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康几乎笑破了肚子,一边喘气一边道:“于景这次可出大丑了,他平日以侠义自居,以后看他还怎么出来见人!”李秋霜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你已经说了一百遍了,我们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金康笑道:“我一想起他那天的糗样就痛快得不得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道:“咱们教主现在成了江湖中最热门的人物,真是威风极了!”
今天是除夕夜,摩天岭上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笑语不断,天龙教的教主、各堂堂主、护法正在庆祝新年。
这两天是一年中的假期,是他们最开心的日子,除了轮番站岗的以外,几乎都在尽情的喝酒以及赌钱。
金康又喝了杯酒,道:“我一直不明白,教主怎么知道静心师太一定会来作证呢?”金健皱起眉道:“你怎么越来越笨了,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如果换作是你,你会不会赶去揭穿仇人?”金康道:“当然会,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万一那老尼姑不能按时赶到,或者她伤重死在了半路,那我们不是说不清了?”金健懒懒地道:“就算是这样,不是还有冷晨的儿子么?”金康道:“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如果没有静心的证词,他的话也难以让人信服。”金健道:“你只需听从教主的命令就行了,多罗嗦什么?”
金康道:“万一他们相信冷晨的话,那势必会动起手来……如果那天真的打起来,你说会怎么样?教主一向做事沉稳,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险呢?”金健不耐烦地道:“你怎么不去问问教主?”金康道:“我问了,教主只是笑而不答。”金健给他一个白眼:“那就行了,你能不能安静一会?我被你吵得头都晕了。”金康道:“我就是不明白嘛,你帮我想想。”金健抱头道:“天啊,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我要被你气死了!”
见两人夹缠不清,李秋霜实在忍不住了,笑道:“我才是快被你们吵死了呢!金康,你真的想知道?”金康眼睛一亮,急忙道:“李姑娘你知道?快告诉我!”李秋霜道:“你记得那天陈左使和许堂主去哪了吗?”金康想了想,道:“那天我没看见他们,好像还有白堂主和单护法也不知去哪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李秋霜抿嘴一笑:“他们可能就是为了应付那个万一去了。”金康精神一振,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秋霜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反正当时教主已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想知道,可以去问陈左使,他最清楚了。”金康愣了一下,泄气地道:“算了,我看见他那张阴沉沉的脸就头疼。”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要向教主敬酒去了。”金健道:“我们刚才不是刚去过么?”金康瞪眼道:“刚去过就不能再去么?咦,教主呢?”
李秋霜道:“我看见他刚刚悄悄出去了。”金康迷惑地道:“他为什么走了?”李秋霜笑道:“他不走,在这里等着被你们灌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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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镇虽然地处偏僻,每年元宵节的花灯会还是非常热闹的。乡下没有什么娱乐节目,这灯会便成了一大景观,是以各家各户都非常重视,天还没黑就早早的聚集在了场地外面等候。
陆华枫跨进门,笑道:“好香啊!柔儿,在做什么好吃的?”桌上已堆满了酒菜,香气四溢,陈柔正快乐的摆着碗筷,道:“你回来了?”看向他身后:“你有朋友?”他一笑,拉过跟在后面的英挺少年:“我来介绍,这是开封分坛的坛主方霖,是本教杰出的少年英雄,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方霖一揖,道:“陈姑娘好。”陈柔忙还礼:“方坛主。”陆华枫道:“今晚的灯会不错,吃过饭一起去吧。”
方霖的确很出色,他相貌英俊,举止从容,说起话来不卑不亢,进退有度。陆华枫毫不掩饰眼里的欣赏,倒是陈柔似乎颇为拘束,一直低着头,很少说话,吃得也很少。
晚上的灯会也的确不错,但陈柔却有些心不在焉,一会就推说累了要回去休息,陆华枫虽有些奇怪,却并未多想。
他回来的时候见陈柔房里还亮着灯,便走过去敲了敲门:“柔儿,你睡了么?”
