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英]
我打开首饰盒,取出那个玉镯。
不知从何时起,对这玉镯越来越爱不释手,这玉镯很特别,我是见惯各种玉器的官家小姐,从小,在珠宝首饰有些见识,却不识得这玉镯是什么玉石,而那镯身所嵌的七对鸳鸯更是玲珑有致,栩栩如生。
如果不是这玉镯,我也不知道,在我自己内心深处,竟有如此阴暗的一面,这玉镯本是玲珑的,为了将这玉镯据为己有,我打伤了玲珑。
我不知道她原本的名字,玲珑,是在她没有了记忆以后我随口叫的。
两年前的春天,我向爹借了他的“荣禄号”,渡源江去隔壁县的牡丹园观赏牡丹。
“荣禄号”是爹的爱船,堂皇而奢侈,是爹在金城敛财所得,以爹七品芝麻官的俸禄是根本卖不起的,换句话说,就是爹收刮的民脂民膏。
金城三面被源江所围,渔业与运业甚为发达,身为金城知府的爹,自然是这地方苛捐杂税的重要关卡,凭着爹为官多年的交际手腕,上下打点,一直相安无事,更从中获利颇丰。
下了船,我坐着轿子,在当时的贴身丫鬟如意,还有十几个家丁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前去牡丹园,我很喜欢这种引人注目的感觉。
就是在牡丹园里,我遇到了玲珑。
我没有想过,对一个女子,会妒忌到那种程度。
她伫立在牡丹丛里,一身青色的长裙,在艳红的牡丹中,显得格外的清丽脱俗,回眸一笑,满园的牡丹顿时失了颜色。
而更吸引我的,便是她手腕上的这玉镯。
我暗中跟着她,见她为渡源江犯难时,故意邀她上船,她没有丝毫防备,大方地随我上了“荣禄号”。
她举止端庄娴静,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与她攀谈一阵,才得知,她来自南垂小国——大理。
只见她手上的那玉镯,在初春阳光的照耀下,时而呈红色,时而淡紫色,时而翠蓝色……或者,是那玉镯的魔力太大,我再也抵挡不住诱惑,鬼使神差地拉住她的手,要夺她的玉镯,她与我大力地纠缠起来,我与如意合力制服了她,想到她孤身一人,只身前来,为永绝后患,顺手抓到一根棍子,狠命地从她头上敲下去,她立即晕倒在甲板上,取下玉镯,然后,将她推下源江……
我以为,她不被我打死,也会被淹死,一年到头,无头公案多着呢,这事会这么了了,我会安安心心拥有这玉镯。
没想到,就在她在堕江时,我手里的玉镯忽然间变成了赤红色,而且烫手,我一慌,玉镯失手落下,却在未落地时飞向天空,更在空中变为鲜红,极是夺目,那玉镯从中间断开,在空中化为一根由鸳鸯结成的锦绳,一头缠绕着船栏,一头圈住那女子的腰间,将她由江面上硬生生的拉了回来,然后,那锦绳那化为玉镯,回到她的手腕上。
我惊呆了,莫非,这玉镯是什么妖物?极聚灵性?那女子是妖精?不对呀,如若她是妖精,那刚才我与如意如何制得了她?
我不敢多想,慌忙拔下她腕上的玉镯,命家丁将她抬入船舱。
回到家里,爹知道我伤了人,只训斥了我一番。毕竟,我是他惟一的女儿,他也不忍心责难于我。
夜里,如意来通知我,那女子醒了,竟然忘了自己是谁。
我看着她,白皙的脸颊所嵌的那明亮的双眸中透着迷茫、疑惑和害怕,天哪,她真美,即使是这样憔悴的时候,也别有一番韵味。
“我是谁?我是谁?……”她不知所措地喃喃自语。
“你呀,”爹转了转眼睛,说:“哦,你是我女儿的贴身丫鬟……”
我很明白爹的用意,反正,她已经没了记忆,留在家里监视着她,总比她流落在外的好,即便是她恢复了记忆,也要家里的人先知道,我爹是知府,女儿夺了人家的东西,还伤了人,传了出去,脸上也挂不住。
“是啊,你是我的贴身丫鬟叫……”我瞟了一眼如意,随口道:“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