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伏羲所在的空桑岛用过午餐,换回自己的衣服后,姜紫琰和刑天告别伏羲,在句芒和大厅门口的那个侍女的送别下乘船离开了空桑岛。
他们坐的船怎么看都是一艘普通的打渔船,没有帆,不用浆,船却像有意识的自动在海里前进。不过一会儿,空桑岛已经融进浓雾中了。
姜紫琰想起一事,忙问刑天:“真的有空桑岛吗?地图上能够找到?以后我们怎么来呀?”
刑天看看她,好笑的回答:“空桑岛确实存在,只是在地图上看不到,找也找不到,只有有缘人或有特殊能力的人才能看到这座岛。”
“就像是‘海上仙山’?”紫琰有些明白了。
“差不多吧。不但空桑岛,其他一些大神住的地方也一样,普通人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但他们确实是存在的。”
“哦。”姜紫琰受教的点点头,随即大叫一声:“哎呀,忘了问伏羲伯伯哪里能找到不死树和甘华的果实了!”
“没关系,我知道。”刑天摸摸她的头安慰道。
“是呀,我忘了你也是大神,活了几千年了。”紫琰笑了:“那我的父亲炎帝的住所你应该也知道吧。”眼神充满期待。
谁知刑天的脸色却有些复杂:“他的住所我知道,但是——听说,炎帝消失已经很久了。”
“啊~~~~怎么能这样,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了?!”姜紫琰有些懊恼,但是她看到刑天的脸色一僵,扭头看向了无边无际的大海,她不再说话,她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刑天想起精卫了。
不知过了多久,船靠岸了,是昨天恶战过的发鸠山,是精卫生活了千百年的地方,也是她最后安息的地方。海水已经慢慢回落了,露出了被水浸泡后面目全非的森林,大树歪七扭八的斜插在水里,还有一些断木和树枝漂浮在海边,随着海浪轻轻起伏。一些不知名的海鸟在这片萧索的战场上空盘旋。
他们上岸后空无一人的小船自动漂向了远方,渐渐消失了踪影。
看着眼前的满目苍夷,看着阵阵惊涛拍岸,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回想着那个善良痴情的女子,两人心情都无比沉重。
好久刑天才有些自嘲的对姜紫琰说:“我是一个没用的男人,连一个一心为了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样一个我自己都唾弃的人你还愿意相信吗?”
姜紫琰郑重的点点头:“我是信任你的,虽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刑天神色一禀,沉默良久后严肃坚定的说道:“精卫——是我负了她,但是,绯子,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之后谁也没有说一句话,直到一艘快艇出现在了视野里,渐渐向他们靠拢。是东岱岛上旅馆的人见他们一夜未归寻了过来。他们最后看向了这个承载了他们太多情感的小岛,耳边传来海鸟“嘎嘎”的悲鸣声,它们中间再也看不到那个有着漂亮花纹的美丽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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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他们回到家,姜紫琰躺在了床上,她和刑天之间仍没有过多的交流。此刻她身心俱疲,刑天在发鸠山时说要保护她,但他说的是“绯子”,不是“姜紫琰”,是因为她与“绯子”是故交?还是姐姐精卫的临终所托?姜紫琰琢磨着自己的另一个身份,还有那个到现在为止仍十分陌生的称谓。伏羲说的一切就像梦一样不真实,她真的是炎帝的女儿吗?她甚至偶尔会觉得他们说的并不是自己,只是透过她的脸看着一个名叫“绯子”的灵秀女孩。对于理论上的姐姐精卫,她的心情也很复杂,她还没能适应她的存在,却不得不接受她因为自己已经离去的事实。她完全能够理解刑天的感受:一个痴痴爱着自己的女人,无怨无悔的为自己承受了千百年的寂寞和艰辛,最后还因为自己卷进了一场风波中,送掉了性命。这是多么沉重的情感负担呀!她不知道在上古时姐姐是否已经和刑天相爱,但勿庸置疑,姐姐是爱着他的,用行动,用生命去爱,却不求任何回报。只怕刑天也是知道的吧,否则他之前就不会说“我欠她的实在太多”……多傻的姐姐呀,她难道不知道她的消失留给活下来的人的将是永远的桎梏?!
