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楼前,秦无垠拎着药箱来回渡步,眼见着天空快要泛白,但这苏梦凌仍是未归,几次想再前去枯树山看看,却被自尊心挡了回来。
“吧答~~”一滴水掉在了他的脸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下雨了。。。
正欲退回到枫林楼里。手中的药箱却一沉。竟是个贼头贼脑的矮个儿抓着箱子的底部。
“小子,实相的就放手!哥几个几天没吃喝了,借你的银子花花!”从旁边又窜出五、六个壮汉,把正想着怎么摆脱矮子纠缠的秦无垠围在中间。
“药箱里没有银子。”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大城里,居然会碰到强盗,秦无垠苦叹一声,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遇上歹人呢,看外表怎么也是个穷大夫呀。
“鬼才信你,给我抢!”强盗头子指示矮子继续。
“银子给你们。不要抢我的箱子。”秦无垠使劲夺回药箱,摸到钱袋,直接扔了出去。说来也巧,那破旧不堪的钱袋刚好砸到头子的脸上。可惜里面就这么几块纹银,多些说不定可以把头子砸晕。
“奶奶的,才这么点银子?就想打发我们?给我上,他那么宝贝那破箱子,一定有钱!”头子抓下钱袋掂了掂,脸色一变,破口大骂。
“唉!”秦无垠无奈只好奋力与强盗打斗,可不知道为何这些贼人越战越猛,似乎与平时遇到不一样,渐渐地秦无垠支持不住了,打持久战他可不在行啊。一个不留神头上被人重击,软倒在地。
“呸,真他妈没用,才二下就完了。”头子从意识不清秦无垠手里抽出箱子。
“不。。还我,那。。那是师傅的!”秦无垠摇晃着站了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红色。
“干掉他!”头子瞅也瞅不瞅秦无垠一眼,打开箱盖。
“扑滋~~”一把伞连根没入拿刀要杀秦无垠的矮子的身体里,矮子连叫一声也来不及,便在了地上,头子大惊,恍惚中手上一轻,双腕连着箱子一起被人夺去。
“啊啊啊~~~~”头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一把刀把他的头死死地钉在地上。
“滚!”这个冷得像万年寒冰似的声音立刻让歹人们四散逃窜。片刻间,枫林楼前只有二具尸体,二个人。
“你的箱子?”雨水冲掉了秦无垠脸上的血,他刚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师傅的箱子便递到自己跟前。
“是的,多谢少侠相救!”顺着箱子向上望去,一张俊美的脸呈现在面前,黑得像绸缎似的长发,白得如陶瓷般的皮肤,特别是那对金色的眸子好像有魔力似的把人深深地吸了进去,天下竟然有如此美丽的人!
“大夫?”箱子里飘出一股药味,席冷焰的眉头紧了紧。
“嗯?啊,算是吧!”连皱个眉也这么好看啊,秦无垠心不在焉地答道。
“姓秦?”这什么回答啊?什么叫算是,没想到师兄竟然找个蒙古大夫给自己治伤?席冷焰也懒得追问,希望这个算是大夫的人不是苏梦凌说的秦兄弟。
“唉?少侠怎么会知道?”秦无垠可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有名,这位美男子知道竟然知道自己的姓氏。
“认识苏梦凌?”席冷焰不死心,可能这个蒙古大夫也正好姓秦。
“啊,少侠和苏大侠熟识?他现在怎么样了?方才把我赶下山,又不让我帮他疗伤,我正担心呢!”
“没事!”还真是师兄请的大夫,席冷焰心中叹息道,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和一把针放到秦无垠手中,“诊金。”
原来这位位美男子认识苏大侠啊,不知道他和苏大侠什么关系哟。秦无垠边想边看手中的银票,三万两!!!这。。自己只不过替苏梦凌解个毒,再封个内伤,何况他的内伤又没完全好,怎么能收这么多银子?
席冷焰正把二具尸体踢到枫林楼里,秦无垠一个箭步冲上来拉住他。
“少侠,我不能收这么多诊金!”秦无垠把银票塞回席冷焰手里。
“多少?”开玩笑,这银票是师兄交给自己的,他一瞎子怎么会知道有多少?难道师兄真的给了这蒙古大夫很多银两吗?
