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院高墙内,一宫女正在亡命。身后追着几名凶猛的持刀侍卫,早以把他吓得花容失色。她拼命的奔跑,穿过一宫门,见前方有人,便奋力大喊着:“李大人,救我!”此人正是李迁寻,见她被人追杀,自己忙上前阻挡侍卫,呵道;“你们在做什么?”几名侍卫见他护着宫女,也不敢冒然行事,为头的一人道:“这是皇上的命令,望李大人不要阻拦。”
“皇上?”
那宫女拉着李迁寻的衣服,乞求道:“大人救我,皇上要杀我。”
这话要放在平常,断是有十个脑袋也是不敢说的。但此时李迁寻是她唯一的希望。李迁寻十分为难,见这女子这样恳求自己,也于心不忍,于是说道:“这件事我会向皇上交代!”说罢,就把那宫女带走了。
两人刚进内房,宫女“扑通”一声,跪倒在李迁寻面前。
“请李大人救我!”
“皇上为什么要杀你!”
“我......我不能说......”宫女哭泣道。
“为什么?”
“说了,我就会死。”
李迁寻道:“皇宫这么大,我只能救你一次,你不可能跑出去,就算能出去,往后你又要怎么活呢?”宫女一听,“呜呜”地痛哭了起来。
“大人说的是,反正我是死定的人,对大人也不敢隐瞒了。我本名叫明珠,是前皇跟前的奴婢,前皇病重时一直是我伺候。皇上那时要我去取‘仙方灵露饮’,于是我就去丹甄法师那里,回来在路上遇见信王,说是不用我把药送进去。王爷就自己把药送进去了,后来皇上病情愈发加重,我当时吓得什么也不敢说。直到遇见大人之前,我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可现在......现在......”明珠又哭了起来,李迁寻不敢往下面想,他分明已经知道结果。回想当日在万岁山上,信王对兄弟之情的珍惜,他怎么也相信信王会这样做,心里只想这不过是个宫女说的话,也未必可信。明珠看出他心思,说道:“大人是若不信,可以去问甄丹法师。”
“你是想问前皇之死的事吧!”
甄丹是西域人,装束自是与中原人不同。他身着长衣,头带布巾,棕色头发,上扣种种西域装饰,走起路来如头戴金步摇的女子般,声声做响。
“法师知道这件事?”李迁寻试探问。
“不知!”甄丹摇头道:“这原本就是人鬼不知的事,可偏偏让她遇见你,机缘巧合,这是不是也是种佛缘呢?”
甄丹回头望着李迁寻,笑容十分诡异。
“那么......是真有其事?”
“我炼的药只会救人,不会杀人,这些药我会亲自试用,若会杀人,必先杀我自己。”
李迁寻听此言,顿时眼前一黑,倒在了椅子上。甄丹借机凑到他身边,轻言道:“大人道不必忧心,这天下之事,又何分对错?唐有李世民杀兄夺位,开辟盛世,他又有何错?天下民为皇上,皇上也要为天下民,若不能为民,这皇上要来又有何用?佛说因果循环,事有定数,李大人又何必太过执着呢?”
李迁寻长叹一声,无言以对,起身告辞。甄丹拦着他的身子,在他耳边说道:“李大人近来可安好?”
“扰您费心,告辞了!”
甄丹又拉着他的袖子,说道:“你要见皇上?我劝你别去,以免遭受横祸。”
“不用法师费心!” 李迁寻冷言。
甄丹还是抓着他不放,柔声道:“那日,你持剑诛杀妖孽,飞天如金鹏之鸟,此情次景,至今不忘。我在这深宫大院,终日不得离开,几年不见你,你道是更让人眷恋了.....”话还未完,李迁寻甩开法师,冷言道:“法师还是自重些,迁寻告辞了!”
甄丹看着李迁寻离去,默言道:“真是个冲动的少年!”
