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众人终于走出了莽莽群山。
准备在山脚下的小客栈里休整一夜,第二天便各自起启程各归各处。
客栈很小,除了江雪,其他人都是几个人挤一个房间。
楚夜和唐风住一个房间,她不便再去找他闲聊,便闷闷的坐在灯下想着心事。
离开这里,楚夜就要回苏州与丁雅仙成亲,自己自然不能再跟着他了。可是她能到哪里去呢?茫茫天下,竟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想到这些,她心里苦涩至极。
忽地门一开,有人走了进来。她心中一喜,抬起头,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怎么是你?”进来的人并不是楚夜,却是冯少白。
冯少白大模大样的坐下来,看着她的神色,懒洋洋的道:“是不是有点失望?”她面色一沉,冷冷的道:“你来做什么?”冯少白道:“人家就要成亲了,你还跟着他做什么?难道想做他的小妾不成?”江雪大怒,喝道:“滚出去!”冯少白却不生气,露出一抹邪邪的笑容,道:“不如你跟我去吧,我不会亏待你的。”江雪简直气得发疯:“你快滚,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冯少白悠悠的道:“你若想通了可以到飞鹰堡找我。”摇着扇子轻笑着走了。
江雪重重的关上门,眼泪已忍不住滑下面颊。这些天来,她尽量的不去想这件事,可事到临头,却是再也躲避不了了。楚夜终究不属于自己,有另外一个女人在等着他去娶她,而自己,也该离开了。
她心如刀绞,思量一阵,伤心一阵,天快亮时方才睡着。
迷迷糊糊中,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已是日上三杆。忙穿好衣服打开门,楚夜走了进来,笑道:“懒虫,该吃饭了!”看见她的脸,不禁一怔,道:“怎么眼睛红的象兔子?没睡好么?”她忙转过身,拿起桌上的铜镜,镜中人头发蓬乱,眼睛红肿,模样甚是憔悴。她吓了一跳,忙低下头,脸已红了,道:“你先去吧,我……我不想吃。”
楚夜凑上前来,盯着她道:“不想吃?有什么心事?说给我听听。”江雪摇了摇头,却又问道:“你去苏州?”楚夜道:“我先回家安排一下,然后再去苏州。”她“哦”了一声,随口问道:“其他的人呢?”楚夜道:“他们一早就走了,这里只剩咱们三人了。”江雪低下头,轻轻的道:“他们都走了,我也该走了。”楚夜愣了愣,问道:“你去哪里?”她叹了口气,低声道:“不知道。”楚夜一呆,犹豫了片刻,忽然柔声道:“不如你先和我们一起走吧,等你想好去哪可以随时离开。”她抬起头,他正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她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她知道不论他说什么,自己都拒绝不了。
唐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两人走来,皱着眉道:“怎么这么慢?饭都凉了!”江雪却意外的没有还嘴,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吃饭,楚夜也没有说话。唐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奇怪,道:“都哑了么?”江雪白了他一眼:“食不言,寝不语,唐公子不知道么?”唐风一愣,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楚夜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路之上,两人几乎天天斗嘴,结果大都是唐风落败,唐风简直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楚夜倒乐得清闲。
楚夜准备回家稍做安排,再赶去苏州,但唐风却是一刻也不肯耽搁,不顾楚夜的挽留,独自回苏州去了。楚夜虽觉甚是奇怪,倒也没放在心上。他哪里知道唐风的心思,唐风虽然身在千里之外,这些天却一直心心念念记挂着柳依依,惦记着她的病是否好了,一念及此只想马上见到她,所以日夜兼程的的往回赶。
无忧山庄的所有事务林伯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连新房的布置也都设计好了,正雇了工匠装修。楚夜每天要做的就是带江雪出去游玩,三、四天的时间,两人已游遍了附近的景点,吃遍了太原城里的美食。
