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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解环佩以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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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清冷,吴越王大军退后,木阗长吁了一口气,坐倒在地。四周遍地血迹,被殴打掠夺的苗民们正扶老挈幼,收拾残败的家园,一片狼藉。眼看吴越王如此声势,三千甲兵虽退而威势不减,来日正是大难,哪里有丝毫喜悦之情?木阗念及后事,不禁心下黯然。吉娜受其感染,也怔怔地不再说话。黑衣人冷冷地看着他们,道:“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办?”

木阗摇了摇头,道:“吴越王气焰煊天,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还望先生给火倮峒八千苗人指个出路。”

那人道:“出路就是这枚令牌。”手一翻,亮出那枚轻微泛晕着青色云光的苍天令来。木阗沉吟道:“苍天令虽然借着先生的威势,将吴越王逼退,但想必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先生又不肯久留俗世,只怕……”

黑衣人道:“苍天令在我手中只会让吴越王一时退却,但在别人手中,却能让他不寒而栗,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木阗矍然道:“什么人,居然有这等本事?”

黑衣人目光悠远,遥视着月光下那苍茫的苗山,许久,方才吐声道:“卓王孙!”木阗皱了皱眉头,道:“卓王孙?没听说过啊。”

黑衣人道:“天外之人,自然不是你所能知晓的了。你只知道握有连吴越王都忌惮的力量就可以了。只要到了他那里,吉娜或者你们火倮峒,都不会再有任何的危险。”木阗犹豫道:“可是……可他又怎会插手此事?”

黑衣人道:“便是因为这苍天令!他一直在寻找这枚令牌,而且传言江湖,如果有人将苍天令送与他,他便答应此人一件事情。只要吉娜携令送交卓王孙之手,并愿意留在他身边,吴越王只有望洋兴叹,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木阗道:“这个卓王孙,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

黑衣人收回的目光又投到远天之上,道:“江湖中的圣地,武林里的传说,九百年皇龙争聚的华音阁……”

“华音阁!”木阗一震,仿佛明白了什么:“难道,卓王孙是……”

黑衣人仿佛根本不屑回答,自顾说下去:“他如今已是华音阁主,号称武功天下第一,文才风流天下第一,谋略军策天下第一,才智术算天下第一,乃是中原第一等的人物。”又顿了顿道:“华音阁主虽然众多天下第一,但年龄尚轻,也并未娶亲,你倒可以将错就错,把吉娜嫁与他为妻,反正苍天令在你的手上,他为誓言所格,也不会不答应。”木阗脸一红,道:“现在还不至于。”

那人淡淡道:“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你要有所准备,吉娜此去,恐怕是不能回来了。你好自为之,红尘之气于我修为有碍,我去了。”也不等木阗作答,但觉微风飒然,那人行踪已渺。却听叮的一声,青气湛然的苍天令牌落在木阗面前。那人的声音远远传来:“此去飞云崖下,自然有人接应。”一语即罢,余声杳然。木阗将苍天令拿在手中,翻来覆去观看,除了沉重出人意料外,再无可惊奇之处,不知这么一件东西,究竟为何有这么大的威力,华音阁主又要来作甚。而这个黑衣神秘人甘愿陪上武林至宝苍天令,将她送往华音阁,这样的好事来得太为离奇,也不知到底是福是祸。然而事关一族人的生死,当下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只好促装让雄鹿和钜野护送吉娜上路。

飞云崖居大熊岭西北一百余里,乃是著名险峻的地方,附近的居民都不叫它飞云崖,而叫野鬼坡。吉娜一路上倒很是欢快,与其说是赶路,不如说是游山玩水。赶了一天的路程,吉娜依旧兴高采烈,她那两位兄长却累了个前仰后合。再往后路也逐渐难走起来,地面石头渐多,草木也就少了。过了重安江,再走十几里地,就到飞云崖。

云南八月的天气,较为炎热潮湿,人行之时就有些难以忍受,渴极思水,偏偏重安江年年泛滥,附近居民极少,很难找个歇脚的地方。吉娜又吵着说带的东西吃腻了,要吃些青菜,雄鹿只好命令加快赶路,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这一急赶,赤日炎炎,更觉难以忍受,吉娜先就嚷了出来。转过山脚,忽然路边显出小小的一个茶寮,雄鹿不禁大喜,道:“妹子你看,那边有个茶寮,我们可以去打尖歇一下。”

吉娜答应了一声。雄鹿挥手叫手下的人将车停在门口,和钜野服侍吉娜进了茶寮,只见冷清清的没几个人,老板在柜台后面忙碌着,几个茶客背对着门口斜坐。吉娜赶紧抢占了临窗的位子,拍着桌子一叠声的叫茶。

就见茶老板悠闲地从柜台后面转了出来,笑眯眯地抱了抱拳,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吉娜姑娘,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冠带煌然,满脸跋扈之气,不是吴越王却是谁?

