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立秋,天气就骤然转凉,凌厉的秋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把发黄的树叶刮得满街都是。我下意识的缩着身子,裹紧了外衣。
暮色虽浓,可今天却是我离开“绢绣坊”最早的一天。
“许老板,回家啦,今天比昨天早了一个时辰呐。”街口摆馄饨摊的王二娘招呼着我,每次回家,我都会经过她的摊子,王二娘三年前死了相公,寡妇带着年幼的儿子,靠卖馄饨过维持生计,蛮可怜的,我常常光顾她。
“是啊,今天天凉,想早点回家。”我说。
“对呀,变天了。”她笑吟吟的说,“吃碗馄饨暖暖身子吧。”
这会儿,我才想起,我还没有吃晚饭,已经饥肠辘辘了。
“好啊。”我坐了下来,搓了搓冰凉的手。
“许老板!”一声幼嫩的声音,是王二娘的儿子。
“二毛,别烦着许老板!”王二娘唤着儿子。
“没事。”我笑着对王二娘说,抱起二毛,逗着他,“二毛,告诉我,你几岁了?”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数了四个手指,说:
“我四岁了,娘说,要请夫子教我念书了!”
“二毛好聪明,长大考取功名,好好孝敬你娘。”我摸着他的小脸。
“我也不图什么了,好好将二毛带大,就别无他求了……”
“娘,你放心,我长大一定考取功名,让你过好日子。” 他一副男子汉的样子,认真的说。
我想起了文琪,心里一阵温暖。
我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替我开大门的居然是小伍子。
“老爷……是您呀!”他一脸的慌乱。
我望着他,有些奇怪,“小伍子,你这是什么话,不能是老爷我吗?”小伍子与雪姬的丫鬟小芸是同乡,都是随雪姬陪嫁进许府的。“你怎么在这儿?看门的老赵头呢?”我问。
“哦,……老赵头,他,……儿子……来京城看他,他出去一会儿……”他低着头,眼睛来回的转动着。
我微微一怔,不自禁的望了一眼雪姬住的东苑,回头对他说:
“小伍子,你跟我到书房来,我有事吩咐你。”
他瞪大眼睛,面露惶恐之色,“是,……老爷!”
走进书房,身后的小伍子一直战战兢兢。
“小伍子,你在许家当差多少年了?”我问。
“回老爷,从夫人进府起,已经近十八年了。”
“小伍子,”我不紧不慢的说,“你知道,老赵头在许家多年前了吗,老赵头从十五岁那年染病成了哑巴之后,就一直在我许家看门,迄今已经快三十年了。”我忽然提高了声音, “老赵头只有独生女儿,何来儿子?!”
小伍子心虚的应声跪地,“是……小的……弄错了,是……女儿来看他……”
“真的吗?”我厉声说。
“是……是的。”
“好你个嘴叼的奴才!”我一拍桌子,大声吼道:“老赵头自从身带残疾,至今不曾成亲,又何来女儿呢?”。
“啊……”小伍子茫然的盯着我,跌坐在地上。
我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小伍子,你几岁了?”
“小的……小的,……行年三十有一……”
“小伍子,我知道你与小芸相好多年,老爷我今天格外开恩,将小芸许你为妻,你意下如何?”
小伍子错愕之余,满脸惊喜,磕头道:“谢老爷!谢老爷!”
“不过,你得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爷,……我……”
“小伍子,你想清楚。”我打断他,“你在我许家签的是终身契约,我不恩准,你这辈子有钱赎身也得做一辈奴才,倘若你如我所愿,我会撕了你和小芸的卖身契,还会送你一笔银子,让你与小芸回乡成亲。”
小伍子想了一会儿,扒在地上,“小的全听老爷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