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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宗人府的酷刑下,张秀英虽然守口如瓶,但如意终于难耐刑责而对如何打伤天瑶,夺鸳鸯锦,冒认公主的事实供认不讳。
与我料想的一样,天瑶才是皇上的长乐公主,皇上本打算为他俩举行盛大的婚礼,大理平南王府发来急函,说府中变故,催世子速回大理。
现在想来,皇上是有意让天瑶随着世子离开皇宫的,让他们远离这是非之地。
皇上很平静,我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如何平静,平静得让我有些心惊胆战,这也是我第一次乱了方寸。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皇上倒下了,或者他真的太累,太医秦贵衣不解带,侍候在他身边,到子时,他还未来得及做出交待,就痛苦地辞世,淑妃悲痛欲绝,扑倒在皇上身上,可是我发现她偷偷地摸着皇上的脉门,随后她满意地微微一笑,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皇城静如死寂。
我忽然感到那平静下面的波涛汹涌。
四更,我悄悄地去了皇上的灵堂,因为在我心里,与淑妃的怀疑一样。
以皇上如此精明之人,会不给自己留下后路?而且,皇上常说:有备则制人,无备则制于人。
淑妃迫不及待地撤换了宫中大批的侍卫,一副蓄势待发之势,这一刻,她已经期盼了多年。
这日,是皇上发丧的日子,按例,要宣读皇上的遗诏,这时候,当然轮到淑妃出场了,她手执着皇上的遗诏走进大殿。
她手里那份遗诏的内容与我想像的一样,传位于端怡公主衾沅,认沈轼为顾命大臣,贵妃淑茵垂帘听政。
史官确认淑妃手里的遗诏盖有皇上的玺印,真确无误。其实淑妃整天可以接近皇上,若是事先写好诏书,偷偷盖上玉玺,也不是什么难事。
殿外,皇后敬华牵着君灏的手,从容不迫地走进来,君灏手里,也拿着一份遗诏。
我相信这份遗诏才是出自皇上的手笔,遗诏中写到,君灏是皇上第四个儿子,由贵妃魏岚所生,由他继承大统,认沈轼和军机处几位随自己打下江山的要臣共同辅佐新皇。
话音未落,淑妃立即驳斥,说君灏来历不明,是敬华意图把持朝政而设下的阴谋。
一声令下,侍卫立刻就将大殿团团围住,似乎要用强,淑妃当然不会放弃这得天下的大好机会。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轼忽然推开了皇上的棺材。
“吵什么呀,就是朕死了,也不得安生吗?”
殿上的人,无不惊骇无分,大白天的,也不是闹鬼,众人愣了好一阵子,才跪地叩拜,高呼万岁。
淑妃杵在原地,脸色煞白,“皇上……你没……死?”
“难道,你巴不得朕死?”皇上从棺材里走出来。
“可是……可是……”淑妃语塞。
“可是,你明明摸过朕的脉门,已全然如死人。”皇上莫测高深地一笑,“那多亏了秦太医的灵丹妙药,吃了它,会让朕的脉门与死人无异。”
“这么说,你先前咳血,秦太医在我宫里,说你服食道士的丹药,都是我面前演戏?”
“如果,你不是野心勃勃,又怎么会上当?”
“这三年,我叫秦太医暗中对我透露你的病情,你也知道?”
“是的,所以朕将计就计,让你以为,朕的身体很差。”
“为了要引我上当,你花了三年来布这个局?”淑妃凄声说。
“如果,你不对纪玫下毒手,不嫁祸魏岚,至其死地……”
“哈哈哈……”淑妃大笑起来,笑得流出了眼泪,“皇上,是你逼我的,整个皇宫的侍卫,都是我的人,就算你是皇上,他们也未必会听你的!”
“是吗?淑茵,朕给过你很多机会,朕一直希望你可以去其恶,存其善,为你留有一线生机,可你不但不思感恩,更变本加厉。”皇上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你忘了,现在的天下还是朕的,你这区区几千侍卫,能耐朕何?你的眼线没有告诉你,袁纾儿回京城多时了?袁承将军几十万的军队正驻扎城外吗?没告诉你,你的表哥梁儒今晨已经被朕关押了吗?”
侍卫见大势已去,纷纷弃剑,跪地求饶。
九仞之积,犹亏一篑之功。
淑妃含着泪,朝着皇上悲凉地一笑,迅速夺过其中一个侍卫手里的剑,驾在脖子上,狠狠地一抹。
“淑茵……”皇上这一声喊,一直传到宫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