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娟失踪已有十天,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杳无音讯。江雪已经有些绝望,猜想她或许早已被害,此刻大概正葬身在某个角落的泥土下面。
两个女孩子虽然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数天,但却十分投契,娟娟是她唯一的朋友,对于这段友情,她自是十分珍惜。谁知刚刚别后重逢,却发生了这种事,她虽焦急担忧,却也无可奈何。心中抑郁,又怕楚夜担心,面上还不敢流露出来。
楚清音已恢复的差不多了,楚夜仍不敢有丝毫大意,若是有事外出,便叮嘱阿梅好生照料姑妈。
阿梅从三、四岁时被好赌的父亲卖入唐府,一直在楚清音身边长大,很是聪明伶俐。府中丫环侍女众多,楚清音却对她格外宠爱,她对主人也是忠心耿耿,有她在姑妈身边照顾,楚夜也比较放心。
这天深夜,天阴得厉害,象要下雪一般,到处一片漆黑。唐府里下人也都睡了,周围寂静无声。
一条黑影悄悄溜进了楚夜的房间。
楚夜正在熟睡,黑暗中只听见细微的均匀的呼吸声。
那黑影在门口屏息凝神静听片刻,脸上浮起一丝狞笑,突然手一扬,一片寒光向床上射去。楚夜正在睡梦之中,他的暗器去势极快又无声无息,断没有不中之理。正自暗暗得意,蓦地人影一闪,楚夜已扑到近前,一掌劈了过来。
那黑影武功却也了得,虽惊不乱,身体一折倒纵而出,避开他的掌势,几个起落已在十几丈外。楚夜纵身跃出,直追过去。两人你追我赶,重重屋脊在脚下掠过,那黑影轻功绝佳,竟一直与他保持着四、五丈远的距离。
一前一后,风驰电掣般,不消片刻已出了苏州城。黑影左转右拐,到了一片树林之中,楚夜生怕目标失踪,追得越发紧了。
那黑影却忽然站住了,转过身道:“楚公子如此苦苦相逼,是不是不想要娟娟姑娘的命了?”声音粗砺嘶哑,甚是难听。他的脸上蒙着一块黑巾,令人看不清他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露出双闪着寒光的眼睛。
楚夜止住脚步,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你知道娟娟的下落?”黑影道:“当然。”楚夜道:“她是否在阁下手里?”黑影道:“不错,她确实在我的手里。”楚夜道:“你想怎么样?”黑影悠悠的道:“楚公子是不是希望让她活下去?”楚夜道:“你想提条件?说吧,怎么样才能让她活着回来?”黑影笑道:“楚公子果然聪明,其实这很简单,只要……”突然一掌劈了过来,同时厉声喝道:“只要你死!”
楚夜早已暗中戒备,侧身避过,抬手还了一掌,微风过处,鼻中嗅到一丝淡淡的幽香。那黑影一击不中随即急速后退,飞身没入树丛之中,远远的笑道:“她就在这树林里,你还是快去找找吧!”
他愣了一下,环视四周,忽然想起这个地方就是几天前朱啸天丧命的地方,不由心中一动。想起那黑影的话,不论是真是假,先找找再说,就算是个陷井,他也决意要试试。
林中更加的幽暗,他小心翼翼,慢慢的四处搜索,过了半晌,也没发现什么。皱了皱眉,准备先回去再说。
刚走出树林,蓦的眼前火光耀眼,四周竟亮起无数的灯笼。他吃了一惊,定睛细看,这才发现自己已被层层包围,来的人身着官衣,全是苏州府衙的捕快,周围一圈强弓硬驽正蓄势待发。为首的一个人四十多岁,相貌斯文,正是苏州新来的捕头吴维。
吴维打量着他,冷冷的道:“楚公子,你半夜三更的不在家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楚夜淡淡的道:“捕头大人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吴维冷冷的道:“我接到线报,杀死朱啸天并绑架了朱娟娟的凶手今晚要来这里毁尸灭迹,所以本捕头过来捉拿凶犯!”楚夜道:“哦?凶犯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吴维面色一寒,道:“你不必再装了,凶犯就是你!”楚夜淡淡的道:“哦?证据呢?”吴维冷笑:“你还嘴硬,我这就让你看看证据!”手一挥:“搜!”十几个捕快奔入林中搜索。
只过了片刻,有一个捕快跑过来报说发现一处可疑之地。
这个可疑之地在一棵树下,象是刚刚被人挖过,在下面埋了什么东西,土还是新的。吴维命人挖开来看,里面竟是一具尸体,看身形装束是一个女子。
吴维得意的一笑,道:“楚公子,请问这是何人啊?”楚夜一愣,刚才由于天色昏暗,他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异样,这里埋着具尸体,实在大出他的意料。走上前,小心拂去尸体脸上的泥土,只看了一眼,他的脸已发白。这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日的娟娟。
看情形她已死了好几天,因为天气寒冷,尸身仍旧完好无损,并没有腐烂的迹象。她神色惊恐、面色青紫,颈上有瘀青的指印,显然是被人扼死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似乎在控诉凶手的凶残。
吴维道:“这个女子就是朱娟娟吧?”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颗心已沉了下去。娟娟竟真的死了,在这之前,他心中还存了万一的指望,希望她还活着。
吴维得意至极,道:“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你劫持杀害了娟娟姑娘,并把她的尸体偷偷藏了起来,不料被朱啸天发现找你要人,于是你把他骗来此处杀死。你生怕事情败露,便趁夜深人静之时把先前藏于别处的朱娟娟的尸体带到这里掩埋,妄图掩盖罪行。岂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现在你还有何话说?”楚夜听得发呆,苦笑道:“吴捕头,你的想象力当真丰富得很!娟娟姑娘和我无怨无仇,我为什么杀她呢?”吴维道:“看这女子倒也有几分姿色,你定是求欢不成,怒而杀人灭口了。”楚夜大怒,喝道:“你简直一派胡言!”他忽然明白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之中。吴维冷笑道:“你还想抵赖?”他强压怒火,淡淡的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的。”吴维恶狠狠的道:“你有什么话跟知府大人说吧,带走!”有两个捕快手拿铁链走上前来。楚夜冷冷的道:“这倒不必了,我跟你们走就是。”吴维道:“算你聪明!”
苏州府衙的大牢当真是名不虚传,尺余厚的青石墙,两寸厚的铁板门,被关在里面插翅也难飞。看清了这里的环境,楚夜只有苦笑,那个吴维还真看得起他,这里本来是关押重犯的地方,虽然没给他戴手拷脚链,但要想从这里逃出去,还真的不那么容易。
这间牢房并不大,只有一丈见方,阴暗潮湿,角落里放着个马桶,地上散乱的堆着一堆稻草,这就等于是床,也是冬天让犯人取暖的东西,整个房间散发出一种恶臭。
随着牢门的关闭,这里又陷入黑暗之中。楚夜在稻草上坐下来,整理着纷乱的思絮。在这恶劣的环境中,他的心里竟出奇的平静,多日来的遭遇一一浮现在眼前。蓦地灵光一闪,脑中一片清明,胸中诸多的疑团竟迎刃而解。他的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微笑,喃喃的道:“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