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亦隐注目望着对面的云十三郎,冷漠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已闪烁出炽热的光芒。良久,他才开口道:“我认得你。虽然你又救了我一次,我仍不能说出你想知道的事情来!”
云十三郎缓缓点了点头,“这是你的权力,我不想逼你。”
风亦隐朝他歉然地笑笑,转身就走。
云十三郎却赶上几步,叫道:“你要当心,他也许会杀人灭口!”
风亦隐目光一闪,回过头来低声道:“如果不是作了杀手,我一定要交你这个朋友!”话音未落,突然加快脚步,孤独的身影顿时隐没在茫茫的夜色中。
玄鹞望着他的背影一挑大指,赞道:“这人倒真是条汉子!”
云十三郎眉间却深有忧色,缓缓道:“他对我的劝告似乎不以为然,只怕会吃大亏。”他目光一转,忽又露出几分诡异的笑意,“幸好我在他的衣衫上撒了些‘千里香’。玄大哥,请你去向依依借她那只白貂‘厉风’来,它可以带咱们找到他的住处!”……
风亦隐飞快地走在一条崎岖的小道上,心里充满了一种愉快的渴望。谁也不会猜到一个象他这样冷酷的杀手还会有一个家,一个又温暖、又舒适的家。只有在回到家里时,他才真正恢复了人的本性。他现在正渴望着快点看见那温暖的灯光、清丽的眼波、体贴的笑颜,渴望见到他的爱妻多媚儿笑盈盈地为他捧上一大碗炖得浓浓的肉汤,却没有注意到一双冷厉的眼睛正在不远处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远远便能望见树林边那几间小小的木屋了。
淡淡的星光下,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孩儿正迎风而立,翘首以待。
风亦隐几乎是飞过去的,他一把抱起那少女,高举过头顶,欢声道:“好媚儿,你还在等我吗?”
多媚儿轻嗔道:“快放手,我的头都晕了!”随即目光一转,看到了他肩头的伤口,惊呼一声,伸手轻轻地抚着,眼圈却已微微红了,哽咽道:“怎么又受了伤?……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
风亦隐怜惜地将她轻轻放下,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劝慰道:“别担心,已经不要紧了。”
多媚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随即展颜道:“我刚炖了只肥鸡,先端些汤来给你尝尝吧。”说着话,嫣然一笑,燕子般轻盈地奔向外面的厨房。
风亦隐长长舒了口气,注目她苗条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就在这时,忽听多媚儿发出一声尖叫,颤声道:“你是谁?……隐哥,快跑,有人要来杀你!”
风亦隐冲出屋来,定睛一看,只觉浑身的血刹时全涌到了头顶,晃了两晃,大叫道:“你……你别杀她!”
只见冷冷的月色下,一个模样斯文俊雅,身披淡青色斗篷的青年正将一只白皙欣长的手搭在多媚儿的肩头上,一双秀气的眼睛里带着丝淡淡的笑意,安静地望着风亦隐,看起来就象个悠闲文雅的公子哥儿。
但风亦隐却清楚地知道,只要那几根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动,他心爱的女子便会永远离他而去。
一霎那,他的脸上全没了血色,半晌才咬牙道:“原来是‘南湘侯’。你不必难为她,我从没有向任何人讲过你们的事情!”
蝶梦楼优雅地笑了,“很好,我想听的正是这句话。”说话间,他已收回手来,在吓呆了的多媚儿肩上轻轻一推,便将她推入风亦隐的怀中。
风亦隐喜出望外,紧紧搂住多媚儿的身子,柔声唤道:“媚儿,别怕!”话音未落,他已看清多媚儿面色惨白,双目涣散,顿时像被人捅了一刀,英俊的脸也因痛苦而扭曲起来,痛极大呼道:“媚儿,媚儿!”
多媚儿张了张嘴,却已讲不出话来,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她妩媚的嘴角淌了下来。
风亦隐只觉她的身子在怀中渐渐僵硬冰冷,自己的一颗心也似沉入了无边无际的万丈深渊,眼前一阵模糊,嘶声唤道:“媚儿!……”
蝶梦楼负手望着天边的一轮秋月,忽然柔声道:“给你些时候,快葬了她吧。这样清秀的一个女孩子,实在可惜!”
风亦隐没有答话,他抬起头向四周望了望,快步走到东篱下,一只手仍紧紧抱着多媚儿的身子,竟用另一只手在花丛下用力地挖了起来。
鲜血混着泥土,混着他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坑中。一阵清风吹来,似乎带着股说不出的凄凉之意,连篱上的几株□□,在冷月下也已弄不起舞姿。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座土坟终于被堆了起来。
风亦隐直挺挺地立在坟前,他的眼里已没有了泪水,有的只是熊熊的怒火。
终于,他回过身来面对着蝶梦楼,咬牙道:“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