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是一望无际的银白,一个穿火红大氅的女子正疾如狐狸一样窜行着,是那样孤独,敏捷而美艳!
蓦的,她用鼻子使劲嗅了嗅,如同她真是狐狸一般;令她惊讶的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她闻到了人的气息——远远的,渺渺的,弱弱的……她蹙眉寻思了一下,便果断的朝一个方向走去……
那里有一个厚厚的雪丘,她施展了一记旋风腿,霎时,飞雪弥漫,碎玉琼花,景象煞是迷人;而那厚厚的积雪被扫开后,女子的面容却一下子惊呆了:
雪下面躺着一个人。准确说,是一个面目英俊而又冷漠,全身都被冰封的人——也许是一个死人也说不定!总之,他静静的躺在雪上,显得那样妖异而纯美——而他的面目,却似曾相似!
抹去他面上浮雕样的白雪,才发现,他很象一个人:“上官磊!”
段小乙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我怎么会叫上官磊的名字?难道是因为他和白衣蒙面人一样喜欢穿白衣,眉目中有一种淡漠而又深情的味道。
这下,她再也睡不着了。下弦月冷冷的悬在窗前,如同她那久缺不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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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酒馆,之所以会走进来,只因为它的名字:千樽亭!
它当然并不是一个亭子的模样,只是普通的两层木楼;唯一特别的,是它的檐下悬着许多古老的风铃,风一吹,就送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清幽而苍凉。
段小乙一身蓝色的粗布袍,打扮成一个潦倒文士的模样,颇有些寥落的摇着折扇踱进来;“老板,可有好酒么?来上一壶,愿得浮生半日醉!”
“好勒,马上就来!”长着山羊胡的老板马上殷勤的去了。转眼之间,两盘小菜,一壶清酒,就摆在段小乙面前。
她望着那小菜清酒,微微沉吟,才开始动筷……她吃得不快,也不慢,只是很有韵致,很有兴味,仿佛天下除了吃菜呷酒,再没有更有趣的事了!
就在这时,一个白衣上沾着黄土青苔的女孩子,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老板,给我来两坛最好最烈的酒!”
“好好,不过,姑娘,最好的酒并不是最烈的,却要哪样?”老板急忙招呼。
“我不管,我就要最好又最烈的酒!你如果要命的话,就快点给我上来!”那姑娘把眼一瞪,随手掀翻了一张桌子,老板脸色发暗,急忙去取酒。
这一番动静,不免惊动了段小乙,她听到桌子倒地的声音,随意的撩一下眼皮,刚好看见凌飞霜在那里大发雌威;只是,她的模样着实让段小乙吃惊:脸颊瘦削得厉害,腰身整个成为秋日的杨柳;至于她的眼睛,除了眼圈红红的,还荒凉呆滞得很,了无生意似的。
莫非这丫头终于被她的表哥伤到了心?
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用眼角偷觑着她,发现酒一上来,她就跟和酒有仇似的,狠狠的望嘴里灌起来……
“唉,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凌飞霜狂饮滥喝一番后,突然玉容寂寞,仰天长叹,缓缓的流下泪来。段小乙不觉心中一痛……
她端着一杯酒,缓缓的走上前:“这位姑娘,同是天涯沦落人,可否干一杯?”
“一杯,你不觉得太少吗?你要是有种,就跟我各干一坛!”凌飞霜拿眼觑着她,有意挑衅的说;在她看来,眼前的穷酸文士未免太爱多管闲事,有意教训他一下。
“好好,一坛就一坛!不过,喝酒之前,总要有个名目——我准备为我过去的不幸辛酸干一坛,你呢?”段小乙好脾气的说。
“我为死去的臭表哥干一坛!”凌飞霜倒也爽快,举起坛子就说。
“臭表哥?是你的小情郎吧?”段小乙打趣着,心里却大吃一惊:上官磊真的死了?
“关你什么事?快点喝了你的酒滚蛋!”凌飞霜突然口出不逊,抬腿踢飞一把椅子,却又疼得倒抽一口气:“该死,该死,怎么都来欺负我?我凌飞霜怎么这么窝囊,这么可怜?呜呜……”她终于俯桌痛哭起来。
段小乙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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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一座隆然高坟前,立着一个白石碑:夫上官磊之墓。
坟是黄土,石染青苔,显然,上官磊已经死了一段时间;而他又什么时候和表妹成亲了?他不是属意杀鸥么?段小乙一身黑衣,面色黎黑,无言的站在上官磊墓前。
“你怎么就死了?我还没捉弄够你!而你,可曾完成了你的任务?还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她用手叩着石碑,自言自语的说。
“如果他完成了任务,现在站在这里的,就是他而不是你了!”一个清冷恨幽的嗓音蓦然响起。
段小乙点点头,挺直了瘦削美丽的身躯,却并没有回过头去——因为她已经无法回头,一柄薄薄的、锋利的刀,正抵在她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