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镜里映出一幅如花娇颜,林雪筠正对着镜子发呆。明天就是她大喜的日子,她心中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两年来,她常常想起陆华枫,她已明白自己与他是不可能的,她内心善良而懦弱,没有他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在理智与感情的交锋中,理智渐渐占了上风,她终于答应嫁给慕容昭。
门上响起敲击声,她走过去拉开门,蓦然呆住了,陆华枫正站在门口。
看着放在旁边的大红礼服和花冠,他心头发紧,问道:“雪筠,你真的要嫁给慕容昭?” 林雪筠垂下头,低声道:“是。”
陆华枫急切地道:“不行,你不能嫁他!”捉住她的手:“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林雪筠奋力甩开他,后退两步,道:“你疯了么?”
陆华枫道:“是,我是疯了!从认识你的那天起,我一直都在为你发疯!雪筠,跟我走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林雪筠咬着嘴唇,轻轻地道:“这是不可能的。” 陆华枫道:“我已经决定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带你走!” 林雪筠一惊,骇然道:“你想要干什么?” 陆华枫道:“雪筠,我不要你嫁给别人!”
林雪筠惊愕地看着他,他眼中燃着火,一步步逼上前来。
她猛然回过神来,手一翻,掌中已多了一柄匕首。
陆华枫看着她,淡淡地道:“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走,就用你手中刀杀了我好了。”
她却忽然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胸口,流泪道:“你若再纠缠,我就死在你面前!”
陆华枫惊呆了,只觉心头象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黯然道:“你宁死也不肯跟我走?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么?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林雪筠扭过脸,道:“是!”
陆华枫怔怔地看着她,良久良久,忽然转过身向门外走去。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两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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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在床上,头痛得像要裂开一样,强烈的光线使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他皱着眉,努力回忆发生过事,只记得自己离开林雪筠后一直在喝酒,再往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转过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花惜玉正大模大样地坐在旁边喝着茶。
他坐起身,揉着太阳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花惜玉道:“这里是客栈。你醉倒在大街上,我把你扛回来的。” 陆华枫道:“你怎么又跑到洛阳来了?” 花惜玉道:“我是尾随你来的。” 他没好气地道:“你对别人的隐私就这么好奇么?”
花惜玉悠悠的道:“关心关心朋友还不行么?” 陆华枫皱着眉:“朋友?”
花惜玉笑道:“你虽然不把我当朋友,我可一直把你当成朋友。你到底喝了多少酒?一直睡了一天一夜,我还以为你醉死了呢。” 他吃了一惊,失声道:“什么?我居然睡了一天一夜?” 花惜玉道:“是啊。” 他喃喃地道:“那雪筠……” 花惜玉道:“林姑娘和慕容昭的婚礼是昨天的事了。”他叹了口气,又道:“现在你可以死心了,她已经是别人的老婆,再也无法挽回了。”
陆华枫呆了,怔怔地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说他刚才还存有一丝幻想的话,现在他是彻底绝望了,他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花惜玉同情地看着他,道:“你应该好好洗个热水澡,再好好吃一顿,那样你会感觉好一点。”
陆华枫已洗过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面前摆满了丰盛的食物,但他的心情却一点也没好。他低着头,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花惜玉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苦这么折磨自己?” 陆华枫不答,仰起头向口中倒酒。他摇了摇头,道:“你把自己灌醉又有什么用?醒过来还不是照样难受?” 陆华枫不语。
