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只觉得头痛欲裂,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勉强睁开眼睛,却见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惊骇至极,努力回想,只记得自己躲在一条小巷中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手帕上有种淡淡的香气,想来定是迷药了。到底是谁暗算自己呢?难道真的是那个恶少冯少白么?她思索良久,还是没有想出答案。眼前仍是什么也看不见,她伸出手去四处探索,想弄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触手之处皆是冰冷潮湿的石板,似乎是在个地窖之中。突然她的手触到个毛茸茸的东西,接着“嗖”的一下有一物从她脸前窜过,她大吃一惊,失声尖叫,一屁股坐在地上,却听旁边“吱吱”几声响起,原来竟是几只老鼠。
她虽不怕老鼠,却也不敢再乱动,黑暗之中,生怕这里除了老鼠还会有其它的东西。
过了良久,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门“咣”的一声打开了。眼前陡地一亮,她急忙挡住眼睛,在黑暗中呆久了,一时竟适应不了火把的光亮。只听有人戏谑的道:“怎么样,这个地方还不错吧?”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去,火把映照下是一张充满了邪恶笑容的脸,果然是那恶少冯少白。
她又惊又怒,道:“你想干什么?”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她,忽地露齿一笑:“臭小子,哦不,是臭丫头,你以为本少爷是这么好惹的么?我早就说过,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江雪心里一寒,不由向后缩了缩,嗫嚅道:“你想怎么样?”他笑了,忽然捏住她的下巴,轻浮的道:“怕了么?那也好办,只要你服侍的本少爷高兴,我可以饶你一命。”江雪大怒,挥手向他脸上掴去,却被他侧头避过,反手扭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她痛得几乎流下泪来,口中仍倔强骂道:“狗贼,你还是杀了我好了!”
冯少白冷笑一声,把她推在地上,淡淡的道:“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倒要看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吩咐身后的小童:“留支火把给她。”嘴角露出个恶毒的微笑,看了她一眼,转身去了。门又关起,随着脚步声的远去,周围又恢复了寂静。
她借着火光向四周打量,不觉周身发寒,这才明白冯少白为什么要留火把给她了。这是一间狭小的囚室,一扇厚重的铁门,地面和墙壁都铺着青石板,非常坚固,以她的身手,要想从这里逃出去简直难如登天,头顶之上却不时有水珠滴下,所以里面非常潮湿。在离她五、六步远的地方,四、五只足有半尺长的老鼠正瞪着绿莹莹的小眼睛看着她,最可怕的是在墙角竟有两条蛇,翘着脑袋,吐着血红的信子,“嘶嘶”的向她示威。她一声惊叫,靠着墙根缩成一团,惊恐的看着这些‘室友’,不敢乱动,生怕它们会扑上前来。
火把渐渐暗了下去,慢慢的熄灭了,这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她的脚已经麻木的失去了知觉,却仍不敢动。她想起了楚夜,人在遇到危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干什么,他知不知道自己遇到了危险?或许他现在正跟丁雅仙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想到这里,她只觉心里一酸,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擦了把泪水,忽地直跳起来,用力的拍着铁门,大声叫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直拍的手都肿了,也没有人理睬。
她颓然坐在地上,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脚步声传来,她心中暗喜,只待铁门一开,不管进来的是谁,自己拼命也要冲出去。握紧了拳头,暗暗做好准备。谁知铁门并没有打开,只是在门的最下边开了一个半尺见方的窗口,一碗白饭递了进来,接着又关上了。
江雪怒不可遏,抓过碗摔在地上,拍着门大叫:“放我出去!”却听门外人笑道:“姑娘好大的火气!唉,你还是省点力气吧,下一顿饭要等到明天这个时候了。”笑声去远了。她无可奈何,只得又坐了下来,却听几声凄厉的“吱吱”声,原来群鼠正在为了抢食米饭而争斗。
