢!”两个字,不知为何,没敢出口。
冬晨不得不出声:“韩叔叔!”
韩青低头,冬晨也不开口辨解,只是目光中带着求恳,韩青对怀里这个小孩子,即熟悉又陌生,他看着这孩子长大,却只见过他几面,他只知道这孩子聪明懂事有礼貌,今天才知道小家伙这样重情义,肯舍己救人。
纳兰为人坦荡,小家伙自幼知道自己的身世,纳兰从未隐瞒他父亲是谁,他父亲是怎么死的,他父亲当年与纳兰有什么恩怨,与韩青有什么恩怨,小孩子接受能力强,郁闷几天,就接受自己有那样的身世,有那样的父亲,对韩青的存在,也没什么不满,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对母亲的生活有任何干涉与不满。至于三从四德的蠢话,他从没听过,当然不会有那种奇怪想法,他妈妈养大他,他倒要责备他母亲为什么不一棵树上吊死?哗,那种话说出来,会被打死。
韩青倒是对小家伙这样毫无芥蒂地叫他韩叔叔,而且真的当他是亲人一般的态度,非常感动,如果小家伙拿白眼看他,他又能如何。现在小家伙哀求他,不要再责备他师姐,韩青微笑,点点头。
再看一眼冷兰,这个丫头,手臂上中了一箭,自己一声不吭拔下去,狠辣是狠辣,倒也硬气,他点点头:“第一次见面,不该说这样的话,不过,不管从哪方面说,我们不是陌生人,你必须知道,在冷家,有些事是不能做的。否则,多少年的世交,也没有用。我很欣赏你的功夫与骨气,我希望父辈的交情能延续下去,冷兰,不要因为一点小误会,一点小冲突,就对一个人产生偏见,我希望,你同韦帅望,至少可以和睦相处。”
冷兰冷冷地:“你的弟子,心术不正,所以,恕难从命,你最好让他离我远点。”
韦帅望这个冤啊:“我心术不正——”气倒了,我干什么了?
韩青不再多说,回头见白逸儿这个罪魁祸首远远站着,即不向前,也不离开,他点点头,让逸儿过来。
逸儿慢慢走过来,背着手,衣袂飘飘地,一张小脸却惨白,咬着嘴唇:“不怪韦帅望,是我惹的祸,掌门要骂就骂我,要打打我。”
韩青对这两个女孩子,真是无话可说,叹口气:“以后看清状况再胡闹。”
逸儿咬着嘴唇,红着眼圈:“掌门说完了?”
韩青点点头。
逸儿道:“那我走了,不打扰掌门了。”
这些个祖宗们啊!
韩青再一次叹息:“回来,逸儿!”
逸儿站住,韩青道:“你到哪去?到家门口了,都跟我进去吃饭喝茶,谁也不许走。”
逸儿站在那儿,迟疑。
韦帅望肿着一双眼睛:“你捉弄完我就想跑?过来让我打一顿再走!”
逸儿看他肿得猪头一般,忍不住笑出来,讪讪地慢慢走过去。帅望拉着逸儿的手:“好好领路。”
逸儿笑道:“活该你做瞎子。”
韦帅望笑答:“有这么漂亮的导盲犬,做瞎子也无妨。”
头上挨一巴掌,屁股上挨一脚,韦帅望只是笑,然后吸气呼痛。逸儿小心地揭开纱布看看,也倒吸一口气:“韦帅望,这下子你眼睛可大了。”
韦帅望又是叫痛,又是笑,同漂亮的小逸儿再一次玩成一团,韩青无可奈何地,记吃不记打的两个小家伙。
在冷兰寒冷的目光里,对这两个人的观感只有恶心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