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诊堂里淡淡的草药香气,岁月就在一日日的治病救人中度过,爹爹娘亲对照顾的自己无微不至,周围接触到的人也都满怀尊敬,不大不小的也挣了个小神医的名号,小赵云却因为心有所挂而一直高兴不起来,总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为了找出姐姐不再出现的原因,他翻遍了各种玄学书籍,玉佩更是片刻不曾离身,平日闲暇的时候就拿着《易经》啊《老子》啊摇头晃脑的翻看--这在不信鬼神的赵雍眼里就显得有点不求上进了,更担心这唯一的宝贝儿子真的去修道,到时留下两个老人家孤苦终日。暗暗盘算了几日,决定用一个活生生事实来教育孩子,胸中定下计策后叫来老管家,嘱咐他去街上寻个比较落魄的道士来合演一出“慈父怒斥假道人”的戏。
老管家领命出门,左右一看“着啊,小少爷出生时候来过的道人又来了,正好老爷要个道士,就他了!”于是上前搭话,还没开口,老道就深深一个稽首“贵主人有请,贫道自送上门来,有劳老丈带路与少主人一见。”老管家一愣:老爷要我找个道士去见他,这就来了一个,还这么不见外,不见老爷要见少爷,我这是带老爷那里去呢还是带少爷那里去呢?
正当老管家犯嘀咕的时候,小赵云摇摇晃晃的从门里走了出来。老道捋着胡子微笑不语,伸出左手轻轻一指,小赵云脚下马上一个不稳跪倒在道人面前,“呵呵,徒儿拜师之心诚嘉,待问过你父亲,商议妥当再行拜师之礼也不迟......”老道大袖一卷,小赵云一脸诧异的保持着跪倒姿势就漂了起来。
“谁是我师傅?我师傅还没生出来呢......嗯?大卫克伯费尔!老头,你这个怎么玩的,快教教我......”小赵云开始还暗叫倒霉:出门就给人跪下行了个大礼,正当诅咒受这个礼的人活不长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飘了起来。两辈子从没有过的体验让他由郁闷转为兴奋,一边在空中伸胳膊蹬腿,一边对着老道比比划划--要不是有禁制锁住了他的行动,估计他现在已经扑到老道身上去了。
“大卫克伯费尔?不知徒儿说的是哪里修行的道友?蓬莱还是蜀山?”老道莫名其妙的挠挠头。
“美国的,反正说了你也不认识,快放我下来,我要拜师学魔术,以后没事穿穿长城,跳跳深海,再把曹操以后会建的铜雀台变没了,看他心痛不心痛......哈哈哈,想想就爽啊!”
“额,还是烦请老丈带我先去见贵主人。”老道伸手在赵云头上一点,赵云终于脚踏实地并如愿以偿的扑到老道身上到处乱翻。
“没有钢丝,没有鲜花,没有鸽子......连最基本的手帕也没有,老头你也太业余了!”小赵云在翩翩大袖里什么也没翻到,大失所望。
“徒儿可知世上有术法一说?”老道心里大为懊恼,堂堂修仙之人竟然被这小混蛋当成变戏法的,现在不告诉他学的什么以后还不出去给我丢人啊,当下就点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就一脸严肃的等待赵云崇拜的目光。
“术法?鬼我都见过,怎么会不信呢!”赵云挠挠头,左边绕着老道转了一圈,右边又围着老道绕了一圈,从头到脚的打量着这个硬要当自己师傅的人“可是你不像啊,没有祥云,没有仙鹤,没有异光缭绕,没有檀香扑鼻......我没说错,你还是业余的!”
本来气定神闲接受打量的老道脸色唰的变红了,自己在修道界是虽是赫赫有名的真人,可人家却拿成仙之人的标准来评判自己,成仙的都不在人界收徒了,剩下这些将要成仙的就属自己没人继承衣钵,这平常多少人求着做我徒弟我都没收,这次上门来收竟然还说我是业余的......
“徒儿你说的这个表象是很容易做到,其实初级的障眼法就可以,不过真的要象仙人一样自然的仙气缭绕就有些困难了,为师要达到那个境界不知还要多少年苦修。”老道很谦虚的暗示其已是地仙之境,距离飞升不过毫厘之差。手里捏了个法诀,立刻身后生起一道霞光,面目也开始变得朦朦胧胧,颇有了些仙风道骨的架势。
赵云猛的一拍脑袋,立刻跪倒在地:姐姐重现的希望就落在这老头身上了,待我学会了道术自然就知道她不能出来的原因了......不过不能直接问这老头,万一他把姐姐当成什么妖魔就惨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赵云兴奋的不停叩首“求师父明鉴弟子拜师之诚心,以后我定将我派发扬光大,开枝散叶,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这老道一开始还很高兴这孩子就是聪慧,虽然一上来就硬要收人家做徒弟有违前辈点化的传统,但赵云的表现证明自己还是有实力的,稍微露了一小手就把他镇住了,后来听到赵云的拜师宣言,花白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唉,看来教育他任重而道远啊,不过现在好歹他有了拜师之心,以后的日子以后再说吧。“徒儿随我去见过你爹爹,待他同意我就带你去深山福地修行。”说罢就自前往主厅。小赵云一溜小跑的跟上去,独剩下老管家在后面纳闷;怎么一来二去的就拜了师呢?
