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仪与孟春一前一后走在空寂漆黑的道上。“秦大侠,在江南我。。。。”孟春原本想告诉他自己真的并未陷害南宫敏,秦仪却以为她要自承当日之错,便道:“江南之事已过了这许久,又何必再提。人生是无法往回走的!”不知怎的,秦仪说此话的声调有点沉痛,孟春听着心里也莫名地疼痛。“孟姑娘,我还要赶往逍遥原,我们就此告别吧。”秦仪双手略一抱拳,转身离去。孟春口中应答,双腿却又恋恋地跟着他。“孟姑娘,是否有事?”秦仪转头讶然地问道。“不,没有。”孟春慌乱地说。秦仪看着她慌乱深深的眸子,猛地想起凌虚云说过她喜欢自己。“若是没事,那就请孟姑娘留步,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孟春只得站住脚,看他渐行渐远,渐渐看不见。孟春一阵心慌,便朝着他去的方向追去。待到又见到他高大的身影,方才舒一口气,可也不敢近前,只这般遥遥地跟着。两人如此走了一夜,渐渐天色微明,孟春却突然丢了秦仪。她狂跑一阵,到山坡上的苹果树旁四处张望,可怎么也看不到秦仪的身影。孟春急得跺脚,“怎么回事,刚才他明明还在这里的呀。”忽然听得一声长长的叹息,秦仪从一个大石后出来。孟春不敢转身看他,只盯着满树红艳的苹果。“孟姑娘想跟我一道去逍遥原?”孟春红了脸,咬着嘴唇冲着那满树苹果点了点头。又一声叹息。“走吧。”孟春与秦仪并肩走在一起,秦仪忽瞥见她一脸甜蜜笑意,便问:“孟姑娘笑什么?”“没,没有。”秦仪见她又慌乱不已,忽然也明白了,也不觉哑然失笑。
“秦大侠,我们到逍遥原来回要多少天?”“你有事?”“我怕错过了点苍派的大喜日子。”“你代峨嵋派去还是自己要去看看?”“谁去凑那分热闹啊,我是代峨嵋派去。”“哦,不必担心,绝对误不了,而且我也要去点苍派。”“你也要去?啊,真是太好了。”孟春正欢喜地拍手,却看秦仪正盯着自己,便赶紧停下,讪讪地站着。不料秦仪却忽然搂起孟春的腰,纵身上了一棵老松。过了一会儿,一个紫衣老太婆蹒跚而来,后面跟着两个戴面具的男人,那老太婆显是身受重伤,摇晃两下便倒在了地上。秦仪带着孟春坠身下树,“什么人?把你们的恩怨给我讲讲,让我秦仪替你们分解分解。”两个男人一听秦仪二字,便飞也似的逃去,秦仪见他们戴着面具早已起疑,见他们心虚更是疑惑,便也提脚紧追了去。孟春见那紫衣老太婆俯卧在地上,便过去问道:“老奶奶,你没事吧?”紫衣老太婆仍旧一动不动,孟春心下担心,便凑近去探她的鼻息。此时秦仪已知中计,便赶紧回奔,正看见孟春俯身凑近老太婆,秦仪大叫:“闪开。”也就在他喊出那一瞬,紫衣老太婆忽然转身,几道蓝光从她嘴里喷出,碎碎打在孟春胸口,孟春怎么也料不到此着,便砰地倒在了地上。待到秦仪奔近她时,老太婆早已逃走,秦仪犹可见到那紫衣身影,忙点了孟春身上穴道,便欲去追。“秦大侠,不要走。”“你中了蓝磷毒,我去追解药。”“不不不,秦大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秦仪知道便是追上那古紫老太也未必找得到解药,杀手的目的在于杀手,身上又怎么会带救人的解药?他要去追原也抱着侥幸的心理,所以他蹲下抱起孟春的头道:“孟姑娘,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秦仪。。。”“不,不要说,秦大侠,求求你不要说,我知道我只是一个鄙贱女子,配不秦大侠你,我只愿自己是秦大侠腰上系带,能跟一生一世跟着秦大侠,我也只愿自己是秦大侠的刀柄,能被秦大侠永远握在掌心。