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成跃出天窗,却见天窗已经合拢,但听得苑姬凄厉的惨叫声自下面传来,却被隔绝于天窗之下了。
朱厚成重见天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只觉得一阵冷风吹来寒毛凌凌,却是自己方才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龙于渊走到桥边,拈起几粒鱼食,轻轻地撒下去,但见满池的鱼儿纷拥而至抢夺,最早赶到的几条红鲤,反被后面纷拥而至的鱼儿挤出水面,翻上了鱼肚白来。龙于渊投了几粒鱼食,却住手不再喂了,拍拍手站起来含笑对朱厚成道:“人为财死,鱼为食亡。不过几粒鱼食,能杀死这池中的一大片鱼来。可以想象,过得几天底下这两个人,为了争得一个馒头,一杯水,怕是要血肉相捕了。”
朱厚成道:“你不是说,或许他们情比金坚。到时候你会怎么样,杀了他们吗?”
龙于渊慢慢地道:“若是他们真的情比金坚,我倒服了他们,饶了他们。只可惜他们不是,他们本是极自私的人,联手害我,却也各有目地。这样充满相互怨恨和绝望的环境中,把他们缚在一起作一对怨偶,不必我动手,他们自己就会相互折磨,相互用最狠毒的方法来对付对方,这倒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我想看看,他们会不会到其中一个吃另一个肉活下去的时候!杀他们,还脏了我的手!”
朱厚成听得心底里一股寒意直冒上来,他自入宁王府以来,存心要以狠毒无情来争锋天下。但是看着眼前的此人来,却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孩子。
龙于渊缓缓地道:“龙翼和苑姬这样的处置,小王爷觉得如何?”
朱厚成冷冷地道:“这是你自家的事情,何必问我?”
龙于渊看着他,朱厚成忽然觉得如芒刺在背的感觉,龙于渊缓缓地道:“敢问小王爷,你炮轰云雾崖,杀我帮众,毁我基业。这一笔帐,我又该如何向您去算?”
朱厚成强自摄定心神,冷冷地道:“炮轰云雾崖,也不是我的错。我把重要的人质交到龙翼的手中,龙翼却让他堕下云雾崖,这一笔账,潜龙帮又如何与宁王府来算?”
龙于渊笑道:“这简单,一命还一命,你尽可将龙翼或苑姬的性命取去便是!我云雾崖死伤帮众的性命,我又是不是该向小王爷讨回呢?”
朱厚成退后一步:“你——哼哼,你想杀我吗?好大胆子,别忘记此处仍在南昌城中,宁王府的属地,你敢得罪宁王府?”
龙于渊大笑道:“只有龙翼这等假货,才连你这个宁王的私生子都不敢得罪!你可知道潜龙帮的势力到底有多大,龙潜于渊,水面上能见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龙翼虽然暗算了我,可是他能掌握的,却也只不过是我权力的十之一二而已。宁王要造反,潜龙帮与他也只不过是互相合作而已。只怕他此刻求到我的地方,比我求到他的地方更多。再说宁王的儿子多得是,再能干的儿子,也得是活儿子才有用,他怎么会为一个死儿子出头?”
朱厚成骇然倒退一步,一股怒火自心头燃起:“你、你好大的胆子,敢如此对我父王无礼!我不信我父王,竟会怕了你不成?”
龙于渊冷笑道:“莫说宁王的儿子多的很,便是大明的藩王也多得很,不止你父亲宁王一个人。以潜龙帮之力,支持任何一个有潜力的藩王都能成功。西北的安化王、江南的宁王、湖广的兴献王,人人都有机会。”
朱厚成惊道:“西北安化王造反,潜龙帮也插手了?”
龙于渊傲然道:“正是,安化王造反,可是直逼京城。若不是事到一半,我被龙翼所暗算,秋临风哪能如此轻易平了西北之乱得到兵权?倒成就他平内乱、除刘瑾的一世功绩,登上镇国将军、武林盟主的宝座,却也好笑!”
朱厚成脸色渐渐地白了,他看着龙于渊,终于道:“好,算你狠。我自认也是阅人无数,目无下尘,平生所见之人中,能够一见面就能在气势上压倒我的,除了你,就是秋临风。只可惜秋临风已死,要不然你们两人交手,必是精彩无比。”
龙于渊眉毛一扬:“秋临风死了,可惜可惜,我多次与他缘铿一面,倒真想与他交手。不过他既然会死在你的手中,其心计手段,也不算如何了得,不能交手,也不算平生憾事。”
朱厚成慢慢地道:“我死之前,可否请帮主允我一事?”
龙于渊轻轻抚着手中的竹叶,问道:“什么事?”
朱厚成再次将盘龙镯递到龙于渊的面前:“我要见这手镯的主人,教你吹这竹叶曲子的人。”
龙于渊终于接过镯子,收了笑容:“你这么肯定,她还在我这儿?”
朱厚成淡淡地道:“刚才你曾经提到,若非苑姬,你怎么能遇上比她好千倍万倍的女子。这个世上这样的女子,只有这一个!不识子都之骄目者,乃无目也。你既然遇上了这样的一个女子,以你的为人,怎么会轻易放过?”
龙于渊大笑:“好,就为你这一句话,我让你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