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
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
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
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不知为什么,这一年的冬天,雪特别的多,一场过后接着又是一场,真正觉得雪可爱的,大概只有那些无忧无虑、富贵乡里生活的孩子吧,每天吃饱了饭,端着小手炉,在庭院里指挥下人堆个雪人之类的,让自己的生活不至于太过无聊。
几场雪过后,明月山庄里每天的宁静终于被打破了,先是有消息传来,青城派的一个很有名的俗家弟子一家人在进腊月的第一天被人灭门,接着就是说这件事情是明月山庄四川一个分舵做下的,再来就是这个分舵忽然暴露,被正道中人血洗,但是山庄里的人都知道,最近除了继续搜集各地的消息之外,山庄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向分舵传达过任何的指令了。
这天一早,楚飞扬照旧在议事厅等着庄内的坛主、护法、管事汇报日前收到的消息,一直负责消息收集的司马浩一边小心的汇报了这件蹊跷的事情,一边留神观察楚飞扬的神色。
楚飞扬的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即使是盯着他看的人,也不能不感叹,一个人,能将心思完全收藏在心里,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在他这个年纪,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不过楚飞扬就办到了,即使是两个多月前,萧子君生死不明的消息传回时,他依旧只是端坐在那里,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今天,自然也没有更多的表示了。
司马浩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知道的全部消息,议事厅里安静的几乎要连一众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这段时间以来,明月山庄的主人变了很多,当然这改变并不是外表上能够看到的,对于刚刚从分舵来到明月山庄的人来说,楚飞扬只是更加沉默并且威严了,他的话不多,但是却字字千斤,对江湖、对眼前的局势,判断之准确,让人几乎觉得未来完全是掌控在眼前这个年轻、俊朗的男人手中的,于是分舵来的人越发在尊敬之余,对眼前的年轻男子,又多了一层敬畏。
对于生活在明月山庄一段时间的人来说,此时的楚飞扬,就只能用危险来形容了,他太危险了,虽然安稳的坐在那里,但是总是有一种感觉,就是下一刻,他就可能在你面前,轻易的把你撕得粉碎。有人心里明白这种改变的原因,但是更多的人不懂,他们只能选择加倍的小心,不去做那个被撕碎的人罢了。
大厅里的沉默维持了一段时间,直到楚飞扬端起了面前桌上的瓷杯,慢慢的品了口茶水,这往往代表着他已经有了成型的计划,准备宣布了。厅里的众人呼吸才重又恢复了平稳,大家都等着上头说出下一步的计划,杀手的天职是服从并完成任务,揣摩别人的心思,实在太费神了,最好就是可以不用多想。
不过楚飞扬今天却是一反常态,放下茶杯后,他没有说话,只是任由目光从厅上的人脸上一一扫过,他的目光感觉上是可以洞穿每个人的思想的,虽然目光的移动很快,但是每个人的心却都不犹得一凛,好象楚飞扬的目光在自己面前定住了一般。
司马浩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姿势和神态,其实从一开始,他已经察觉,楚飞扬的目光看似在大厅左右游移,其实他的目标却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自己。他在观察着楚飞扬的一举一动,楚飞扬又何尝不是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呢?
他们之间的这种互相不动声色的观察,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司马浩想了想,大概就是那次和楚飞扬出门开始吧,不对,如果那次叫自己和子君出门是为了某种程度的试探的话,那楚飞扬这样的观察,应该在更早以前,只是,他究竟在观察什么,他又想发现什么呢?
楚飞扬的目光并没有在大厅里停留太多的时间,他很很随意的换了一下坐姿,然后就如同任何事情都没发生一般的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回答他的是沉默,分舵出了这样的事情,按照以往的规矩,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底下的人虽然没吭声,但是暗自摩拳擦掌,准备狠狠还击的心情是一样的,他们等待的,只是一个命令。
然而,没有,楚飞扬没有指派人手去报复,也没有说准备如何做的任何一个字,他只是站起来,淡淡的却平稳镇定不容人质疑的说了声:“没事,就散了吧”。然后丢下惊异的众人,独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