李迁寻一路小跑,想起甄丹刚才那暧昧不明的态度,心有余悸。便一路快步到前殿,请求晋见皇上。进了大殿,信王此时以是一国之君,李迁也要先要行君臣之礼后方可说话。崇祯见李迁寻来,忙笑道:“你来的正好,朕打算封你做禁城禁军统领,你看,朕的旨意都写好了。今后你就是负责朕的安全,也可以在留在朕的身边。”
“王......不!皇上,臣有话说!”
“什么话,说吧!”
“臣想问,皇上是不是......派人杀明珠......”
“够了!”崇祯大呵道。
“皇上!”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事。明珠朕已经派人把她杀了,不仅如此,那几个侍卫也一起死了。”
“什么?”
“办事不利,罪当诛死!”
李迁寻心底一寒,办事不利,就要处死,如此这样,自己今后也会落这样的下场吗?崇祯见李迁寻紧锁愁眉,缓言道:“你放心,在朕心里,你是兄弟。朕处死他们就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可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朕也不瞒你,你还记得当日你我两人共闯东厂大狱的事吗?”
“臣当然记得。”
“那日朕去见傅尚允,他送给朕一个字,你知道是什么字吗?”
“是......”
“就是‘弑君’的‘弑’字。”
“什么?”
“从那一日起,朕就决定今后如有机会,哪怕背负弑兄之名,也要将以救天下为已任,守我大明江山。谁能无心,谁能无情,他即是皇上,也是朕的兄长啊!可若要以天下为代价让朕做一个选择,朕令可弑君,这是求国途存的唯一之道。朕杀他也是迫不得以啊!迁寻,你明白吗?”
李迁寻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内心要他如何认同这兄弟相残的事?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突然,殿外传出一人声。
“谁?”崇祯惊恐着。只见客氏正站在殿外,大叫道:“来人啊!杀人!你杀死皇上,我要见魏大人!”
崇祯吓得一脸茫然,李迁寻见状拔剑冲过去,一剑刺穿了这个女人的咽喉,客氏瞪大眼盯着他,一句也叫不出来,身体抽噎了两下,吐血死了。
“你......杀了他.....”
“是!”李迁寻出奇的冷静,“若不杀她,又能如何?”
“杀的好!朕早就想杀了这个贱人,迁寻,你又立了一功,要朕赏赐你什么好呢?”
“臣不要赏赐,臣杀他,不为皇上。”
“什么?”
“我为兄弟!”
崇祯心里一惊,见李迁寻面色凝重,说道:“朝中还有很多事需要你来辅佐朕。”
李迁寻答道:“臣不想留在这里,臣想恳求皇上让臣回老家为父亲守孝,以尽孝道。”
“你要出宫,不行!”崇祯一口拒绝。见李迁寻不语,他又缓言道:“怡陵公主总是说朕没有时间陪她,你就代朕去陪她吧!”
李迁寻自知此事无力再左右,只能遵从。
“宫里人多,阉党势力犹在,若有事发生,代朕......好好保护她!”
“臣明白!”
“去吧!”
“是”李迁寻转身,而又道:“皇上!”
“什么?”
“您可记得自己当初的誓言吗?”
“朕永不会忘。”
李迁寻微微点点头,离开了大殿。
崇祯皇帝即位后,心忧国力衰弱,自认前皇无所作为,朝中大臣腐败居多,愧对明朝先祖与百姓,于是颁布诏书,自认罪于天下臣民,史称《罪已诏》。他的所做所为,在朝中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斗争。在这风雨飘摇的动荡时刻,崇祯展现了他卓越的政治才华与统治手段,而李迁寻却隔离在历史与斗争之外,在深宫中开始了与世隔绝,不为人知的生活。
“你每天练剑,不感到厌烦吗?”怡陵公主在一旁问道。
“皇上派我来保护公主,自然要勤加练习。”李迁寻回答。
“想护卫我,为什么自己不来?过去他是王爷,不能随便进宫,可现在他是皇上了,为什么也不来?”怡陵公主埋怨着。
“皇上忙于政务,听说日不成眠,夜不能寐,哪有时间来这里?”
