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赢得惨烈
韩青向冷慕点点头,表示有话说。
冷慕缓缓走到韩青旁边,轻声:“掌门,刚刚……”
韩青一笑:“我知道,你也是为我考虑,也是为冷家考虑,有不同意见,说出来,是应该的。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比武的事。”沉默一会儿,四望:“我们外边说话。”
来到无人处,韩青道:“冷兰是我师叔的女儿,我不放心她。”
冷慕眉头跳了跳,没敢吭声,心想,你不放心她?你怕她打死的人太多吧?这丫头的表现太让人惊异了,绝对重量级危险人物。
韩青道:“她左臂受伤,虽然不重,一旦同高手对抗,怕是会吃亏,一会比武时,请令郎手下留情。”
冷慕大惊,同时内心一阵欣喜,原来如此!难怪那女孩子从未用过左手!他们早有疑惑,也猜过她自恃武功高强,不屑动用另一只手,也猜过她左手可能有问题,原来如此!
冷慕点头道:“掌门放心,却儿一向有分寸。”
韩青点点头:“劳你费心,却儿功夫本来就很好,不管比武结果如何,都欢迎他到我这儿来做事。”
冷慕大喜:“多谢掌门人!”
韩青点头回礼,心里松口气,在这件事上,他也很矛盾。他完全理解婉儿不愿自己的女儿回到冷家的这种愿望,他也认为冷兰并不适合在冷家生存,至少,她并不适合做为掌门人的人选留在冷家——对冷家,对她自己都是如此(如果冷秋认了这个女儿,当然另说)。可是韩青也认为他做为一个外人,一个对冷兰可能有偏见的人,不应该在这件事上施加影响,罔顾冷兰的个人愿望,以不公平的手段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将来无法向他师父交待的问题。
他看过冷兰的身手,觉得在正常情况下,冷兰,黑龙,冷却三个人应该是旗鼓相当,这种情况下,冷兰外伤内伤交加,实在没有可能连胜两场。
向冷却透露冷兰受过伤,可能让冷却调整战略,做出针对冷兰伤势的攻击。但是种种情况加在一起考虑,韩青冷兰的安全是第一位。他向冷却做出许诺,同时提供冷兰受过伤的情况做补偿。希望冷兰可以安全地离开校场。
当天下午黑龙与桑成的比试,黑龙赢得不算困难。
桑成惭愧地退到一边,韩青过去拍拍他肩:“虽然没有赢,但是你做得不错。”
冷秋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不错,离好的距离很远,离优秀的距离更远。”
桑成低着头,韩青苦笑:“只要尽力就行了,习武是一辈子的事,不争一时。”
冷秋哼一声:“尽力!我怎么没见他累倒下过?连韦帅望那猴子都有累晕过去的时候!”
怒目,早就看这蠢东西不顺眼,冷家居然能有人这样幸福平安地活着,简直让老天都妒忌!
韩青无奈,只得认错:“都是弟子管教不严,让师父没面子。”
冷秋怒道:“掌门的长徒,居然名落孙山,全冷家的面子都丢光了!我没面子有什么了不起?”
韩青见他越说越火,只得陪罪:“是,师父责备得是,全是弟子的错。”
桑成咬着牙,低头,沉默。
冷秋见他竟然不哭,倒觉得无趣,还想再接再厉,毕竟顾及自己身份,对着那么小个徒孙破口大骂不太好看,只得罢了,心里气得,真他妈的钝,这么骂他,竟然没反应。遥想韦帅望当年,叹息一声,逗那猴子好玩得多。
桑成只是沉默,不声不响地,还象平时一样,替韩青收拾清理下杂物,把翠七落下的功夫默默做出来。
韩青微微歉意,如果他要求的话,桑成也未必做不到吧?
毕竟桑成晚来几年,应该要求严些,只是循序渐进,虽然桑成早晚会掌握冷家功夫,早晨会到达他应该到达的层次,可是在那之前的心理压力,未免太大了。
不过,这耻辱已经落到桑成头上了,小孩子,总得自己消化生命中的这些挫折,韩青拍拍桑成的肩,无言。
桑成抬头,黑色眸子里,有一种受了伤的怯怯的表情。
再钝的人,一向没受过这样的喝叱,也觉得痛了。
韩青道:“不要着急,坚持每天都用心尽力,你会达到目标。”桑成点点头,眼睛里渐渐蒙上一层泪光。
第二天一早,韩青让冷良看看冷兰的伤势。
冷良解开纱布,手臂上一个洞,皮肉翻卷,淤血肿胀。冷良讶异:“你要这样去比武?”而且,还有内伤。
冷兰淡淡地:“替我包好,缠紧些。”
冷良道:“伤口不能压迫太紧。”
冷兰道:“缠紧些,就不觉得痛。”
冷良目瞪口呆:“血脉不通,伤口会坏死。”
冷兰瞪视他,自己抓起纱布,冷良无奈:“你非赢不可,是吗?”