可是我是一个人,这些我都做不到,现在我。。。我只求秦大侠跟我呆一会,就一会儿。。”秦仪知道她中了蓝磷毒不立即服解药必死无疑,可却安慰她道:“孟姑娘,你别乱想,你不会有事的。”孟春心知其意,只含笑望着他。秦仪看着她单纯的微笑渐渐松散,深情的眼睛渐渐迷离,心中疼痛万分,不由得含泪道:“孟姑娘,你一定要支撑着,只要你活着,秦仪终究娶你为妻,照顾你一生一世。”孟春突然有了精神:“真的?”“真的。你相信我,所以你一定要撑着活下去。”秦仪真诚地说。“我。。。我会的。”
孟春求生的欲望急切,倒是想起了那血红颗粒。秦仪照她吩咐打开一看,讶道:“红香力子!可这红香力子用于通经气,醒神窍,如今非但救不了你,你服下后反会加速毒窜。”怎么会这样,偏偏在自己最想活的时候,却连这红宝石颗粒都救不了你自己了,孟春眼泪扑簌落下,滴在秦仪怀中。“秦大侠,你能运攻逼出这毒吗?”秦仪摇了摇头,“我一脉阳气,阳气性动,对你只有害处。”二人便不再言语,秦仪紧紧握着孟春的手,双眼望着她的眼睛。
孟春真不甘心,真不愿死,可是她的眼睛还是慢慢地闭上了。秦仪的泪慢慢滑落,滴在了她脸上。也不知这样呆坐了多久,等到一只鸟儿啄痛秦仪的头,秦仪才醒转过来,时间已是午后。秦仪挖了一个土坑,想抱起孟春放进土里。抱起时才发现她周身柔软寒冷,全然没有死人的僵直,再细看她颈上手上青紫,丝丝冒冷气。秦仪一喜,他虽然不知这寒气从何而来,却知道这寒气必能凝固毒气,再细听孟春心脏,她的心脏果然还在微微跳动。秦仪于是抱起她,飞一般地奔去。
原来孟春万分不想死。也是生命体的本能,受到侵害后必然动用全身一切有利因素来保护自已。于是婆婆输给孟春的无数功力竟自动复活,协同那佛无棘的少阴经气,将孟春全身凝固,阻止毒气四窜。孟春方才假死,便是由于这阴气冻结经脉,凝固气血所致。
两日后,秦仪已抱着孟春站在绿珠园门口。路人都诧异地拿眼瞟秦仪,一个武林中抱着个死人站在高员外的绿珠园门口实在怪异。那门房则赶紧将秦仪请进了园子。绿珠园四处鲜花盛开,园中尚有一处池塘,无数尾金鱼在内游动。秦仪看了看那池塘,便站住不走了。他微提内力,朗声道:“杀手门高门主,男子汉敢作敢当,你又何必藏头露尾。”语声方落,园子里的花朵受震而花瓣纷纷,金灿灿的鱼露出白肚皮,而四周无应声。“既然门主不肯现身,那就别怪秦仪无礼了。”秦仪纵身跃起,再俯冲用双腿直捣那池塘,塘内水波汹涌,浪花四溅,突地轰一声,池塘陷落,地上空留一个大坑,水流得不知去向,显然地下尚有一个极乐世界。秦仪冷笑,忽然回身一飞腿,一个瘦小女子被踢倒在地。秦仪道:“人来风叶小娘!”这叶小娘自负轻功,如今却在秦仪手中吃了亏,她喷着血哑声道:“秦大侠果然武功盖世。”话音未落,秦仪飞起,向身后之人左右各一脚,正好击在来人头上,那人头马上歪在一边,慢慢倒下。然后秦仪斜飞出,三个人带网下来却扑了空,正四处寻找秦仪人影,突觉身后一麻,已被秦仪用足点了穴道。“净是些暗箭伤人的家伙,现在怕是该轮到十二青衣了吧。”果然有十二个人从地下洞中跃出,各人手执武器,将秦仪团团围住。秦仪知道这些人武功虽不甚高,却各一个利害杀着,于是他再旋转双腿,使出方才那招“白刀搅海”,这本是刀法,却不道秦仪用腿竟也使得天昏地暗,十二青衣直觉一道无形之力竟把自己的兵器全都吸走了,待到秦仪停下,只见十二只兵器正插在洞侧,各人也顾不得羞耻,竟奔跑着去取那些兵器,只有一个人没动,那便是正凄然看着孟春的张秋。“秋哥,闪开。”崔小小边道,边伙同另外三个红衣杀手向秦仪攻去,秦仪使出连环腿,行空脚,跨天步,四个人便被踢散开去。