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婆婆的信笺上只写着让大家到南海附近某地会合,并未提事情的经过。苑凛非便问小鸟:“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鸟卧在宁习然手上,说起它偷听来的事情始末:“皓廷王子和雪颜公主大婚的前日,玉帝特地派仙官送了礼物到南海,谁知道正好让那仙官看到皓廷王子逃婚被他父王捉了回去,还对天上诸神出言不敬。仙官回报到天庭,南海龙王和皓廷王子被玉帝召见,皓廷王子大闹凌霄殿不说,把玉帝当年肖想嫦娥仙子的旧事也扯了出来,王母娘娘当场甩袖子走了,玉帝震怒,把皓廷王子囚在了黑林之渊。”
苑凛非听得心一沉,“黑林之渊”对于飞云山上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当年他们的前辈云瀚天被行刑之前就是被关押在那里。
关于它的可怕传说,宁习然很小的时候就听人讲过。
“不会皓廷王子也会被杀了吧?那练芹姐姐怎么办?”小猫急得不得了。
苑凛非忙安抚他:“别急,皓廷是龙族天胄,玉帝罚得,却不是说杀便能杀的。当务之急是先去和师祖婆婆会合,搭救练师姐。”
小鸟想起什么,急急站起来:“师祖婆婆说了,比苑师叔辈分低的弟子一律回山上待着,不得前往南海。宁习然,你虽是长大了些,却仍需跟我回飞云山。”
要不是宁习然跟着苑凛非,他刚才差点就认不出了。改天得问问苑凛非这些年都给小猫吃了什么,他也想快点长大。
宁习然怎么肯听:“谁说我比他辈分低了?我明明……”急红了脸,却说不下去。“反正,我是一定要去救练芹姐姐的,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报答。”
苑凛非明白师祖婆婆此举是出于对弟子的保护。南海扣押练芹,并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他们去要人,纵是闹到天庭也有理可辩。可是,难保不会和南海发生什么正面冲突,那些道行浅薄的后辈弟子哪里是龙宫卫队的对手。
苑凛非刚想劝慰小猫跟着小鸟回山等他,却见宁习然眯了眼睛歪着头盯着他,危险的眼神显示脾气上来了。苑凛非可没忘记他给自己的那几巴掌,再一想他肯定不会乖乖在飞云山呆着,与其让他自己生事,倒不如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放心。
苑凛非帮着宁习然穿好玄隐衣,自己也隐去身形,提着他跃上云层,驾云往南海而去。
小鸟气得在枝头上跳了几跳却无可奈何,本想着回去的时候有个伴,现在这么远的路程还得它孤家寡人飞回去,可怜又寂寞。
“嘿嘿,”小鸟突然发笑:“我真是傻了,师祖婆婆不让我们去南海凑热闹,我到别处去玩还不成?山上鸟那么多,少了我一只,又有谁能发现?”
自言自语完,跳到地上,转个圈,就成了一个身形纤瘦的十二三岁少年,随手在路边拔了跟草,叼在嘴里,蹦蹦跳跳地去远了。
一直以来,很多的飞云弟子都不太明白:为何师祖婆婆德高望重、菩萨心肠,却迟迟不能位列仙班?
苑凛非多年前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师祖婆婆的长辈晚辈都有供职于天庭的,而师祖婆婆却迟迟没有飞升的迹象。
他那个四海为家、无心仙班的师父难得回一趟飞云山,难得愿意回答他这个问题:“要上天,首先得抛去七情六欲,师叔祖心恋红尘,堪不破世间种种怎么能进那无情之地?”
起先,苑凛非以为师父说的“情”是指的儿女情长,后来逐渐领悟:这份“情”却是对弟子们对世间平凡生灵来说的。
六道轮回,各有定数。得道的仙人自是不会多管其中的闲事,可师祖婆婆每逢亲见、听说什么或让人义愤或令人悲伤的事情,总会在尽量不触犯天条的情况下帮忙,也曾为此受到过天庭的责罚。
她对弟子们的爱护也是有目共睹,甚至不惜损伤自己的功力来帮助遇到困难的弟子。据闻,上次师祖婆婆之所以闭关一百六十年,就是由于她心爱的弟子云瀚天被处以极刑,她伤心过度差点散掉千年的修为。幸好,百多年过去,曾经的心伤渐渐消散,现在的师祖婆婆还是那么的豁达亲切。
苑凛非忖度着这次去南海救人,少不得会得罪龙族,也许还会得罪天庭,不禁为她老人家担心。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宁习然靠在苑凛非怀里,察觉他心事重重,以为他是在为营救练芹的事情忧心。
“南海的人很厉害吗?”小猫头回后悔当初没有好好修炼。
“南海关着练师姐多半是想用她逼皓廷就范,应该不会伤及她性命,不用太担心。”
“哦,那皓廷王子会不会改了主意,同意和雪颜公主的婚事?”
这他怎么知道?苑凛非苦笑:“婚事又不是一方的事,皓廷闹得这么厉害,西海那边还会愿意把公主嫁过来吗?”
是啊,自己的未婚夫喜欢的是另外的女子,说起来雪颜公主也是个可怜人。宁习然也不知道自己更同情哪一个了。
到了约定的地点,意外地发现只有一个人等在那里。
“颖成师弟,师祖婆婆和大家呢?”难道是提前动手了?
颖成像是看懂了他心中所想,回道:“没有,苑师兄,大家半路收到师祖婆婆的消息都回去了。咦?这个是……小宁猫?长这么大了?”
颖成上下打量宁习然,还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宁习然看着他有点眼熟,却想不出是谁。谁让他以前不认人,再加上飞云弟子众多,他只记得经常见到的那几个。
待颖成把手伸过来了,宁习然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气呼呼地跳出去老远。
“你抢过我豆腐干!”宁习然严厉控诉,想当初他就是这么和蔼地接近自己,然后趁自己不注意,偷走了自己的晚餐,害得他以后不论苑凛非给多少食物都不敢留着,有一次差点撑死。可怜他那时候还只会“喵喵”,连向苑凛非告状都不能。
“呵呵,呵呵,”颖成伸出去的手僵在半路,笑得有点傻,心里叫苦:都怪莫师兄说这只小猫好玩,自己无聊才会去逗他。看他丢了食物,急得喵喵叫是挺好玩的,可他记性怎么这么好?都多少年了还记着。这回当着主人面被揭穿“罪行”,感觉不是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