“唉?多少?”秦无垠看了看银票又看了看席冷焰的眼睛,这位美男该不会不识数吧,“三。。三万两。”
“不多!”师兄一向出手大方,区区三万两,这个蒙古大夫不会还是某个村里出的吧。
“三万两可以在扬州买个院子了,不多?”已经认定这位美男不识数,而且看他穿着件绸衫,外加个名贵的白狐袄,肯定是哪家的公子爷了,可散财可不是这么散的,三万两呀。
“拿去。”席冷焰不想再与蒙古大夫纠缠下去了。他准备完成师兄的嘱托。把银票塞给秦无垠,拎起脚边的油罐。
“少侠,我不能收!”秦无垠急了,捏住席冷焰的手,出于职业习惯,手又刚好搭在席冷焰的脉上,只觉得他的经脉异常混乱,显然是受了重伤。
“放开。”席冷焰非常不满这个秦大夫,收了诊金怎么还不走,而且他一个大男人握着自己的手想到几时!还刚好碰到腕上的伤口上,真是蒙古到家了。
“对。。对不起!”秦无垠发觉自己失礼了,连忙松开手,“少侠,你内伤甚重,若有耽误恐怕会留下顽症,我是个大夫,让我为你疗伤吧。”
“不必了!”席冷焰语气冷淡,继续向枫林楼泼油。
“不用付诊金的,苏大侠给的银票已经足够了。”秦无垠一来是真心想为席冷焰治伤,二来觉得苏梦凌给的诊金实在太多,既然这位美男是他的朋友,那么帮他治疗,自己的银子拿得也光明磊落。
但是席冷焰偏偏就是不领情,继续拎起另一罐油。把秦无垠直接忽视了。
“罢了,既然少侠不愿意,那我也不强求,只是既然我被少侠救过,能否知道少侠的名字。来日也好报恩。”秦无垠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既然这银票美男不肯收,又不肯给自己治伤,只好来日找到苏梦凌还给他。
“席冷焰!”这回这秦大夫应该可以走人了吧。席冷焰把手中的火折子扔了出去,这枫林楼也许是知道楼里的红牌已死,顶上的红漆,院里的枫树再也没有人会来欣赏,所以明明是下雨的天气,它却一点就着,火势很快漫延到每个角落。
“你。。你怎么烧别人的房子!”秦无垠看着置于大火中的枫林楼,想到这美男居然放火烧房子!!!
“咳咳。。咳。。”席冷焰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到这大火的温度,而那火焰的黑烟却触动了内伤。
“唉。。快!快逃,被官府的人抓去就惨了!”秦无垠见大火已经无法扑灭,而席冷焰却仍站在那儿,远处又好像有大队人马赶来的声音,只好拽着他的手就跑,开玩笑,就席冷焰现在这种身体,要是关到牢里,没几天就死定了。既然他不愿意治伤,也不能见他死吧。
二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来到一个树林里,秦无垠这才停了下了。
“咳咳咳咳。。咳咳。。”席冷焰靠在一边的树上,止不住地咳了起来。如果继续催动那颗仙丹,身上的伤一定很快就好了,但那仙丹如同柳随凤的生命一般,他又怎么舍得用。
“给,这药会让你的伤稍好些!”秦无垠从药箱里拿出些白色的药丸。
“谢谢。”席冷焰倒也不拒绝,虽然认定秦无垠是个蒙古大夫,但是自己咳得实在太难受了。何况这药的香气似乎不错。果然,刚一入口,一种让人舒畅的暖意就传遍全身,“药不错!”
“呵呵,席少侠过讲了,那个药是师傅生前所制,我自己可做不出!”秦无垠倒也坦白,他自从医到现在用的药都是现成的。细心地整理箱中的物品,一支发钗掉了出来。
“让我看看!”听到这熟悉的轻响,席冷焰夺去地上的发钗,细细地摸着,果然,又是和先前那具惨尸里发现的一样。
“你的眼睛?”看着席冷焰奇怪的举动,秦无垠怜惜不已,这么漂亮的眸子居然不能视物。
“看不见。”席冷焰听得秦无垠语气中的惋惜之情倒也无所谓,每个知道他是瞎子的人都是这样,举起发钗问,“哪来的?”