老道多年修行,也不知现如今世人如何看待修道之事,若还是象以前那样自然好办,怕就怕父母现在不信,不想,不舍孩子小小年纪就离开自己,不过子从父,女从母,这孩子的父亲定然也是个向道之人,就在边想边踏入正厅之门的时候,一面青锋宝剑迎着面门就刺了过来......
却说这赵雍等着老管家去请道士的时候自己在正厅就演练开来,一把祖传宝剑舞的虎虎生风,看到心中的假想敌从正门出现,顺着架势就一剑砍了过去,想收却收不住了,正巧孩子在外面喊着“爹爹娘亲,快出来看耶稣啊~”冲了进来,如果伤了这个道士自然可以证明世上无神鬼之事,不过这血淋淋的场面让孩子看了还不得有阴影啊,手上劲力不减心中却泛起了阵阵懊悔......
剑停,声止。老道猛得一瞪赵雍,赵雍的胳膊就像被七八个大汉压着似的用不上力,赵云也学着老道瞪大眼睛看着老道,嘴张得大大的保持惊讶状,“额,我只是来收徒,不是来生事,不必动剑砍我吧......”老道看着面前不到一寸距离的利剑,颇为冷静的开始谈判。
“收徒?不行,孩子他娘舍不得,就算你有天大本事也不行!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孩子他娘同意我就同意。”赵雍一看这次教育以反面教材活生生的呈现在孩子面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都不是理由了,就把孩子他娘搬出来当救兵。
“我去找娘亲,师父稍等,对了,都要收拾什么行李?”赵云一看爹爹都同意了连忙跑去找一向最听自己话的娘亲,无论是撒娇还是耍赖要都去和师父学道术。最后那一问简直就笃定赵雍的救兵会叛变,就剩下回来将赵雍的军了。
赵家内宅,“娘亲,我去学一身本事回来,好孝敬您啊。”
“你早日让我抱上孙子才是真的孝敬。”赵氏宠爱的摸着孩子的头,轻轻的把这孝敬延长到七八年以后。
“大丈夫当称雄于世方不枉一世为人,娘亲不是要我碌碌无为一辈子吧?”
“你以后悬壶救世,积下阴德可以福荫子孙,何必去打打杀杀?而且,就你这小身子骨,呵呵。”赵氏将赵云抱起,放到自己腿上--用一只手就证明了孩子是多么瘦小,怎么是学武的料?
“最差也可以和那老头学来炼丹长生之术,让娘亲永驻青春,永远美丽~~”
“娘亲不要那个,我就算到了六十岁也会是那个年龄段最漂亮的--这就足够了,秦始皇做不到的咱也不强求。”赵氏轻轻抚着赵云的嫩脸,双手一揉,一个可爱的小鬼脸出现了,嬉笑着把女人最在乎的事情给推掉了。
“娘亲~~”赵云腻声开始撒娇,不依的在娘怀里扭来扭去。
“好了,乖孩子告诉娘为什么一定要去学道?”赵氏一边捋着赵云乌黑的头发一边问道。
“因为,因为我能看见鬼!”赵云心里偷偷加了只有一个鬼的注释。
“哦,难怪你平时总爱翻那些玄玄乎乎的书,原来是不舍得爹娘担心自己一个人找方法解决啊,真是个好孩子,你要是真的去学本事爹娘不会拦你的,记得艺成以后多回家啊~那个什么丹如果真的有效不妨多带给我些......”
赵云一声欢呼从赵氏怀抱里跳了出来,跑向大厅去和爹爹摊牌。
“爹爹,娘亲同意了,我可以拜师了!”
赵雍听到这话差点没晕过去,这个糊涂师妹,怎么这么放心别人领走她的孩子啊,这个老道虽然不是来历不明,听老管家说孩子出世的时候就来过一次,貌似真的有点道行,但是还是不妥啊,不妥不妥。正想出言挽留,老道已经带着赵云从眼前消失,耳边传来袅袅余音“贫道左慈,待云儿艺成下山自可相见,案上留有三道御符,无论病灾,烧毁后贫道自会出面化解,一切放心......”
“师妹,你怎麽就放心孩子出去学艺呢?万一......”
“咱们孩子是人中之龙,咱们不应该圈住他,孩子多学点本事还是好的,你跟我说过眼看这世道就要乱了,没点技艺防身反而更让人担心啊,其实我也是舍不得的......”言罢,眼角滑下一滴清泪。第一次没有孩子在身边,父母两个都显得失魂落魄。房里的昏黄灯光映照的两人背影交织,也不知往常中间那个小小的身影现在怎样了。
“臭老头!我还没和爹爹娘亲告别就把我拉到这个深山里,快送我回家!!不然我就自己跑回去!”第一次离家的少年虽然也表现出对亲人的不舍,但他表现的方式就有活力得多。茫茫深山,阵阵兽鸣鸟叫衬着少年高亢得叫喊不住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