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被压扁了的眼珠子明显有凸起的趋势，纸片样的身材疯狂抖动了一阵，惊骇道，“灵…灵尊？！”
凌摸了摸鼻子，道，“不，你认错人了。”
“不，不会的，在这个灵鬼界，不就只有灵鬼双尊可以穿戴有颜色的东西么？如果你不是灵尊那你是谁？！”
凌眼睛一翻，心道，那你怎么不猜我是鬼尊呢？
“我呢，是外界来的，正好被他们抓差，来确认一下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
“嗯，你明明是出生在这鬼界的魅，为何口口声声说自己来自外界呢？”
小鬼听此，不由的幽怨的低下了头。
他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思考什么，时而张大嘴巴微笑，时而落下滚滚泪珠。
“我来自哪里？”
“呵呵，我不是鬼么？”
“不不…呜呜呜…我怎么会是鬼呢？”
“我是人，我是人啊！”
“可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半响，他忽然裂开了嘴巴，露出满嘴尖锐的牙齿，大笑了起来。
凌见他越笑越猖狂，心道不好，却见那小鬼双眼血红，纸片样的身材哗啦哗啦翻滚，竟然呼的如同吹气球一般鼓了起来。
这家伙想要自爆！
凌身形化作闪电，一手抓住小鬼脑袋，七彩琉璃珠释放出的极阴真元从他脑袋上迅速注入，同时凌另一手不断打出净心法诀，一道道白光不断射入膨胀的纸气球中，嗖嗖嗖，气球被戳破，迅速干瘪下去。
钟大虎，角鬼，侍鬼，以及一干等待在外的大鬼小鬼，在感到膨胀的鬼气时纷纷冲了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不由纷纷瞪大鬼眼。
这外界人好生了得，竟然硬生生将那小鬼从自爆的边缘拉了回来！
钟大虎和角鬼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小鬼爆炸可不是那么简单能够抑制住的，那外界人之所以一系列动作完成的如此顺利，皆因为他手上的那一串灵珠，在他施展法诀的同时，灵珠里也会分出一丝灵气，随着他释放的法诀，注入那小鬼身体中去。
“哦？竟然是净心灵珠？”
柏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凌回过身，见众鬼呆然，不由皱起眉头。
“不好意思打搅了。”角鬼连忙扯着钟大虎，招呼众鬼离了帐篷。
钟大虎托着下巴，道，“那净心灵珠可不是灵尊送给慈悲菩萨的礼物么，怎么到了那外界人手里？”
角鬼联想到一个可能，不由放低声音，问道，“难道那外界人是佛门中人？”
只是…怎么看都不像啊…
帐中的小鬼从自爆中解放出来，可还是做实了凌的猜想，他疯了。
即使有他用真元护住那小鬼的灵台，可思维并不是说能控制便控制住的，那小鬼想来这些日子已经承受了太多，现在终于不堪负荷，疯掉了吧。
凌叹了口气，斩断锁链，纸片一般的小鬼立刻飘到地面，嘭的鼓了起来。
他双手抱头，不停的低喃，“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下不了线？”
“明明，后天是你的生日，我们约好要一起出去吃烧烤的.”
“老婆，你说你买了一件漂亮的长裙，还没有穿给我看过呢。”
“老板，那个项目我只差一点就可以完成了的，可是…可是…”
“砰砰砰！”那小鬼不断用头撞击地面，一脸鬼脸上涕泗横流，喉咙中发出呜咽之声，半响终于大哭出声。
“哇哇哇，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只不过玩个游戏…呜呜呜…为什么会被困在里面啊！”
“我还有儿子，老婆，我还有一个快要完成的跨星际大项目，我还有…我还有…”
“呜哇哇！”
小鬼伤心至极，双腿乱蹬，拳头用力敲击地面，又忽而沉寂。
幽幽的，一道充满愤恨的声音从他喉间响起，“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偏偏是我？！”
他红了眼，猛然回头瞪视凌，呼的化作一缕青烟，刷的出现在凌面前，抓住了他的衣襟。
“说！你说！”
“为什么是我？偏偏是我？”
“为什么要让我陷在游戏里，为什么要让我成为脑瘫？！”
“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别人？！却偏偏是我！？”
小鬼声嘶力竭的哭喊，语气越来越尖锐，凌清晰的看到他眼中愈渐疯狂的色彩。
这样的小鬼，让他想起了曾经那些被关在在实验室里逐渐疯狂的异能者们。
