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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现迷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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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服散,又称“五石散”,唐代称“乳石散”。传为东汉时张仲景所发明,以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味合成,并在三国魏时由驸马何晏广为提倡。服此药后,必须冷食、饮温酒、冷浴、散步、穿薄垢旧衣,如不散发,则须用药发之,因而称为“寒服散”。

何晏、晋衰帝司马丕和北魏献文帝拓拔弘等人都曾因服此药致羰而死,不想萧渐也会走上这条路。

那块鸭皮已被我分成数小份,光看表面,颜色气味并无怪异。如果要在里面掺和寒服散的话,应该是将石药磨成粉末,同八种配料揉在一起,再填入鸭肚,等鸭蒸好,药性也完全渗入肉中。这样一来,就毫无踪迹可寻了。

我站起来,观察书桌旁笼子里的老鼠。自昨夜起我每隔一个时辰给它喂一次寒服散,它现在正在笼子里到处乱窜,撞得头破血流。给它其他食物全都不屑一顾,但当我把鸭皮放到笼前时,它突然变得专注起来,不停伸出爪子企图拿到那块鸭皮。

虽然早先我已用了三种不同的办法测试鸭皮中的药物成分,但效果都不太明显,而今这只老鼠的表现,总算让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那道八宝葫芦鸭里的确放了寒服散,但是分量极少。

这么少的份量,必须经过长年累月的服食才会上瘾。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件事是萧渐吩咐悠黎做的,还是悠黎暗中做的手脚而萧渐并不知情?如果是悠黎陷害萧渐,她的动机又是什么?

再回想昨夜看见她站在萧渐门外黯然神伤的样子,不像出于伪装,她分明对萧渐有情,一个女子会下手害自己的心上人么?

带着种种疑问我推开窗子,外面的阳光让我不禁眯了眯眼睛,原来不知不觉已近午时了。我回身将剩余的鸭皮用油纸包起来放入怀中。

——现在这半块鸭皮已成重要证据,还是随身携带较为安全。

这话听起来有点可笑,却是事实。

我正想出门找萧诺,刚一开门,便见一个人啪的随门倒了进来。

伸手扶住,正是萧诺。

他揉揉眼睛,边爬起来边说:“呀,我竟然睡过去了……姐姐你有结果了吗?”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毫无察觉!这个发现让我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我回去后想来想去觉得不太放心,也许有什么可以帮的上忙,为了方便你找我,所以昨夜起就在这里等着了。”他朝屋里望去道,“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我盯了他几眼,侧身让路道:“进来再说吧。”

他走到鼠笼前面,只看得几眼,便皱起了眉头道:“它好象很痛苦。”

“毒瘾发作就是这样,人比起它来只会更痛苦更可怕,破坏力也就更大。”

“有办法医治么?”

“药物的作用很浅,这个还是得看各人的意志力。如果是萧二公子,我相信他可以戒掉。”

萧诺转头,直视着我的眼睛,缓缓道:“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你猜的没错,悠黎给萧二公子准备的菜肴里,的确下了寒服散。不过分量很少,如果我估计的没错,以这样的分量起码要连续吃上三个月时间,才会上瘾。”

萧诺惊讶:“三个月?”

我点头,沉吟道:“问题是……这两个月内,萧二公子并不在百里城。所以我想,是不是因为悠黎身为你二哥的侍女,主子喜欢吃□□,她只好听命将之放入菜中,以使味道更可口?”

“不可能。”萧诺立刻否决,“我二哥那种人,就算真想不开要靠吃这些□□来舒解压力,也不会假手于人。”

他偏头想了一会儿,又道:“会不会还有第二种可能?比如凡我二哥在家期间,悠黎都在他的食物里下了寒服散,但因为分量轻微,所以一直未被发觉。而他此趟回家后,悠黎突然将分量加重,引发了潜埋在他体内的毒瘾,导致他昨天晕阕?”

我静静的看了他一会,道:“如果你二哥真是无辜的,这种说法的确最有说服力。但是,这样必须要把分量拿捏的很准才行,一个不慎就会出错。”

这时笼子里的老鼠四肢突然一阵猛烈抽搐,非常痛苦的死去。

“看见了?”我瞥着死去的老鼠道,“稍有不慎,便会如此鼠。”

萧诺死死盯着那只老鼠,眼皮跳了几下,压低嗓音一字字道:“悠,黎。”

他的面上,有一种悲愤之色,这种悲愤,自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到。

他不再是不识愁滋味的无忧少年了,或者,他从来都不是。我转脸看向窗外,淡淡道:“你且莫如此生气,别忘了,你二哥还活着。”

“你什么意思?”

我回过头,慢慢道:“你二哥还活着,只是染上了毒瘾。这说明下毒者对剂量掌握的很有分寸,悠黎一介普通侍女,怎会知道这么多?”

萧诺目光一闪,道:“你还是怀疑悠黎是按我二哥的吩咐而往饭菜里放寒服散的?”

