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笔尖沾嫣红,落在莹白的肌肤,其色若血.
"那么说来,咱们买下的原来是个男孩?"俯趴在贵妃榻上,残月挑眼看看站在一边,为莲落托着色盘的卓珩.当日的清秀小丫头,变成了清秀小男童.眼中的倔强,到是一点没变,简直是他的招牌.米牙婆真是老了,看走眼不说,在她那里这许多天,都没发现.这孩子想是家里的独苗,怕养不大,成天都打扮成女孩样.真是鱼目混珠来了.又看一眼他的眼神.摇头."不好教."这么倔强,恐怕连皮鞭棍棒都降伏不了的.平白穿那么久女孩衣裳,怎么一点都不通晓温顺.
小心地将残月肩头的嫣红晕开,描做牡丹.莲落只是没好气:"我们这一行还用教吗?自有那些喜欢用强的客人会替我们教.这么鲜嫩的食儿,只怕还不够分的."
"可别弄死了.叫我亏本."偷着瞄一眼卓珩,毕竟只是七八岁的孩子,脸已经有些灰白,但还是死咬着嘴角,不出声.心里偷偷乐."我看,还是及早脱手.那个黄老爷不是一直要买个娈童?说不定还可以赚一笔."
"黄老爷?"莲落的手一颤,下笔歪了几分.一边补救,一边道:"那个黄老爷可不好伺候,听说经常都是上午买的孩子,晚上便有人鬼鬼祟祟地抬些可疑东西出来."
"这年头,死有什么好怕的?留在黄府恐怕是生不如死.听说黄老爷有个专门的囚室,各式各样的刑具是应有尽有.反正他家有亲戚为官,官府查不到他头上."
气定神闲地描上枝杆.发觉手边的色盘开始微微发抖,蘸色时不太方便."前两天,好像还请了道士去家里设坛做法事,场面颇大."
"那是,家里的冤魂多了,阴气怨气冲天,只怕连道士都捉不完."
"不如,咱们赌赌看.这个孩子骨头硬,怎么也能撑过前三日."
抬头打量他的身骨,残月道:"我看,最多也就两天~~"
"哐!"色盘掉到地上,卓珩脸色灰白,大吼:"我不卖!我不卖!"要他去做娈童,休想!就算死,他也不做!
残月轻笑.
"现在知道怕啦?当初牙婆卖你过来的时候,你又不说."莲落冷笑,手指戳到他额头上."你倒好,以为你是男孩,我们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是吧?!"真是岂有此理.她们的钱来的这么容易吗?
"好了,莲落,"残月坐直身子,裸露的肩头,殷红的牡丹格外醒目,宛若雪地上的一滴鲜血."吓吓他就得了."当初要买他的是莲落,现在气得哇哇叫的也是莲落.其实,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对莲落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吓吓我?"卓珩怔愣.地上的色盘早被他踩得破烂.一地红红绿绿,倒是香气浓郁.片刻之间,他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做梦.
"骗骗你的.谁教你也骗我们来的?"莲落似笑非笑,"从今儿起,你就叫小四,跟着我就是了."什么卓珩,这么饶口.
"为什么要叫小四啊?我不要跟你!"
"叫你小四是因为顺口."真奇怪,为什么小四就顺口呢?莲落自己都想不明白的问题."你不跟着我做跟班,难道你想去做龟公啊?"不逼他卖身就该偷笑了,还意见多多.真是岂有此理.
"我不要!"
"嘿嘿,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我可以打杂,或者清洁!我有劳力!"
"一副排骨,说有劳力,笑死人了~~我可不想到时还要请大夫给你调理!"
残月微笑着,看卓珩和莲落斗嘴.
烟水楼,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那些寻欢作乐的客人,是没有这份亲近的感觉的.起身,推开窗户,风中隐隐有春日的熏然香气.肩头嫣然的牡丹,仿佛迎风招展,叫路过的男人侧目.
这个孩子的眼睛,应该是叫莲落又爱又恨的吧?
靠在窗边,不自觉地盈盈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