人造人还好，至少他们明了自己的身份，最悲哀的莫过于那些不知自己是异能者的人类，在某天，忽然被政府国家抓进了研究室，平静而幸福的生活被打破，而在茫然失措中成为了实验台上的试验品。
怔怔的回想过去，凌忽视了那小鬼狰狞的面孔，直到一声好听的男中音震醒他，他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回过神，他才发现，差一点，那小鬼就要咬上他了，而挡在那小鬼前的，是一道碧绿色的光幕。
“下来。”
语言中包含着什么特殊的力量，随着那两个字的命令词汇，那小鬼竟然自然的放开了凌，继而“砰”的重重摔倒在地。
“散了吧。”
“呼”，随着男子的语言，那小鬼化作一道青烟，就此消散在空气之中。
看着那冉冉烟气，凌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似乎有些惆怅，又有些怜悯。
调整好自己的心绪，他再度催动七彩琉璃珠模拟情绪，却冷不防被一双手按住了脸颊。
“想哭，何必勉强自己笑呢？”
那双手的主人按了按凌勉强翘起的嘴角，也按下了凌伪装的心思，继而后退几步，散去少年外表，露出真实面貌来。
对眼前这位，他可不敢不敬。
“在下凌，敢问您可是灵尊？”
白衣外套着青色长衫，青，不是黯淡的那种深色，是浅浅的如同绿色草地一般的色彩。再看他那不同于普通鬼如同泼墨般的五官、发色，而是面如白玉，发如黑绸。
特别是他的一双碧绿如翡的眸子，只是微微一督，就在凌的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和两位鬼卫闲聊，让他知道了灵鬼界的规矩，而眼前这位，浑身灵气环绕，断然不会是鬼尊，那么唯一可能便是灵尊了吧。
即便只是灵鬼界的二主之一，灵尊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对凌这样的修真之人来说，他们就是宛如仙人般的存在，捏死他们犹如弄死一只小蚂蚁那样简单，绝不是凌他能够反抗得了的，所以态度再恭敬也不为过。
灵尊微微扬起笑容，隐去眼神那一丝失落。
眨了眨碧绿的眼眸，他道，“你叫我澈即可。”
“不敢。”
“既然你是慈悲菩萨的后人，又何必与我生疏？”
“慈悲…菩萨？”
“是的，你那净心灵珠便是最好的证明。”
凌不由的苦笑，答道，“这灵珠不过是我在一处奇境中所得，却不是灵尊您口中慈悲菩萨所留下的传承之物。”
灵尊微微讶异，随即又好脾气的笑了，“那也无妨，既然你得了这灵珠，想必你也是我们灵鬼界的有缘人，只是不知你又是如何来到我们这一界？”
“莫不是在那奇境，你还得到了灵鬼珠吧？”
“灵尊您猜的没错，我确实得到了灵鬼珠，并炼化了它。”
灵尊眼中精芒瞬间闪过，饶是凌也没有看清他一瞬间的表情变换。
“可否借来一看？”
凌当下递上灵鬼珠，只不过在递过去之时，灵尊的手指拂过他的掌心，那意味不明的眼神，让凌忽然一个激灵。
“果然是灵鬼珠…”灵尊把玩着手中的珠子，眼神却投向凌。
他只是感觉到一丝似有若无的熟悉气息，进而过来瞧瞧的，没想到被他抓到了大鱼。
慈悲菩萨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保管灵鬼珠的，竟然让一个修真之人得了去，不过不管如何，现在这修真者便是灵鬼珠的主人，想要自由出入灵鬼界，还得凭他一句话才行。
灵尊心里盘算着，是直接禁锢这修真者，还是夺了他的神智，让他为他所用呢？又或者用灵鬼界的法宝和他做一笔交易？
凌把眼光投向地面，明明身上的疤痕都已经因为修真而消失，但他还是觉得背上隐隐作痛，眼前灵尊的笑容，让他记起了曾经的那个人。
那人曾是他最得力的手下，虽是半途加入，却以他的实力，得到了众人的钦佩。
那人面上总是带着笑容，对谁都是温温柔柔，客客气气，可是他嘴边的笑意从来没有及过眼底。那笑容只不过是他表面的伪装，对他人的防备，对自己的保护而已。
可是，年少的他，还是相信了一次那表面无比阳光的笑容，最后差点毁了他的计划！
直到后来摧毁了联邦的某个人造人基地，他才知道，那人只不过联邦制造的系列人造人间谍中的一个！他们所有的笑容，所有的语言，都是经过精确计算，根本不是他们自己发自内心的产物！
联邦…一直通过他大脑里的芯片控制着他，那人直到死的最后一刻，还是弯着嘴角，扬着完美的微笑！
凌双拳紧握，曾经的他感情淡薄，对那个人的死没有感觉，可现在回忆起以前，他心里却涌出了悲哀的情绪。
是七彩琉璃珠的作用么？
一股清凉的气息从他额间注入他的身体内部，平息着他心底的情绪，睁开眼睛，他愕然看到灵尊一指点在他额头。
“没事了？”
灵尊担心的询问，但凌却感觉的出，他根本不是真心询问。
闭了闭眼，道了一句感谢，凌便站在一边，闭上了嘴巴。
对方既然不是真心对你，你何必真心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