花惜玉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陆华枫皱眉道:“你怎么象个老太婆一样唠叼?” 花惜玉笑道:“好好,我不说了。”他忽然凑过来,诡秘地道:“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花惜玉所说的好玩的地方叫“凤仪阁”,是洛阳最有名的妓院,房间华丽而雅致。陆华枫平时虽然不拘小节,但这种地方却从来没来过,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侍女送上茶点,花惜玉跑到旁边跟鸹母小声嘀咕几句,把一张银票塞在她手里,鸹母瞟了眼上面的数字,顿时眉开眼笑,乐颠颠地去了。
花惜玉看着他,笑道:“你不要认为这种地方就肮脏下贱,能到这里来的人非富即贵,一般人是连门也进不来的。” 陆华枫喃喃地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花惜玉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很久没做过坏事了,平常只有到这些地方消遣消遣。” 他微微一怔,看了他一眼,问道:“真的么?” 花惜玉道:“当然是真的,我以前的所做所为既让人讨厌又很危险,哪有这样逍遥自在?” 陆华枫道:“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改邪归正。”
花惜玉笑道:“改邪归正倒谈不上,只是少做点坏事而已。”忽然露出一副邪邪地笑容,低声道:“你是不是还从来没碰过女人?” 陆华枫狠狠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在这慢慢消遣吧,我要回去了。” 花惜玉拉住他,笑道:“别生气,我知道你不习惯,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你可以听听曲子看看歌舞,这里的姑娘琴弹得很好。” 陆华枫道:“没心情。” 花惜玉道:“你就算想喝酒在这里也可以喝,而且还有美女陪着。”
来的两位姑娘确实是美女,是凤仪阁里最红的姑娘。陆华枫却只是喝酒,既没多看她们一眼,也不多说话。他现在已经学会喜怒不形于色,虽然心里有说不出的痛楚,神色却很平静。
花惜玉却高兴得很,不时与两个姑娘打情骂俏。
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接着门被“嘭”地一下踢开了,十几个大汉冲了进来。为首的一个三十多岁,身着黄葛布衫,大喝道:“采花贼,这回看你还往哪跑!”
陆华枫斜了他一眼,道:“原来是找你的。” 花惜玉叹道:“真是扫兴!”对那大汉道:“吴大侠,久违了。” 那大汉道:“狗贼,你居然认得大爷?” 花惜玉道:“在洛阳谁不认识吴兴吴大侠?” 吴兴胸膛一挺,颇为得意,喝道:“既然知道本大爷的厉害,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花惜玉笑道:“吴大侠偷鸡摸狗的本事,在下一直佩服得很。”
吴兴脸一红,他多年来一直与寡嫂私通,做贼心虚,听花惜玉的话好似在讥讽自己,不禁大怒,大吼一声扑上前来。其他大汉也纷纷围了过来。
花惜玉长笑声中身形飘忽,已避开了众人攻来的十几招,道:“你别光看热闹,也帮一下忙啊!”
陆华枫叹了口气,手一扬,七、八个大汉已倒在地上,原来他竟用花生米作暗器,打中了他们的穴道。吴兴大惊,喝道:“你……”却听“啪”地一声,已被花惜玉打了重重一记耳光。
看着众人狼狈逃窜的身影,花惜玉笑道:“没想到你的暗器功夫也不错。” 陆华枫伸了个懒腰,淡淡地道:“你现在就象一只过街的老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的好。” 花惜玉道:“你呢?” 陆华枫道:“我该回摩天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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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怜为陈柔倒了杯茶,道:“一大早的来找我,又愁眉苦脸的,出了什么事?” 陈柔道:“公子自从回来后不知道怎么了,消瘦得厉害。” 小怜惊诧地道:“怎么回事?” 陈柔道:“他这些天来饭也吃得很少,每天除了处理教中事务就是拼命练功,话也少得很。” 小怜道:“你没问问他?” 陈柔叹了口气,道:“我问了,他总说没什么,可是我看得出,他跟以前不一样,眼睛里总有种深深的痛楚。”
小怜沉思半晌,忽然道:“我明白了。” 陈柔抓住她的手,急急地道:“是什么?快告诉我!” 小怜道:“是为情。” 陈柔迷惑地道:“情?” 小怜道:“一定是。从你说的来看,教主是情场失意了。” 陈柔愣了,道:“象他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会有女孩子不喜欢他呢?” 小怜叹了口气道:“感情这东西是最难说的。” 陈柔怔怔地道:“那怎么办?” 小怜看着她,忽然一笑:“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陈柔涨红了脸,道:“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又取笑我。” 小怜笑道:“好妹妹,喜欢就是喜欢,他未娶你未嫁,何必不好意思。” 陈柔顿足道:“你还说?我再也不理你了!” 小怜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想了想,道:“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有顺其自然吧,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日子久了他也许就会慢慢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