雄鹿大吃一惊,刷的将腰刀拔了出来,抢上去护住吉娜。吴越王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对吉娜微笑道:“姑娘看我整治的这个店面如何?此去京师,还是让本王亲自伺候姑娘,才可以放心。”

吉娜撇了撇嘴道:“我们不去京师,也不要你管。你既然开了茶馆,为什么不给我们上茶?”

“姑娘要茶,自然有茶。”吴越王手一招,背门而坐的几个茶客转过身来,赫然就有欧阳健在内。吴越王道:“给吉娜小姐倒杯茶去。”

欧阳健俯身一礼,慢腾腾地拿起柜台上的茶壶,倒了满满一杯的热茶,走到吉娜面前,道:“吉娜姑娘请喝茶。”

吉娜哼了一声,接过杯子要喝,不料什么东西都没倒出来。定睛看时,原来一杯热茶在方才的瞬间已被欧阳健掌力冻成了冰块!吉娜此时见惯不怪,笑道:“我正嫌热呢,你就送了块冰给我,麻烦你将整壶茶也变成冰吧。”

欧阳健哪有闲心陪她嬉皮笑脸,猛地一探掌,抓向吉娜的手腕,吉娜一动不动,任由他抓住,笑道:“你抓我的手做什么?”忽然将手往他眼前一晃,道:“你瞧,没抓住。”欧阳健一楞之下,吉娜猛一用力,将手抽了出来,咯咯笑道:“那是另一只手啊,笨蛋!”

欧阳健本以她是皇帝要的人,不敢太用力,却不料又为她这小儿伎俩所耍,不由又觉好笑,又觉可气,骈指一划,茶桌从中分成两半,欧阳健运掌成风,一招雪落长空,掌影点点洒下,将吉娜全身笼罩起来。忽然片片掌影归成一个,直向吉娜胸口袭来。吉娜胸一挺,眼一瞪,道:“你敢打我?”

欧阳健一掌就要印到她胸口,猛然想起她毕竟是皇上钦选的妃子,急忙撤掌时,掌力已用的老了,身子不由晃了几晃。就听吉娜大叫道:“我跟你拼了!”无数拳脚直上直下打了过来。欧阳健也找不出她出招的章法,又不敢运起内力来将她震开,一时狼狈不堪。吉娜忽然收手,嘻嘻一笑道:“你说我们两个什么恩仇都没有,为什么要打架呢?”

欧阳健道:“因为我们要捉你回去。”

吉娜道:“那就不客气了!”乒乒乓乓所有的桌子、椅子、凳子、杯子都飞了过来。一时间茶水四溅,碎屑乱飞,欧阳健不由得心头火起,嗤驰四指连弹,吉娜就觉身上一冷,似乎有什么看不到的细丝缚住了四肢,都转动不灵活了。欧阳健冷笑声:“看你还有什么花招!”慢慢向吉娜走来。

吉娜对着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叫道:“观大自在!”欧阳健怔了一怔,吉娜的身子不知怎的突然凌空舞起,一道凌厉的劲风直扑下来!这劲风来的好快,如斧如凿,如震雷闪电,如天帝怒发,轰然击在欧阳健胸前。欧阳健猝不及防之下,一口血箭喷出,身子直向后摔出。吴越王皱了皱眉,手一引,将欧阳健的身子带住,欧阳健恨恨地看了吉娜一眼,道:“属下无能,请王爷降罪。”

吴越王摇了摇头,对吉娜笑道:“倒没想到你的武功这么好。看来你是不肯跟我们走,是一定要本王亲自出手了。”

吉娜满脸都是惊惶,似乎也没想到会将欧阳健伤成这个样子,双手掩面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吴越王叹道:“这又是何必。”口中虽然微叹,仍毫不停留地向吉娜走去!

忽然钲琮几下琴音,吴越王就觉上方几道暗力悄没声地袭来。当下护身劲气一鼓,只听啪啪两响,锦袍左右所挂的两块玉佩被暗劲所击,掉了下来。吴越王身形不动,真气外运,锁住来袭的劲气,猛然一声短啸,真气鼓涌而出!

只见二楼上的五色帷幕如经风催,纷纷扬起,飘摇不定之间,琴音陡敛,一位少女青丝垂肩,倚栏而立,只见她目如秋月,盈盈一弯,皓月一般的脸上似乎藏了无尽的笑意,怀中一张七弦琴乌光流逸,古色古香。她轻抬衣袖拂了拂鬓边散发,纤指如玉,指尖一点丹蔻,真是粉雕玉琢、毫无瑕疵。只听她柔声道:“久闻王爷大名,果然是好功夫。”莺语柔婉,却带了三分吴音。

吴越王淡淡道:“我以为是什么不长眼的小贼,原来是琴言姑娘。姑娘不在华音阁中修身养性,来这边陲之地做什么,莫非也想做皇上的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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