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雪纷飞,绵绵软软,在轻风中徐徐旋舞。
一夜的雪,造就玉树琼花、银装素裹的美丽雪景
一鼎精致的轿子,大清早就停在烟水楼外。
一只殷红绣鞋小心翼翼地跨出轿,落在白皑皑的积雪上。随行的丫鬟打着伞,轻轻扶轿中人出来。
如花美娟,娇嫩的肌肤仿佛比雪花更细腻莹白。一袭雪白狐裘披风,更衬得她高贵妖娆。
“夫人,这就是烟水楼了。”丫鬟轻轻禀报。
她微微颔首,仰头打量小楼。
丫鬟上前扣了扣门,不多时,便有老鸨来应门。“这位夫人……”不是这么背吧,大清早就有人来踢馆?她可是每天早中晚三次给红娘娘上香的呀。
“我家夫人想见残月和莲落姑娘。”
果然果然,就知道是来踢馆的!
“不用担心,我只是有些事情要和她们谈。”她温柔地笑,叫人放心。边上的丫鬟递上一张银票。“一会儿就走,不会打搅你做生意的。”
老鸨接过银票一看,立即让开。“是,是,是,这就为夫人领路。”一边谴人通报,一边带她们进去。
残月和莲落急急梳洗好,候在房里。残月依旧是一身精致白衫,斜挽了坠马髻,略施脂粉,便显出出尘的美丽,正襟危坐等访客。莲落却是换了粉色纱裙,红粉绯绯。伏在窗前,星眸半阂,脸上尤带着爱困的红晕,一头青丝好似瀑布披散,仿佛娇弱无力。手里玩弄着一柄紫玉梳子。
屋角一盆碳火烧得正旺。
“残月,你说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早来?”轻轻打着哈欠,莲落好似又要睡去。
“自然是嬷嬷招架不住的人。”不动声色,姿态优雅地斟出茶来。叫鸨母招架不住的,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银子。开门求财,自然没有把钱推出门的道理。
门外有声响,响起有率的扣门声。鸨母推开门,满脸堆笑地招呼人进来。“夫人,这就是您要见的人。你们且慢聊着,我去张罗些茶水。”
“夫人”?残月听出门道,似笑非笑。又是来捉奸的,还是来打狐狸精?神态却仍是恭恭敬敬。
宛若粉雕玉啄的人儿出现在门边,雍容华贵,叫残月莲落一愣。她缓缓踏进,微微一笑,道:“奴家夫家姓‘舒’。”
舒?舒洛言?残月浅笑晏晏。“原来是舒夫人。请快快落座。”一手为她斟上茶。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看她的样子,也不是叉腰泼妇骂街的人。
“柔情似水,想必,你就是残月妹妹了。”笑着接过茶盏,又转头看看尤自伏在窗前的莲落,“美艳绝伦的,自然是莲落妹妹了。”
妹妹?残月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夫人此番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我只是听闻最近我家大人常出入烟水楼。”
“和别人相比,不算多了。” 也就每月两、三次而已。
“毕竟是朝廷命官,此事可大可小。”小,大家心照不宣,付之一笑。大,上奏朝廷,遭到弹劾,丢官弃爵,人头不保。
“所以?”恩恩,正事来了。低头微笑,为她添上些热茶。
“与其让他落人口舌,不如请两位妹妹过府。”舒夫人淡雅地笑,温柔地执起残月的手,“我的意思是,打算为我家大人纳一房妾氏。既然大人钟意两位妹妹,不如就从二位之中选取。”
纳妾?
舒洛言任兵部侍郎,赐三品服,照法可纳三妾。要是他将来升官,当然就有纳四妾的本事。
男人!
“不知夫人可知‘二桃杀三士’的故事?传说从前有三位勇士失礼于晏子,晏子很生气,于是向景公建议,赏赐两只桃子给最勇敢的勇士。就是为了争这两只桃子,为了这个荣誉的头衔,最后这三名勇士互相残杀而尽。——夫人的纳妾之说,很容易让人误为‘晏子之策’啊。”
“妹妹实在是误会我了,两位妹妹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只是纳妾总得一个一个来,不论选中哪位,另一位也只是延迟纳入舒家而已。”
“不用了,我没兴趣。”始终不发一言的莲落,忽然懒懒地开口。“现在再受气,好歹是为了银子,要是日后只对着一人,服侍一人,受气也不知为了什么。还是免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些产业,赎了身,建了烟水楼。虽然还是张开大腿的买卖,但好歹在这乱世是安定的,才不要自毁基业。
“夫人的好意,残月莲落领受不起。”
“妹妹……”
“我等自名残月莲落,只为已是残花败柳,不堪入目。一日为娼妓,便是终身抹不去的污点。官员纳妾,选的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我等自认配不上舒大人。”
“妹妹何必自谦。在我眼中,妹妹与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没有半分不同,况且妹妹也是被迫,实在可怜可叹。”
“多谢夫人抬爱,只是夫人还是另寻别人吧。”残月始终只是推却,“时候不早,夫人也请回吧。”
笑容有一丝僵硬,她还是道:“若妹妹改变主意,尽管来通知我一声。我就先回了。”
送舒夫人出门。残月回身到窗边,拿过莲落手中的紫玉梳子,轻轻输理她一头青丝,慢慢道:“你说话也太直了,叫人下不了台呢。”
她依旧懒懒的。“我又没叫她走。”真正让人下不了台的,是残月吧。
“她的智慧里,有杀气。”梳子顺滑地划过她的漆黑发丝,没有丝毫停滞。
“残月,我们是一起来的,我不想一个人离开。”喃喃的,像是撒娇。听不真切,却是别样的销魂。
她只是笑,软软的笑容,留在唇角,是说不出的好看。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
雪后初霁,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在白皑皑的积雪上,银光闪闪,耀人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