看着眼前那支发钗,秦无垠这才想起到扬州的目的。这钗来自是一对来求诊的母女,是自己从那个十多岁的女孩腹上拔下来的。当时,这钗自己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玄机来,可那个女孩被钗刺到的地方却开始溃烂,且散发出腐臭味。秦无垠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病。所以,他只好给那女孩服下续命丹,自己则拿着钗走到扬州找源头。但岂料刚到扬州就被柳随凤拉去枫林楼里治苏梦凌了。
“在一少女腹上取下,席少侠认得?”
“伤口溃烂?”
“正是,而且每一个时辰,伤口就会扩大一圈,还散发腐臭味。”秦无垠觉得席冷焰似乎知道这病怎么回事,“少侠可知如何救治?”
“没救了。”席冷焰把钗还给秦无垠。
“什么?怎么会没救的?是病总有治疗的方法!”十几岁的少女啊,大半的人生都没过呢?一句没救了就否定了她的人生么?秦无垠有点讨厌席冷焰那个事不关已的态度。
“冥尸毒。”末了席冷焰轻轻地说了句。
“是鬼门冥尸的毒?”秦无垠依稀记得师傅曾经说过这事,这鬼门是三十年前就突然从江湖中消失,听说正因为他们是用活人的身体制作冥尸,才会遭到灭顶之灾。
“不说了。”席冷焰突然觉得若是告诉这秦无垠,他一定会刨根问底,到时候又要多出条人命了。
“唉?”秦无垠听得这话人也呆了,这席冷焰话怎么只说了一半,“席少侠,这女孩的娘就她这么一个孩子,女孩这一死,恐怕要死二条命了。席少侠既然知道这毒,想必一定有办法可解,还望少侠赐方!”
“不行。”席冷焰不再理会秦无垠,向树林深处走去。
“等等,席少侠,这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二条呐!”秦无垠几步追上,一直劝说,但席冷焰就是雷打不动地不开口。
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席冷焰虽然内伤甚重,但轻功仍比秦无垠好上许多,秦无垠几次丢了席冷焰却又能在几步之后见到他的白袄。这个金眸美男很有善心呀,可他为什么不愿说那冥尸毒的解法,天下没有不能解的毒,这毒难道真是无药可解。秦无垠想得出神,一头撞到突然停下的席冷焰身上。
“从这里向南走半里路有个小镇。”席冷焰说罢,腾空飞起,消失在林子里。
“唉!!!席少侠!”待秦无垠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时,席冷焰早就不见踪影了。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秦无垠想起那个女孩痛苦的表情,暗下决心,向着自己估计的方位走了几步,肚子却不失时机地响了起来,一摸干粮袋,已是空空如也。
“罢了,先去填饱肚子,有力气才能找人!”秦无垠对天长吧,向估计是南边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空越来越暗,渐渐地不能看见路了,可秦无垠仍是没有找到那个镇子。难道是席冷焰指了条错路,故意岔开自己?不对,他轻功这么好,根本不用这样做也能甩开。那么也就是说自己已经迷路了?秦无垠万分恐惧地四下观望,可四周除了树还是树。连小镇的影子也瞧不见。对了,师傅曾经说过若是迷了路,可以观望星相,跟着北斗星走,定能找到出路。秦无垠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欣喜不已。抬头望天,一颗星也看不到,只有一轮明月孤单地挂在天上。唉?天也要亡我么?算了,死就死吧,反正自己也无牵无挂,只是那女娃儿真得没人救了,秦无垠近乎绝望地想着。忽然眼角瞄到一抹白色,
“席少侠!”秦无垠像抓住了救命草,三步并二步的扑去一拽,人却因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抓到的不是人?可是自己明明看到得是白色啊?啊,对了,鬼好像也喜欢穿白衣服,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