她这才觉出自己早已饥肠辘辘了,自从被冯少白抓到这里,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水米未进。若想逃出去,总得有力气才行,不吃饭又能支撑多久?终于有饭送来,还被自己打翻了。她只有苦笑,摇了摇头,顾不得旁边的老鼠与毒蛇,裹紧了衣服,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下来,在饥饿和疲惫之下,渐渐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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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雅仙仍然跟往常一样温柔有礼,侍女阿香却一直狠狠的盯着他,就象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在这样的目光下,楚夜脸皮再厚,也未免有点坐立不安了。丁雅仙已然觉察,道:“阿香,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阿香不情愿的撅起嘴,又狠狠的盯了他一眼,这才去了。
丁雅仙道:“这丫头,被我给惯坏了。”阿香在她身边已有十来年,两人平时如同姐妹一般,听到那些传闻时,丁雅仙倒没怎么在意,她却恨得牙痒痒的,直想找机会把他臭骂一顿,现在只是瞪他几眼,已经是看在小姐的面上而嘴下留情了。
楚夜苦笑,迟疑了一下,道:“雅仙,你怎么不问我呢?”丁雅仙淡然一笑:“问什么?我若是连你都不相信,还能相信谁呢?”看着她坦诚的眼神,他忽然觉得有些愧疚,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雅仙,谢谢你。”丁雅仙脸一红,低下了头,却也没有挣脱。
门上响起两下敲击声,两人抬起头,只见方丙文正站在门口。丁雅仙忙抽回手,站起来道:“有事么?”方丙文点点头,脸上依旧是一副冷漠而客气的神色,对楚夜道:“楚公子,打扰了,我有些事情要跟雅仙商量。”丁雅仙迟疑的道:“明天再说不行么?”方丙文道:“因为事情比较紧急,只好来打扰你们了,楚公子不介意吧?”楚夜微笑道:“没什么。雅仙,我先告辞了。”丁雅仙道:“我送你。”
送走楚夜,丁雅仙回来的时候方丙文正对着窗外的桂花树沉思,脸上的冷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忧伤。丁雅仙问道:“出什么事了?”方丙文回过头,微笑道:“只是米行的帐目出了点小问题,不碍事的。”丁雅仙松了口气,嗔道:“吓我一跳!”方丙文道:“我想跟你说说话,我们好久都没在一起好好聊聊了。”丁雅仙笑道:“好啊。”吩咐侍女上茶,看了看他的神色,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方丙文幼年就被丁老先生收养,两人一起长大,丁雅仙一直把他当成兄长,有什么事总是先告诉他,而他有什么话也愿意跟她说。
方丙文淡淡笑了笑,道:“雅仙,你真的决定嫁给他了么?”她一怔,疑惑的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有什么问题吗?”他低下头喝茶,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你可要想清楚啊!”丁雅仙苦笑了下:“你是不是也听到那些传言了?”他凝视着她,道:“难道你一点也不介意么?”她叹了口气,轻轻的道:“这都是我命中注定的。”方丙文的眼睛一亮,道:“你就甘心……”丁雅仙打断了他:“这些事情你是都知道的,我没有别的选择。”方丙文急道:“可是……”丁雅仙却笑了:“楚夜其实也很不错,不是么?”
方丙文低下了头,心头涌起无限的伤感。他一直在心里偷偷的爱慕丁雅仙,因为她和楚夜的婚约,他不敢有丝毫的流露,只希望每天能看到她,他就心满意足了。现在两人的婚期已定,她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再也不能象以前一样与他朝夕相对,每每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里刀绞一般的疼痛,对于楚夜也就愈加的憎恨。尤其是那些传闻,令他更是坐卧不安,雅仙怎么可以嫁给这种轻浮无行的花花公子呢?但他深知自己阻止不了这场婚姻,他只能保持沉默。
他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时而伤感,时而无奈,丁雅仙奇怪的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啦?”他苦笑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了。”丁雅仙柔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看你都瘦了好多。”听到她软语相慰,他心头一暖,低声道:“你跟我又何须如此客气?”丁雅仙嫣然笑道:“我不跟你客气,你也要答应我,有什么事让下面的人多做点,不可太操劳了。”她笑靥如花,方丙文不禁瞧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