这天,江雪却没有出门,而且从午饭过后就没了人影。他很是奇怪,问起,侍女只是笑,说江姑娘不让告诉他。他虽心中好奇,却忍住了没有再问。
一直到天色微黑,才见江雪施施然走了进来,往桌边坐下,道:“可以开饭了。”楚夜道:“你去哪里了?怎么一下午都不见人影啊?”江雪神秘的一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菜陆续的上来,其中有一盆野兔肉,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江雪挟了块兔肉放在他碗里,道:“尝尝这个。”楚夜咬了一口细细品尝,只觉肉质滑腻,入口香嫩,赞道:“不错!老王的手艺有长进啊!”老王是这里的厨子。
林伯笑道:“这不是老王做的。”他一怔:“不是老王做的?是谁做的?”江雪得意的一笑:“是我!”他愣了愣,怀疑的看着她:“你?”江雪不满的道:“怎么,不相信啊?”林伯笑道:“这确实是江姑娘做的。”楚夜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她扁了扁嘴:“是娟娟教我的,怎么样,我还不笨吧?”楚夜笑道:“还好不是太笨!”环视其他的菜,问道:“这些?”江雪忙道:“那些是老王做的。”楚夜笑道:“原来你就只学会了这一个啊?”江雪瞪眼道:“一个就已经不错了,你别太贪心了啊!”他忍着笑挟菜给她:“你辛苦了,多吃点!”忽然看见了什么:“手怎么啦?”捉住她的手,手指上大大小小的竟有五、六个水泡,蹙起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江雪脸一红,低下头道:“是刚才不小心烫的。”
楚夜叹气,取了药膏仔细的为她涂在伤处,柔声道:“疼么?”江雪摇头,脸更加红了,掩饰的转开眼睛,问道:“有酒么?”楚夜笑道:“想喝酒?”江雪道:“就当给我饯行吧。”楚夜怔住:“你要走?”她点头,眼睛却看着别处:“是啊。”楚夜呆了呆,吩咐侍女拿酒。
酒拿来了,是上好的花雕。侍女斟上酒,江雪道:“你成亲那天我不能去喝你的喜酒了,这杯就当提前给你祝贺吧!”举杯一饮而尽。楚夜愣愣的看着她,也机械的干了。
又斟满酒,江雪道:“你我相识,也是一种缘分,能有你这个朋友,不论以后怎样,我都很开心。”举起杯:“请!”
再次斟满,江雪顿了顿,轻声道:“这杯算给我送行吧。”她还没说完,楚夜已经干了。随手拿过酒坛,对侍女道:“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了,你们下去吧!”
屋中只剩下楚、江二人,楚夜默默的也不作声,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江雪看着他,道:“你这个喝法……想把自己灌醉啊?”楚夜不语,只是向口里倒酒。
江雪眼珠一转,轻笑道:“干吗板着脸啊?是不是不舍得我走?”楚夜横她一眼,懒懒的道:“你想得倒美!”江雪却向他做了个鬼脸,忽然附在他耳边道:“你能舍了命的来救我,可见你心里还是对我好的。”楚夜淡淡的道:“这也是应该的,谁让你是我的朋友呢!”
江雪笑了:“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心里明白,能得你如此相待,我已经很满足了。”楚夜低下头不看她,只是喝酒。
一大坛酒很快喝光了,楚夜也醉了。按他平时的酒量,这些酒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他今天就偏偏醉了,可能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酒量也会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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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林伯摇醒的,睁开眼睛,发现天已亮了,而自己竟伏在桌子上睡了一夜,桌上杯盘狼籍,江雪却不见了。
他揉了揉眼睛,道:“林伯,早。”林伯轻轻摇头,半是嗔怪半是心疼:“少爷,你怎么喝得这么醉啊?江姑娘走了,你也没有去送送她。”
他一惊:“江姑娘走了?什么时候?”林伯道:“今天一早就走了。”他愣住了。
江雪住过的房间已收拾的整整齐齐,桌上有张字条,他拿起来,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我走了,不必担心,我会好好的活着。”
他失神的坐下来,手里紧紧的捏着那张字条,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