冷兰点点头。
冷良看看这个漂亮女孩儿,掌门大人亲自关照的,又是太上皇的侄女,呵,真是大有太上皇当年的风范,要赢,无论如何也要赢。冷良从不违逆太上皇的意志,固此,对太上皇的基因携带者,也百依百顺。
冷良道:“这是麻药,内服,你运功时不会觉得痛,可是,内伤仍在,手臂上也可以敷上麻药,不过,你需要尽快结束比武,因为手臂会渐渐失去知觉,而且,你要记住,你的手臂有伤,伤口仍然在那儿!别再伤到它!”
冷兰点点头。
冷却记得他父亲说过,冷兰的左手臂不能动,他父亲让他尽量别重伤冷兰。
他自己也认为同一个受伤的女孩子对打,胜之不武。
可是面对冷兰,从那美丽少女的晶莹面孔上流露出来的杀气,竟让他有一种压力感。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光那样凌利,瞪在他脸上,他有一种压力感。挺直的鼻子与紧抿的嘴角,流露坚毅表情,永远象咬着牙。
这是他平生未遇的劲敌!
带着风声,劈开空气的一剑。
冷兰的目光凝注在剑尖上,这一刹那儿,周遭一切都不存在,只有刺过来这一剑,太快的一剑,虽然作用在剑柄上的力量决定了这一剑的速度,可是当你把所有力量都用来刺出这一剑时,你用来握剑的力量就要减弱。
这一剑会给她很大的冲击力,她不应该以受伤的手臂同这一剑硬碰,冷兰忽然微微一笑,去他的伤口,当你认为它不存在,它就是不存在,伤口是大是小总会愈合,不必多想它。
冷兰双手握剑,全力迎上。
冷却想不到一个受了伤的女子,会同他硬碰硬,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她有什么必要同他硬碰硬,又不是躲不过去,她为什么要扬短避长?
当一个人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他总会有一点慌乱。
他被震得后退一步。
然后躲过冷兰一脚,一剑,退了又退,落到下风。
冷兰的快剑,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紧紧缠住他,冷却完全变成守势。没有百发百中的攻击,可是更没有百发百中的防守,毕竟攻击的目标是一个人,防守的目标却只是一把剑,落到守势,就离输掉脑袋不远了。
冷却并不是一个卑鄙的人,可是他也没绅士到输也要输得漂亮的地步。
他上前一步挡开冷兰的三连击,最后一剑,他的剑也挡了一下,但那只是虚招,这一剑被冷兰的剑荡开,冷兰这一剑势不可挡地刺过来,可是冷却本就不想挡这一剑,他早就预备下后着,闪身,躲过这一剑,不退反进,踏上一步,一掌向冷兰左侧击去,这一掌运尽全力,他势在必得,象这种卑鄙招术,当然不能一用再用。
冷兰那一剑在刺出后,没有得到预计中的抵挡,所以收回得慢一些,她的右手剑回不来,左手臂有伤。
冷兰回转身,她的伤口早已麻木,手腕已不灵活,她记得冷良的话,要尽快结束战斗,冷却那一掌打过来,她一只嘴角微微翘起,轻声:“好!”左掌迎上去,两掌相对,冷却再一次遭遇意料之外的抵抗,两掌相对,冷兰不但没有后退,掌中所挟内力反而汹涌澎湃地向冷却冲过去,冷却大惊失色,运力抵抗,再一次被冷兰抢了先机,死死压住,两个人拼内力,在少年组的校场上并不是常见之事,除了决赛,每个人都要为下一场考虑,没有人愿做这种竭泽而渔杀鸡取卵的事。
而对冷兰来说,每一场比武,就是每一场较量,每一次,她想要的都是赢。
冷却被冷兰内力压住,动弹不得,只得全力抵抗,冷兰的右手,已经收回来,总算他运气好,冷兰只想以最快速度结果战斗,剑柄“噗”的一声砸在冷却脸上,而不是剑锋切下他的头。冷却听到骨头清脆的断裂声,面颊剧痛,大脑轰鸣,这毕竟只是外伤,并不要紧,可是他没有吃药,也没有非人的毅力,受了这样的巨创,登时惨叫一声,步伐不稳,内力紊乱,再也支持不住,左手一屈,立刻被冷兰一掌拍在胸前,顿时大叫一声,倒飞出去,半空中已经狂喷鲜血,摔到地上后,再无动静。
冷兰的左手,缓缓垂下,血,从她的指尖不断地滴下来。
冷慕抢上去看他儿子,韩青震惊地站起来,冷颜庄严宣布:“半决赛第三场,胜出者,冷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