“真的吗?那皇帝哥哥太可怜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照顾他?”公主一脸关切。
李迁寻心中何尝不挂念,至从那日大殿分别后,他已经有半年没有再见到皇上,只偶尔从往来的公公那里听到一点消息,说皇上终日勤政,毫不怠歇,五更便起,三更不寐,有时甚至到事必躬亲的地步。而他自己则每日沉迷剑术以打发时光,两人再也没有过去在王府里逍遥自由的日子了。
“宫里虽然锦衣玉食,却像笼里的鸟一样,半点自由不得。”怡陵公主心存伤感。李迁寻见状,不禁想起年幼往事,想起菱香,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受制于人?物是人非,只有他自己依旧如常。
“皇帝哥哥不理我,你也不理我!”公主生气起来。
李迁寻忙道:“我哪有?”
“我和你说话,可你就一个人发呆,讨厌!不理你了。”见公主一个人气跑了,李迁寻也无心去追。
深夜静静,李迁寻躺在床上,正要入睡,突然一声尖叫!
“公主!”
他翻身下床,鞋也没顾上穿,拿着剑冲到公主寝宫前,来不及考虑就闯进去。
“公主殿下,你在哪里?”
李迁寻见房间空无一人。突然,他身后传来一阵笑声,李迁寻回头,见怡陵公主就好好的站在门外。
“公主殿下,你......”
“我没事。”
公主走进来。
“你......”
“我什么呀,我只是想看你睡着的时侯会不会保护我,所以就在房间里大喊了一声,然后跑出去,看着你焦急的冲进来,乱找一通的样子,真的好玩。呵呵!”
“你......你骗我。”李迁寻生气地转过身去。
公主见了,轻声道:“怎么?你生气了!”
李迁寻不言语。
“真的生气了?”
“我不喜欢说谎。”李迁寻正色说道。公主皱皱眉头,说道:“你很生气吗?整个宫里到了晚上一个人也没有,我一个人睡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怕得很,好不容易你来了,想和你玩,可你却生气......”公主说着,眼睛里已满是泪花。李迁寻一下慌了手脚,忙哄着公主说道:“你......你别哭啊!”
“可你很生气呀!”
“好了,我不生气。”
“真的?”
“恩。”李迁寻点点头,公主这才又笑道:“我要告诉皇帝哥哥说你欺负我。”
“我哪有?”
“还说没有!”
“好!我有!我有!”
“既然有,那么你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公主请说!”
“我要你陪我睡!”
“什么!”李迁寻吓了一跳,摆手道:“这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
“这个......”李迁寻想了想,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何况你是公主,我只是下人......”
“谁要你授受不亲,我只是要你在我睡觉的时候在一旁陪我,原来你是这个想法。”
李迁寻一听恍然大悟,而后又后悔得要死,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
李迁寻急了,这话越解释越不清,要他怎么说呢?只怨女孩子的心,他真的不明白。
好不容易哄公主睡了,李迁寻光着脚远远的站在屋里,公主说道:“你要背过去,不许看我睡觉的样子。”
李迁寻马上背过去。
“你可不许趁我睡着的时候偷看!”
“公主放心,臣说过的话是绝对不会失言的。”
一切又安静了下来,李迁寻在那里一动不动,月光透过门窗照着他的面容,他呆呆的注视着门前的树,随风而动,风息而止。他陪着的是公主,可陪着他的只有剑和树。
白天,公主在师傅那里学习书画,李迁寻依旧练剑,晚上他陪着公主直到深夜,三更过后,才会一个人回到房间,每每夜间,他更心念皇上。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如此的平静,如没有波澜的死水,在渐渐的沉寂中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变得毫无价值,众然有再好的武学,也只是自我增徒生活的慰济。
李迁寻在忧愁与苦闷中生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