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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星传奇之龙潜于渊(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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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尚不知道自己身份已经泄露的林啸,却正在唐伯虎的画室之中,正兴味盎然地看着他在作画。

唐伯虎端详她许久,林啸笑吟吟地站在窗边,将新开的海棠花一片片扯进来,又无聊地揉碎,过了一会儿,去看唐伯虎画得怎么样了。却见他画了一幅《拈花微笑图》,一个女子笑盈盈地持花而立,旁边题诗道:“昨夜海棠初著雨,数朵轻盈娇欲语。佳人晓起出兰房,将来对镜比红装。问郎花好侬颜好,郎道不如花妖佻。佳人见语发娇嗔,不信死花胜活人。将花揉碎掷郎前,请君今夜伴花眠。”

林啸看着,不由地扑嗤一笑,这首小诗所写的,活脱脱就是她平日与秋临风相处时的刁蛮样儿。亏他今日初见自己,怎么就能够把语言也写得如此地活灵活现。

或者是画人物的画家,对于一个人的观察,要比别人仔细一些吧。就如林啸她自己,因为平时画人物图较多,所以容易成翩翩公子,装出副娇弱佳人来,也都是似模似样,大抵是平时观察入微的结果吧。

林啸看着挂在墙壁上的画作,大抵是以美人图为主。她看了这些美人图,自然大为感兴趣,笑吟吟地道:“杜牧有一首诗说,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唐先生身为江南第一才子,自然是醉卧桃花丛中,闲来画画美人,便是胜过神仙了。我还记得先生的那首桃花庵歌: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忒疯阗,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唐伯虎听着她曼声吟诗,脸色间竟有微微地失神,过了好一会儿,苦笑道:“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姑娘是笑我既然有此心意,如今却又入幕宁王府,未免心口不一吧。”

林啸心中暗惊,这人果然绝顶聪明,她一向嬉笑无常,一般人倒也不容易看出她的心意来。想不到自己微笑之下,眉宇之意的劝讽之意,竟也被他看了出来,不禁微微脸红,立刻微微一笑:“入宁王府,既看足了美人,又可以增长画艺,我觉得很好啊!”

唐伯虎看着林啸,微微一笑:“姑娘天真无邪,当真令人羡慕。”

这下林啸的脸可不止是微微一红,而是大红,这“天真无邪”四字评语说来,饶是她脸皮比城墙还厚,也惊得差点摔倒在地,连忙把话题岔开:“多谢唐先生赞誉。嗯,我有一个朋友,她也是画仕女画的,非常敬仰唐先生,曾经亲到桃花坞三次,只可惜都与先生缘悭一面。”

唐伯虎淡淡一笑,道:“但不知姑娘的这位朋友,高姓大名?”

林啸喜道:“她叫林啸,先生可曾听过?”

唐伯虎怔了一怔:“林啸?可是前任锦衣卫指挥使,计除刘瑾的那位林大人?”

林啸大急:“那她画的画呢,先生评价如何?”

唐伯虎微微一笑:“大丈夫立身处事,建功立业,利国利民,才是第一要务。这些琴棋书画之类,不过是末技。姑娘,我想你的朋友,怎么会在意这个?”

林啸的脸涨得通红,一时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恼,唐伯虎说得很婉转,但是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说:“林啸,我知道他当什么官,但是他的画没听过。”

林啸顿足道:“可她就是在意呀。唐伯虎,我这朋友的画,真的是如此不值你一提吗?”

唐伯虎收起了笑容,道:“姑娘,唐某决无此意。相反,我对林七公子倒是十分敬重,他为国为民除此去刘瑾这样的大奸巨恶,又岂是唐某比得上的。至于林七公子的画,市面上极少见到,唐某也从未见过,故而难以至评。”

“市面上难以见到——”林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心中这才释然。

一个人以画作传世,自然也以画作谋生,唐伯虎自谓:“闲来写些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可是林啸画画只是兴之所至,画好了不过与兰亭七友等交流,再则是送给舒韵奴秋临波这等美人,这些人又不会把她的画拿到市面上去买卖,唐伯虎未曾见过她的画,自然是不好置评。

林啸笑道:“我明白啦,赶明儿我叫我的朋友把她的画拿过来,请唐先生指点一二。”

唐伯虎微笑道:“姑娘太热心了,我想林七公子也未必在意他的画画得怎么样。”

林啸忙道:“不会的,她说过,她最敬仰先生了。”

唐伯虎皱起眉头:“姑娘,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你这么说了。唐某真是不明白,唐某一介书生,一事无成,有何可敬之处?”

