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棣,阿棣……”清脆的喊声由远及近。
树林深处,一身布衣的年轻人听见喊声,将手里的纸条揣进了怀中,对身边的黑影挥挥手,黑影恭身一拜,闪身而去。
年轻人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这才转身向喊声处迎了去。
明赛儿提着食盒,笑盈盈的站在山洞外,看着年轻人从树从中走出来,“阿棣,今天我娘给你做了好吃的,快来看看,香的很呢。”
阳光照在她粉嫩白皙的脸颊上,晕出一圈光华。
她站在山洞边的一块石头上,风从她的身边掠过,带动着她的衣带连同肩后黑色的长发一起在风中飘舞,远处白云就在山间环绕。
他心里忽然一窒,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仿佛一动之下,她就马上会飞逝于九天之外一般,心里一股异样的情绪让他不能呼吸,静了一下,才轻声说:“赛儿,快下来,别摔着。”
她听了,开心的笑了笑“没事”
从石头上蹦了下来,随手捋了捋肩后纷飞的长发。
而他,这才象被解了咒般。
“你今天感觉好些了吗,我娘把大刘送的野鸽子给你炖了,吃着大补呢。”说着伸手拖起年轻人的手臂,就向洞里走去。
年轻人跟着她走向洞中,眼神一直落在手臂上的那只小手上,有些诧异她的不拘小节,但唇角仍忍不住的微微翘了起来。
明赛儿高高兴兴的看着年轻人喝着汤,说:“阿棣,明天山下有集市,我娘要带我下山去,你要不要我帮你带些东西回来呀?”
阿棣抬头看着她满面的笑容,心境也一下被感染了,顿时一扫刚才听到恶讯时心中的阴霾。
温柔的说:“赛儿很喜欢去逛集市吗?”
“嗯,我来这儿了以后,还没有去过集市呢,娘也很高兴呢,不知道是怎么个热闹法。”
“赛儿不是这里人吗?”
“嗯……怎么说呢……以后告诉你吧。”明赛儿有些为难,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从后世来的吧,只好转移话题:“阿棣,你伤好以后,打算怎么回家呀?”
阿棣看到明赛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恼怒,再听她问自己打算怎么回家,怒火更盛,“嗵”的一声,将碗搁在小桌上,说:“怎么回家……当然是走也要往回走的,这个就不劳费心了。”
明赛儿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生气,但还是好脾气的说:“阿棣,你别着急,慢慢养病,回去的事情,以后……,咦,阿棣,你的衣服怎么破了,我帮你缝一下吧。”说着,站起来走到阿棣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怒火万太,只她片语轻言,心中的火气居然一下子就消了下去。他乖乖的脱下罩袍递给她,看着她从袖兜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针线包,坐在那里帮他细细的缝了起来。
专注的神情,白玉般的面颊,若秋水般的美眸,还有那长长如排扇般的羽睫,一眨一眨的,每一下都似乎扇在他的心上,他忽然一阵的恍惚,好象日子就该是这样过的,而他本来就该坐在这儿,看着她为自己专心致志的缝衣服,当然还能为自己做饭,操持家务,生儿育女……
想到这儿,他心情忽然更加好起来。
“好了,可以穿上了……”明赛儿抖抖衣服,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没学过女红,手艺实在是不怎么样,缝的有些歪七扭八的,好在衣服上的口子只有一小条。
她感觉他是个很挑剔的人,虽然他却从来没有抱怨过,总是一声不吭端起碗就吃,和衣就睡。但从他第一天醒来看到自己躺的地方,眼里露出一丝厌恶,以及看到送来的饭菜,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时,她就知道了。
她知道他一定不是一个普通人,从他的衣着、从他的谈吐、从他的举止,还有他的马,和他中的毒,都无一不说明这一点。
其实她心里并不想和这样的人深交,她并不想真的去按她的使命生活,她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她想要平静的过完这一世的生活。她虽然来到这里,但并不代表她认同别人赋予她的命运。
而且他的性子还带着一丝的古怪,他总是盯着自己,好象在想什么。虽然面上古井无波,可是眼神却变化无测。
但是她觉得他的眼睛那样的象曦,漆黑发亮,炯炯有神。这让她的心中凭添了一丝对他的好感。
她总是心里不断的念着“曦、曦……”她没有发觉的是,有时候她已经轻轻的念出了声。
他痛恨这个名字,他们在一起待了有十几天了,他发现她有的时候会忽然看着他的眼睛发怔,会轻轻的念着一个字,他认为那一定是一个人的名字。
他的自尊让他无法向她问出口,他只得让手下去打探了无数遍她的家庭背景和可能接触到的人,但是都没有一个人叫这个字的。
尤其是当这个女人居然常常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看,只是为了从他身上寻找那人的身影时,这个认知让他感觉到愤怒。
这会她有在发怔,他想,不论怎么样,他都要把她带回去,他要她心里装着他,而不是别人。
他想要她,就象想要这天下一样的迫切,但是他不会去想什么爱呀喜欢呀的,他就知道,他想要的,那就要赶快,不能留机会给别人,至于为什么如此想要,这个不是他有空去想的。
他要花更多的精力去忙别的事情,天下与美人,孰重孰轻,他还是分的出的。何况,这美人不过是中人之姿,算是清秀罢了,他不过是为了抱答她的相救之恩而已。他心里这样想。
明赛儿并不知道他在想这些,将带来的药汤隔在炉火上慢慢温着,然后转头说:“阿棣,你歇一会儿就把这药喝了,千万别忘了。后天我来看你,明天我爹会帮我来送吃的给你。我要走喽”
说着起身向洞外走去。他看着她,心里轻轻的道:“去吧,开开心心的玩去吧,明天我会向你爹提亲的,你就会成为我的女人。”
他微笑的看着她的背影,心情越来越飞扬。他慢慢的踱到洞外,看着远处的崇山峻岭。
“主子,大事不好了”一个身影忽然跪在他的身后。他转身看着他,那人急道:“家里传来消息,皇上让胡惟庸去探望病中的刘大人,然后就传出大人忽然病情加重,据说已经药石无效,皇上特别恩准刘大人回归故里。”
“传信给家里,让他们派暗卫沿途保护,然后备马,我们马上去青田。”
“可是主子的伤势……”
“不用多说”
“是,属下立刻去安排,请主子稍待。”
他挥挥手,身影闪身而去。
他慢慢的走入洞中,将炉上的药汤端了下来,倒入碗中,微微吹了几下,一饮而进,苦涩而烫口的黑色汁液滑下了他的喉管,也熨烫着他的心。
他拿出怀中的小刀看了看,这是她的,很古怪的一把刀,也很好用,她一直在找,但他没有给她,这是那天她救治他后,去迎林老爹时放在那儿的,他让侍卫拿给了他。他知道她去找了好几次,但是都没有给她。
这把小刀就象她一样,小巧而精致。他看着刀微微的笑了出来,想起两人待在一起的这十几天的点滴往事。
“主子,已经准备好了。”侍卫站在洞外轻声报告。
“嗯”他答应着,从怀里取出一串手珠,那是他娘亲的,他把它放在坑上。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几骑高头大马停在山脚之下,为首之人抬头看了看山顶,背对着另几人说:“派官媒来。”
“是”后面一名黑脸大汉忙答应道。
为首之人正是木棣,他看着山顶,心里轻声道:“赛儿,等着我。”
缰绳一抖
“驾”“驾”“驾”……
几匹骏马绝尘而去……
马蹄纷踏,带起点点泥泞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