陈柔并没有睡,正披了件青色的斗蓬坐在灯下沉思,听到他的声音忙开了门请他进来,为他倒了杯茶,道:“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不多看一会?”陆华枫道:“我记挂着你,柔儿,你今天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陈柔道:“没有,我很好。”见他关心自己,心里也暗暗欢喜。
陆华枫微笑道:“那就好,柔儿,方坛主你见过了,觉得怎么样?”她低下头,轻声道:“我不想嫁他。”他愣了愣,问道:“为什么?你不喜欢他?”陈柔低着头不说话。
他想了想,道:“那就算了,天不早了,你早点睡吧。”她抬起头,怯怯地道:“大哥,你生气了么?”陆华枫回过身来,笑道:“傻丫头,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我怎么会生气呢?”见她脸上的担心之色,不由柔声道:“我真的没有生气,不要胡思乱想了,乖,快去睡吧。”看着他的背影离去,陈柔掩上门,心中充满了苦涩。
洛阳城外与他的相遇,她少女的芳心便如忽然投下颗石子的湖水,再也不能象以前一样平静;在摩天岭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她更是深深的爱上了他。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喜悦哀愁、伤痛荣辱,都时刻牵动着她的心。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做,但却不能丝毫流露出真实的感情,她知道他心里只是把自己当成妹妹、当成朋友,她不想破坏眼前的局面,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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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春花吐艳。
陆华枫从太原分坛回到摩天岭,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循声看去,只见陈柔和李秋霜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一个面目清秀的锦衣男子正绘声绘色的说着什么,却是花惜玉。
陈柔看见了他,惊喜的奔过来,道:“大哥,你回来了?”他笑了笑,转头看着花惜玉:“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花惜玉笑道:“来看看老朋友嘛。”陈柔道:“花大哥已等了你六天了。哦,该吃晚饭了,我去准备几个小菜给你接风。”李秋霜道:“我来帮你。”
两人自去厨房做菜,陆华枫审视着他,淡淡的道:“你来这里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花惜玉一笑:“什么也瞒不过你。”陆华枫道:“你不要告诉我你爱上了柔儿,想娶她为妻。”花惜玉微笑道:“我想说的就是这个。”自从杭州一别,他的心里都是陈柔的影子,心心念念,再也放不下。他也曾猜测过她与陆华枫的关系,但对她的爱慕和思念还是超过了对想象中情敌的畏惧,于是鼓起勇气来到摩天岭,追求自己心爱的女子。
陆华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打柔儿的主意。”花惜玉奇怪地道:“为什么?”陆华枫横他一眼:“柔儿是好女孩,她应该有个好丈夫。”花惜玉道:“我也可以做个好丈夫。”陆华枫一脸的不屑:“你?”花惜玉诚恳的道:“为了她我可以改邪归正。”陆华枫冷冷地道:“那也不行。”
花惜玉盯着他半晌,忽然笑了:“你是不是在吃醋?”陆华枫一愣,皱眉道:“你胡说什么?”花惜玉道:“如果你不是吃醋,为什么反对我们来往?”他又好气又好笑:“柔儿是我的义妹,我有责任保护她。”花惜玉道:“我是喜欢她,又不会伤害她,你何必担心?”陆华枫道:“有你这条色狼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我怎么能放心?”花惜玉叹气:“看来人就是不能犯错误,否则这污点一辈子也洗不掉。”陆华枫道:“你知道就好。”
花惜玉轻轻一笑,盯着他道:“你真的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他不耐烦地道:“我当她是妹妹一般,你胡想什么?”花惜玉松了口气:“这就好。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她既没有嫁人,我就可以追她。”
陆华枫脸色一寒,道:“你不怕我杀了你?”这句话并不仅仅是威胁,看到他冰冷的眼神,花惜玉不禁打了个寒颤,但他却没有退缩,直视着他道:“我怕,不过这次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放弃的。”
陆华枫研究地看着他:“哦?你好像是认真的?”花惜玉道:“当然,为了能时时见到她,我已经决定在红叶镇上住下来。”陆华枫道:“你以为柔儿会喜欢你么?”花惜玉道:“我会尽量做到最好,你应该让她自己选择——她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对不对?”陆华枫道:“你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还要打柔儿的主意?”花惜玉道:“如果你愿意,不知会有多少女人跟着你,为什么你偏偏就钟情于林雪筠呢?”
陆华枫瞪着他,他也瞪着陆华枫,两人就像斗鸡一样看着对方。
陆华枫想了想,道:“你不要想着动什么歪脑筋。”花惜玉正色道:“我既想娶她为妻,自会敬她重她,在她嫁给我之前决不会有逾礼之处,这点你放心好了。”陆华枫紧盯着他:“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如果你敢有什么不轨,会死得很难看!”花惜玉轻笑道:“我当然知道。”
花惜玉真的在红叶镇上住了下来,几乎每天都来陪陈柔聊天、游玩,陈柔似乎并不讨厌他,跟他说说笑笑,十分开心。陆华枫开始还担心他会有出轨的举动,时间一长,发现他确实规规矩矩,而且每次李秋霜也大都在场,便不再理会,由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