林啸凝视着唐伯虎道:“我也是不明白,唐先生的画,可以傲视古今,江南温柔乡,醇酒美人足平生,怎么这般妄自菲薄。”

唐伯虎遥望窗外良久,长叹一声:“唐某四岁启蒙,五岁识字,六岁学书,八岁读经史,直至科考一举夺得头名解元。直道自此后直上凌云阁,为国之栋梁,民之青天。谁知道平地大祸,一场科场冤案,此生功名休矣!可是唐某平生志向,又岂止在醇酒美人,平生所学,又岂止是为了翰墨丹青!”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也不禁激愤,忽然用力将手中的画笔远远地掷了出去。

林啸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她终于明白,一代名士唐伯虎,曾经笑傲王候,为什么此刻竟会屈身王府之幕,为宁王所用。

当年的科场案,的确是一件极大的事。

那一年唐伯虎入京应试,挟解元名头,意气分发,高居榜上。可是那一年却正好发生一件科场贿赂案,唐伯虎也被牵连入狱。待他出狱后回到家中,等待着他的却是妻子改嫁,家财散尽,亲人离弃,路人远避。他的人生自此全然颠倒,由此开始放浪形骸,傲啸山林,仗一手绝世画技,醉倒于醇酒美人之间。于城郊买了百亩桃花,直待于花下吟诗作画,饮宴会友,了此一生。

唐伯虎放浪形骸的时候,正也是林啸与兰亭七友啸傲山水之际,心中颇引他为知已。科举何足道哉,三年就出一个状元,可是似唐伯虎这等画中神仙,却是千年不遇。

万没想到,她最仰慕对方之处,在唐伯虎自己的心中,可能视作平平。唐伯虎心中最重视的地方,反而是她不屑一顾的功名。

因此他才会入宁王的彀中。

以唐伯虎的为人,荣华富贵收买不了他,但是宁王只要一句话,就足以打动他:“平反科场冤案,成为传世名臣。”

从古到今的读书人,平生大愿莫不是自许为国之栋梁,匡世济民。又有哪个是立志要做隐士的?诸葛亮鞠躬隆中,也是等着先主三顾茅庐。更何况前半生都只为科举这个目标而努力的唐伯虎?

是否男人天生都有建功立业的倾向,秋临风固然辞官,可是天下事依然莹怀于心,就连兰亭七友,虽然与她多年厮混,近来个个也都颇有改邪归正的倾向。自回江南后,再找他们出去玩,都必先问一个:“此事可告知过秋大哥了?”

嘿,真真令得她气闷已极!

眼前的唐伯虎,又是一个放不开的呆子。

然而现在不是他放得开放不开的问题,且也不管宁王将来会是成王败寇,却可以看到将来的血雨腥风,已成必然。一旦投身于这场血腥之中,唐伯虎还能再是唐伯虎吗?

唐伯虎平静了心情,却见林啸若有所思,奇怪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林啸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事。”

唐伯虎不以为意:“什么故事?”

林啸缓缓地道:“我想到了唐代的诗仙李白。当年李白进京,举京倾倒,称他为嫡仙人。李白入翰林院为供奉,意气风发,时有御手调羹,贵妃捧砚,力士脱靴之传闻。却因得罪权贵,被贬出京。只为郁郁不得志,而入永王李璘之幕,永王事败,李白便为谋逆之党,下狱流放自不待说,幸而他昔年曾经救得郭子仪,因此上才大事化小,于流放夜郎中途遇赦回返。”

唐伯虎怔怔地站在那儿,额前汗珠一滴滴地渗出。

林啸不忍再去看他,转过头去道:“这还是李白运气好,唐代律法甚宽。想那李白若是犯在本朝,身处谋逆之党,管你是知与不知,参与与否,一律难逃。不但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且本朝刑律残酷,还会殃及亲友,诛连族份……”

话犹未完,忽听得“哇——”地一声,林啸急转回头去,却见唐伯虎脸色惨白,已经是一口鲜血喷出。林啸吓了一跳,连忙扶往了唐伯虎,右手急忙封住他胸口穴道,使急血不再上涌,左手已是一股内力送出,助他调理内息。

过得片刻,唐伯虎脸上才略见血色,他看着林啸,缓缓地问:“你——到底是谁?”

林啸扶着唐伯虎坐到椅子上,解开他的穴道,微微一笑,道:“先生果然聪明,我姓林——”她正要说出自己的身份,忽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唐解元,王爷有请。”

林啸微微一笑,看着窗外道:“天色也晚了,我明天再来找唐先生。”说完便先走了出去。

唐伯虎心中若有所失,定了定神,道:“稍等我片刻。”站了起来。方才他忧急之下竟然吐血,然而得林啸运气为他调理内息,却也并未觉得如何难受。当下换了衣服,随那侍从去见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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