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亮的唿哨划破蔚蓝的天空,两匹骏马同时迈开四蹄,如同飞一般地向前奔去。围观的人们发出一阵欢呼。
草原上的民族最欣赏的便是能骑善射的英雄。
多铎用余光扫了一眼几乎与自己并驾齐驱的坎达,轻轻皱了皱眉。好个坎达,果然是科尔沁草原数一数二勇士,虽说他也是咬紧了牙关,一脑门的汗水在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可是跑出这些路去,竟也没有让多铎甩下。
呼兰茉真站在高处,眼见两个人难分高下,心里头莫名其妙的不安起来。忽然,多铎的马不知怎么竟然迟疑了一下,脚下一慢便被坎达甩开几步去。
“呀!”真儿脱口叫出声来,手中紧紧的攥着衣襟,揪成一团。
已经占了上风的坎达略微缓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搭弓上箭。
“嗖”的一声响,又是微稳稳当当的正中红心,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欢呼。
这边欢呼声还没消散,多铎随后也已经赶到,只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慌不忙地搭了弓,略等了一下,霍然出手。
“嗖……刺啦!”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那只箭不仅正中红心,竟然还将坎达刚刚射出的箭生生的劈成了两半,从箭尾一路劈到箭头,钻进了箭靶!
还没待人们从刚才这精妙绝伦的箭法上回过神来,多铎已经狠狠的抽了□□的马儿一鞭子,那马立刻来了精神,四只蹄子像是踏着风一样向前追去。
坎达一马当先,眼见已经到了旗杆底下,伸手就可以摘到挂在上面的花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的指尖触到花环的那一瞬间,多铎从身后腾空而起,一个筋斗翻过来,抢在他前面摘下了花环。坎达大吃一惊,再看时,多铎已经拿着花环,调转马头,向着来的路回去了。
“好!”人群中这才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欢呼声。这样的骑射恐怕也只有满洲人才能施展的出来了。
多铎下了马,径直走到已经看呆了的呼兰茉真面前,随手将花环带在了她的头上,微微笑道:“怎么样?我也不比你们蒙古的巴图鲁差吧?”
真儿半张着嘴,定定的看着多铎,半天没说出话来。
“贝勒爷的骑射可真是让我们打开眼界啊,来来来,我们喝酒去。”满珠习礼不知道从哪里挤了出来,乐呵呵的拉了多铎就走。
“格格,你怎么了?”宝音在呼兰茉真瞪直了的眼睛前面晃了晃手指。
“真是厉害啊!”呼兰茉真两只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一脸的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
在她心里,那个满洲的少年不过就是一个臭脾气、说大话的坏小子,可是今天,她终于知道,天命汗的十五子却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呼兰茉真抬眼去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能看见一个清瘦挺拔的白色背影。她看着看着,脸上就莫名的浮起淡淡的笑来。
“哎呀,格格,你……”宝音吃惊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刁蛮任性的小格格两腮飞霞,抿着嘴儿笑得样子……
虽然看不惯,其实也是很好看的!
从那次祭神之后,呼兰茉真和多铎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两个冤家似乎也不在互相找茬。多少个清晨黄昏,两个少年明媚的笑靥就像草原上盛放的格桑花一样。
“真儿。”多铎在背后轻声唤她。
“什么?”呼兰茉真回过头,手里还顺着马儿的长鬃。
“你肯不肯跟我回盛京?”
“回盛京?”呼兰茉真重又扭过头来,背对着多铎,低头微笑道:“回盛京干什么?”
“去……”多铎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改口说道,“去看你姑姑和姐姐。”
“不去。”呼兰茉真嘟起嘴来,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脸上浓浓的笑意。
“为什么?”多铎心里一急,手下不由勒了马。
呼兰茉真被这一下晃得一个趔趄,险些从马上摔下去,幸而被多铎一把揽住。
“姑姑和姐姐都是嫁了人的,我一个姑娘家,去做什么。”呼兰茉真推开多铎的胳膊,从耳边顺过一根小辫子在手指间慢慢的绞着。
“那……”多铎想了想,忽然坏坏一笑,“我回去禀明大汗,去科尔沁娉了你回来做福晋,好不好?”
呼兰茉真一惊,脸上蓦然就热辣辣的烧起来:“你……”憋了半天,一张小脸通红,仍是没有想出话来回他,只好“腾”的从马背上跳下来,自顾跑了。
“哎,你还没回答我呢,好不好啊?”多铎看着她渐渐跑远的背影,大声问。
已经跑出好远的呼兰茉真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满脸是笑,大声回答道:“你自己说的,可不能忘了!”说完,得意的仰着脸,转身一面慢慢走,一面唱起歌来。
夕阳斜照在她身上,拢起一层薄薄的绯红,拖起长长的影子。碧绿的草原上,宝蓝色蒙古袍,叮当响的缨络,乌黑的辫子,还有悠扬的歌声伴着跳跃的脚步,真是美极了。
三天后,皇太极派遣镶白旗副将达尔满迎接多铎返回盛京,而满珠习礼也吩咐牧民准备拔营返回科尔沁。
“格格,你再不出去,贝勒爷可真的要走了!”宝音从门里跳进来,一脸的焦急。
呼兰茉真慢慢的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门口发呆。
“哎呀!你还在这发什么呆啊?”宝音一把拉住呼兰茉真的胳膊就往门外拖。
呼兰茉真一路任由宝音推推扯扯拉出门去。门帘一翻,却是四目相对,多铎正站在门外。两人一时无语,唯有默默相视。
“你……”呼兰茉真低下头去,咬着嘴唇,想了想,“你一路顺风啊。”
“就这些?”多铎看着她,微微笑起来。
“这个给你。”呼兰茉真从腰间解下佩刀,塞进多铎的手里,“这是四哥第一次杀狼用的刀,下一次还要还给我的!”抬起头来,一双明眸里水波粼粼。
“好。”多铎点点头,抬手从脖子上取下一串珊瑚,戴在呼兰茉真的脖子上,“这是我额娘的东西,下一次也要还给我。”
呼兰茉真使劲点了点头,手指尖揉捏着脖子里冰凉的珊瑚珠子。那种冰凉的烙进骨头里的感觉,使得她的心里空荡荡的。
“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多铎握住她的手,手心里轻轻的温暖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一点点传递到心里,让她一颗怦怦乱跳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我知道,我等着你。”泪水终于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无论如何,我都等你。”
多铎笑着点点头,轻轻抱了抱面前哽咽难语的女子,决然回头离去。
不远的地方,满珠习礼站在毡房背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易物为盟,互许婚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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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好不容易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