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豆豆孤伶伶地坐在一片树林旁,双手托腮,怔怔地望着黑沉沉的夜空。
树梢上悬着一弯淡淡的新月,夜凉如水,微风拂衣,也拂起了她心头的无限凄凉。面对着满林凄风,她真恨不得放声大哭一场!
到了此刻,豆豆甚至还不敢仔细去回忆那可怕的一战,但那些激飞的鲜血、闪光的刀剑和人们惊恐欲绝的眼神总在她眼前晃个不住,耳边也似乎还在回响着人们临死前那一声声凄厉绝望的惨叫……她几乎快要发疯了!更可怕的是一种无法逃避的想法正在折磨着她,“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他竟害了这么多人!他原来竟这般冷酷无情!——难道这就是自己一心惦念,无法忘怀的人?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记得那天豆豆被几个鬼魅般的黑衣人骤然围住,虽然她奋力抵抗,但毕竟人单势孤,堪堪不支之际,突然凭空飞来了一枚石子,打掉了一个黑衣人正砍向她肩头的钢刀。
豆豆一愕,抬头四处张望,隐约看见远处的一块高高的大石上,正卓然挺立着一个青衣人,衣袂乘风,气质孤绝。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但是那熟悉的背影,那只空荡荡的衣袖,已足够令豆豆心乱了!
帅伤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向她这边望上一眼,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些刚才还在围攻豆豆的黑衣人都闪回阵中,令她所受的压力顿时减轻。豆豆正惶然不知所措之际,忽然从旁伸过一只纤纤细手,猛地将她拉到了一块大石后面。
豆豆定神一看,认出眼前这个蒙面的女子正是帅伤情的婢女菊儿。
菊儿不容她开口询问,已拉着她七拐八绕地转出了“鬼王牌”所布的阵式,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小山坡旁。
豆豆终于挣开了她纤细却有力的手,焦急地问道:“菊儿,是他叫你来救我的吗?他能不能撤了这可怕的阵法?”
菊儿瞟了她一眼,淡淡道:“光只放了你,他已甘冒奇险,做人别太贪心啦!”口中说着,已递过来一个包袱,放缓语气,叹息道:“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无论天涯海角,只要好好活着,你们终有再见面的一天。”豆豆拿着包袱,双手只是发抖,半晌才把它推还给菊儿,苦笑道:“不需要了!我不能舍下朋友独自逃生。”说罢,径自回身朝来处走去。
菊儿抬手拦在她面前,急切地叫道:“站住,不要说你进不去,就算能进去又有什么用?不过白白送命而已!……你这傻丫头,当真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豆豆见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由停住脚步,一怔之间,菊儿已闪身而去,消失在远处那古怪莫测的阵法当中。
豆豆试了几次,果然冲不进阵去,焦急绝望之下,突然浑身脱力,昏迷在乱石堆中。
等到再次醒来时,她就已经置身在这片树林旁了,身边仍放着那只包袱,一件青色的长衫盖在她身上,衣衫上似乎还带着帅伤情的体温,但他的人却已杳无踪迹。
豆豆怔怔地坐起身来,只觉心乱如麻,一时间又是酸楚,又是伤心,百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直坐到天色黑尽,月上树梢,仍是一动不动。
不知不觉间,天边有一丝曙色渐渐透出来,豆豆猛地惊醒,茫然四顾,才发觉自己已无处可去。无奈之下,她只得伸手打开包袱,发现里面不仅放了十几片金叶子,还备有衣衫和食物,念起帅伤情待自己的一番情意,豆豆鼻子一酸,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一颗颗地滴在包袱上。
她默默找件衣衫换下身上沾染了血迹的衣裳,无意间发现包袱底层还夹了张淡青色的纸笺。豆豆心中一阵急跳,颤抖着手慢慢展开,几行龙飞凤舞却挺拔秀逸的字迹立刻展现在她的眼前:
“此次一别,想来不日即可相见。千万耐心等待,时机到时,我自会前去寻你,切记不可乱闯‘白衣殿’!
江湖风波险恶,卿当千万珍重。
伤情草草”
豆豆紧紧握着纸笺,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泪眼模糊得再也看不清那些字迹,才喃喃哽咽道:“可怜你虽用心良苦,但我又怎能抛开他们?……”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冷冷的讪笑,“就算你能够抛开朋友,便可以和他私奔了吗?”刺耳的笑声,尖酸的语调,听得豆豆浑身发冷,她本能地想挺身站起,肩头却被一只伸过来的手按住,顿时如压了块千斤巨石般动弹不得,正自惊骇之际,身后那人已冷冷命令道:“把你手上的信给我!”
豆豆强自镇定,紧紧抓住那封信笺,咬牙问道:“你是谁?”
身后那人忽然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我是谁?问得好!李小姐好大的忘性,居然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此言入耳,豆豆浑身一阵发凉,喃喃道:“一帆?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