这时只听一个人愁道:“哎,秦大侠,人都死了,你便是拆了我们杀手门也无济于事呀。”“哼,高门主岂肯如此轻易投降?你骗得了旁人,可骗不了我秦仪,你不是还有几个无影杀手吗?”原来杀手门对外只称有十二青衣杀手和四大红衣杀手,其实还有几个无影杀手,专杀那些武功高强之人。那高门主被秦仪道破阴谋,便不再答言。五个影子杀手从天而降,依次按金水木火土的顺序排好,秦仪略一思忖:“它按五行排列,必是取五行相生之意,我却可利此反用五行相克之理。”于是先用五花八门的腿法挠乱五人神思,再暗行移步情思,五人竟然错位,一运功竟自伤已身,而秦仪已在圈外哈哈大笑。要知这五行排列,伤害了多少高手,如今却连秦仪的衣角都伤不到,那高门主想必也暗自神伤吧。
“高门主,现在你该交出蓝磷毒的解药了吧?”“秦大侠,人都死了,你要那解药有何用?也罢,给你吧。”秦仪接住从洞中扔出的红瓶,正细看间,斜眼瞥见张秋眼神,他便将瓶往洞中一扔,怒道:“看我踏平杀手门!”说罢提刀向五个影子杀手攻去。“秦大侠息怒,老夫只是开个玩笑。”说罢那高门主土着脸从洞里走出,亲手递给秦仪一只玉瓶,秦仪拿着玉瓶,却不急着看,却四顾笑道:“高门主真会掩人耳目,修筑如此美丽的绿珠园,谁会知道这便是杀手门的老窝呢?”高门主愁着脸说:“可是却瞒不过秦大侠你呀。”秦仪便将那药去喂孟春,然后手捏她合谷穴,一股阳气流进孟春体内。过了片刻,孟春周身青紫已渐渐退掉,再过片刻她竟睁开眼来,一见秦仪,竟自笑起来。秦仪言舒了口气,再用阳气探她体内,果然她的毒已尽解。原来秦仪装着与那高门主言谈,却去看那张秋眼神,见张秋木然的神情,他便知这解药是真的了。
孟春跟着秦仪正欲离去,秦仪却突然反身扣住了高门主的颈口,“对不起,高门主,在人向我买了你的命。”高门主吓得面如土色,口中结结道:“买我?秦。。。秦大侠。。不要。。。开玩笑。”“高门主以为自己的命值多少?”“一万两,不。。不。。十万两。。一百万两。。。不,哎呀,秦大侠,我的命可是千金不换呀,它是无价之宝,秦大侠你不要吓我了。”秦仪冷笑道:“你的命无价,别人的便有价了?”“生命无价,生命无价,高详知错了。”“你知错便好,要是执迷不误,别人便给我一钱银子买你的命,我也会来做这笔交易的。”孟春听得笑嘻嘻的,只傻傻地望着秦仪。“走吧。”听着秦仪唤她,她方回过神来。
“孟姑娘慢走,你还记得当日我说过等到你找到要找到的人后,我便要怎样?”张秋道。“杀我?”孟春愕然地道。张秋点点头。众人都道张秋一定是疯傻了,居然还要杀孟春,他就不怕秦仪扬头再给他一腿踢掉他的小命?“这位杀手,你要杀我的未婚妻,秦某随时奉陪。”孟春听了此言,呆呆地望着秦仪。秦仪看她受宠若惊的神情,又叹了一声。
正到门口,秦仪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转头问道:“什么人买了孟姑娘的命?”那高门主脸色突变,他担心了许久,没想到秦仪还是问了。“秦大侠,做我们这行最忌漏了买主的姓命,你就杀了我吧。”秦仪去扣住他的颈,他果然闭目待闭。秦仪知道此事便是杀了杀手门全门之人,也确实问不出。“看你倒也还有点义气,可这义气却用错了地方。”秦仪抽手带着孟春去了。
孟春走在他身边,试探了两次,在第三次时终于牵住了秦仪的手。秦仪一声叹息,随即也握住了孟春的手。“秦大哥,你不会反悔吧?”“我秦仪岂是言而无信之人,你放心,我说过要娶你为妻,便一定会娶你为妻。”“那南。。”“不要提她。”不知真的,孟春又听出了秦仪的痛苦,她的心也跟着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