“可能是你二哥,但也有可以是别人。”我淡淡道。

萧诺沉默片刻,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道:“无论如何,我们至少应该先问问我二哥,看他是否知道自己的饭菜里有毒。”

我挑眉道:“如果真是你二哥,他又怎会承认?”

萧诺的脚步一顿,扭头道:“至少,我们也该给他一次机会吧?一次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穿过碎石小径,绕过碧湖,我和萧诺再度来到萧渐的住处。昨天夜色朦胧不曾看清,此刻阳光明媚,但见竹舍精巧,旁有清泉丁冬,门前盛开着不知名的野花,绿茵如毯,景致非常秀丽。

通常从一个人的住处就能反应出其主人的品格:无竹则俗,说明屋主是个雅人;花卉不加刻意栽植,天然自长,说明屋主为人随性,并无太多心眼;泉水明净,连绵不绝,更是说明屋主品性清绝,不容杂念……这样一个人,会吸毒、会杀人么?

我边走边想,臂上突然一紧,转过头去,看见萧诺冲我摇了摇头,暗示我不要再往前走。

同一时刻,我听见了水声——夹杂在泉水声中的一种轻微的、不规则的水声,像是有人在洗脸。

萧诺凑到我耳边低声道:“我们现在还是别进去了,我二哥屋里有女人。”

“你肯定是女人?”

“男人通常都不会在中午洗脸的,因为他们觉得一天洗一次脸已经很麻烦了,最好是一个月才洗一次。”

“可是,就算是女人,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洗脸?”

“也许是妆乱了,也许是……”萧诺贼忒兮兮的笑了笑,“也许是头发乱了,顺便洗个脸。”

我想象着那个场景,忽然间明白过来,双颊开始发烫。难道萧渐他是……再看一眼萧诺,之前因为他凑到我耳边说话的缘故,我们之间的距离,超乎想象的近。

我一慌,下意识的朝旁边移动,与他拉开距离,谁知刚那么做,他又突然抓住我的手,并冲我紧张的嘘了一声。

远远的长廊那头,悠黎提着食盒过来了。

我和萧诺连忙闪到树后,悠黎毫无觉察的自我们面前走过去,然后走到屋前,脚步骤然而停。

很显然,她也听到了那个水声。

“二少爷……”悠黎推门,门却不动,“我可以进去吗?”

“什么事?”屋里响起萧渐的声音,听起来已不复昨天的暗哑。

悠黎高兴道:“二少爷,你把我昨夜放在门外的消夜吃掉了吗?你听起来好象精神多了啊。我又做了几道清淡的开胃小菜,其中有味菊花脑做的汤,是你最喜欢的呢!”

“放下好了。”

悠黎一怔,迟疑半响,将食盒放下。

萧渐又道:“你可以走了。”

悠黎噢了一声,慢吞吞的转过身来,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然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躲到山泉旁的岩石后面。这个侍女,倒也是个鬼灵精。

我和萧诺对视一眼,交换了个不动声色的表情,心里却在想,萧渐把昨天悠黎做的食物吃掉了?也就是说他又服食了寒服散,难怪没有再度毒发。

过了没多久,咯吱一声轻响,房门开了。萧渐走出来将食盒提了进去,一个娇柔婉约的声音就那样从屋里传出飘到了我耳中:“我不饿。”

——女人的声音!

被萧诺说中了,萧渐的屋里真的有个女人!

那女人会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萧渐房里?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找女人?

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中涌现,还来不及深究,便见岩石后的悠黎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脸色惨白如纸,她紧盯着那扇关闭的房门,就那样泪流满面。

萧诺拉了拉我的手,我当即和他悄悄离开。

该问的没问到,不该见的却见到了,事情好象变得更复杂了。回到房间后,我先自幽幽一叹。萧诺趴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风景,倒显得兴致昂然,一改之前的紧张着急。

“你看起来似乎有点高兴?”

萧诺笑着扬头说:“因为我已经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理由。”

“你认为悠黎是因为你二哥另有所爱,所以才在他的菜里下毒,故意陷害他?”

“你还有更好的解释么?”

我抿了抿唇,迟疑道:“不知道你信不信直觉?”

“直觉?”

“刚才看见悠黎姑娘脸上的表情时,我的直觉告诉我,她跟我们一样,都是第一次知道你二哥原来有个女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不可能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筹备害你二哥。”

萧诺拧着眉头不说话了。一时间我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觉一切都像团乱麻,到处是线索,但又都不能自圆其说。

就在我坐下准备倒杯茶来解渴时,我突然惊着站起,后退了几步。

萧诺立刻注意到了,扭头问道:“你怎么了?”

“有人来过我的房间,并动过这个笼子。”我指着装着死鼠的笼子道,“刚才我把一块鸭皮放在桌上诱惑老鼠,所以老鼠应该是朝着书桌的方向死的,可现在你看,它的头掉了个个。”

萧诺的眼眸由浅转浓,沉静了下来。

谁进的我的房间?为什么要动这只笼子?又为什么不动声色的把它放回原位了?他又从中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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