明天是星期一,又该去学校上课了,姜紫琰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只是这两天的经历给人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平凡的大学生活像是上辈子的事,到底哪一个更像是梦呢?
第二天,刑天的脸色仍然很凝重,她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些什么,沉默和尴尬横介在他们之间。她知道精卫的逝去对刑天内心造成的伤害在短期内不会消失。她只能小心翼翼的不去提那个名字,不提在东海的两天,甚至不提任何与之有关的事情。
尽管如此,刑天仍开车送姜紫琰去学校。刘思绮看到姜紫琰时吓了一跳,抖着手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她一摸脸才发现自己的眼镜没有戴,前面的刘海也变短了。她的眼镜早就丢在了发鸠山的某个地方,她并不是近视,眼镜是平光的,以前戴眼镜是为了伪装,所以这两天丢了也没有觉察出来。而前面的刘海,她真的没有留意是什么时候变短的,在空桑岛时?最终姜紫琰也只能对刘思绮干笑,让她随意去猜。
原本以为能平平静静的过几天,哪里知道在学校等待她的竟还有一场麻烦。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后她被叫进了系主任办公室,她好大的面子,系主任,党支部书记,辅导员三堂会审,先是语重心长的做了一个关于“学生要以学习为主”的思想道德宣讲,然后是分别从伦理,家庭,身心健康,甚至社会可持续性发展等方面深入阐述不恰当恋爱关系不能留存于世的理由,最后是诱导加威胁的要她做出承诺。姜紫琰听了一个钟头才明白他们说的是校园里流传已广的自己和刑天的“恋爱绯闻”。她一面做出羞愧状悔不当初,一面唯唯诺诺的承诺不会再做不理智的事情,心里在大声嘲笑:“有种找刑天去?看不灭了你们!”
晚上在家吃晚饭时,姜紫琰认真的对刑天说:“我还是搬回宿舍吧,这样太打扰你了。”
刑天诧异的看看她,想了想说:“等你恢复了记忆再说吧。浮游只是被我砍伤了,并没有死,他还会找你的。”
“那不死树和甘华在哪?你告诉我,我自己去找。”
“那两样东西不好找,路途又太远,等放暑假时我会陪你去的。”刑天没有看她,径直做出了决定。
“到底在哪儿呀?”
“其中一个在昆仑山,另一个在南方。”
紫琰不吱声了,她努力想还有什么办法能说服刑天让自己搬回去。倒不是因为学校的流言蜚语和老师的压力,纯粹是因为她和刑天之间的气氛很压抑,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是不信任他,如她自己所说,刑天对她来说一直都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吸引力,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跟自己有关也跟刑天有关,她需要静下心来想一想,想想她该如何自处,以及如何跟刑天相处。
刑天却突然开口问:“是不是在学校发生了什么。”
他老兄果然神人呀。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她们系的主任都找她谈过话了,责任是双方的,历史系的领导应该也有出面吧。
于是姜紫琰把下午的事大致跟他说了一下,最后再次强调:“我还是搬回去吧,这样影响不好!”
刑天只淡淡的说:“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不知道刑天用了什么方法,神好像不能跟普通人动武吧,只是系领导果然没有再传招过姜紫琰,与此同时,校园里流传开了另一个关于邢天和姜紫琰的故事版本:他们原本是一对亲兄妹,在孤儿院里相互依偎,后来两人被分别收养,收养哥哥的是有钱大户,而收养妹妹的只是普通人家,在若干年后两兄妹于茫茫人海中相遇,两人遂成为彼此心灵的唯一依靠……
听到这种狗血的剧情,姜紫琰差点没喷饭,这就是刑天的处理方式?一个“亲兄妹”便让他们的同居成了合法?!还好生养自己的父母离得远,听到这种传言还不气的吐血!
但静下心来后,姜紫琰还是有些气闷,刑天——可能真的是把自己当作了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妹妹。
姜紫琰的平静日子在一个星期后结束,一个家伙凭空而降,冒然的闯进了她的学习和生活中,也让她和刑天之间的僵局得到了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