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苍派与丐帮二次比武之后,江湖形势大变。点苍派不再隐瞒称霸武林的野心,许多准备好的名门正派现在公开宣布要与点苍派共惩丐帮。在不到一月之间,点苍派闪电般地攻下了十几个与点苍派不亲善的正义门派。丐帮血债累累,骆邀平义愤填膺,也匆匆联合江湖朋友共敌点苍派。丐帮为信义之帮,帮中又多忠义之事,而且骆邀平胸怀坦荡,因此与丐帮结盟的门派也不少。还有一些门派,本来欲观形势或者保持中立,见丐帮善待敌对帮派,而点苍派急急攻打不善帮派,都怕殃及自身,纷纷投靠点苍派。落碧宫及其麾下的邪帮邪派也都一窝蜂地投靠了点苍派,从表面来看,点苍派掌握了江湖三分之二的门派,丐帮明显处于劣势,但点苍派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所谓烈火炼真金,在劣势中还坚持站到丐帮一边的江湖中人大多都是些真正的侠客,而且其中还有峨嵋与少林这两大实力威望都很高的门派,这三分之一的力量是真正的精华,顽强坚硬无比。
整个江湖还有两个大派还没归属两方,一派是势力遍及江湖的虹帮,虹帮发表了个声明,声明中道虹帮的首要目的是挣钱,挣钱便不能得罪任何方,所以它坚持保持中立。另一个便是聂清的三阳宫,三阳宫这几年实力大增,实在是一股不可小瞧的力量,丐帮与点苍派都纷纷派利嘴却说服它与己派结盟。
江湖大战快要爆发,势不可挡。孟春满意地看着江湖的形势变化。她虽然时时等待这个变化,但始终没有做出行动促进它。她始终记得佛青棘的话,一个人既不能一时欺瞒所有的人,也不能一世欺瞒一个人。落碧宫是个令人敏感的帮派,稍有不慎就会致使江湖中人把所有的愤怒倾泻于它。落碧宫在江湖人眼中是个弱派,点苍派不会委以重任,便是被派以攻打任务,也会左右推诿,不肯实际行动。其他邪帮邪派也是如此。
陆羽去三阳宫见聂清,秦仪凌虚云骆杰都忙着替丐帮联络各路豪杰,白涛涛也假意为丐帮做这做那,连司马雪那个小丫头都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孟春一个顶闲顶闲的人,她又不愿乘机去打探消息,也就更无所是事了。这天,孟春独自闲逛山林,心中郁郁不乐。秦仪虽然一见她便轻轻握住她的手,脸上绽着温柔的笑容,但她却越来越难见着他,最近几天更是连他的人花也不见,不知他去了哪里。秦仪不知道他跟孟春是没有未来的,他比骆当儿更不珍惜眼前的爱恋。
突然,孟春眼前人影闪动,莫言乐在如一只野狐窜进树林。孟春见飞窜甚急,像是受了伤,便慌忙追赶了去。哥古的那个老者是七光剑神,莫言乐自称是七光剑神的孙子,因此莫言乐的事她不能不管,更何况她还要扶持莫方乐,重建七光剑派。孟春赶到林中,见莫言乐与一个眉目阴鸷的瘦高男人对打,这瘦高男人武功很好,莫言乐深受重伤,险象环生。只听那阴鸷男人道:“若不把七光剑谱交出来,你就别想活下去。”“眠不安,要剑谱没有,要命有一条。你乘我重伤在身,伺机要胁,算什么男人,有本事等我伤好再大战一场。”原来这就是曾经到落碧宫抢夺武林秘笈的霜中红叶眠不安,孟春心底的仇恨渐渐涌起。眠不安道:“我才不管什么男人不男人,我要的只有剑谱。”看来这眠不安嗜武如命,不顾江湖道义四处抢夺武学书籍。孟春四顾,林中寂然无别人,于是冷冷地道:“什么跳梁小丑,竟然欺到七光剑派头上来了,若是七兴剑神他老人家还在,还不把你给撕个粉碎。”“什么人?”眠不安惊道,以他的武功竟没有察觉到四近潜伏有人。孟春从藏身处走出,淡淡地道:“也罢,我就替他老人家收拾你这个小丑。”“好狂的口气,你是什么人?”孟春走到莫言乐跟前道:“他的亲人。”莫言乐一愣,他自然认得孟春,但不知孟春何以要管他的事,还自称是他的亲人。孟春问莫言乐:“眠不安拿手武功是什么?”“霜叶剑法。”孟春点头,转头对眠不安道:“来来,你我大比一场,若是你赢了我,我马上给你写出七光剑谱。但若是你输了,你就把霜叶剑法一字不漏地给我写出来。”“你也会七光剑法?好!”眠不安此时已察觉到这个冷漠的女子并非寻常,可是对七光剑法的贪欲促使他一口就应了下来。
孟春从拿过莫言乐手中的剑,左右挥舞两招,剑顶现黄光,剑周也黄气弥漫。眠不安大喜道:“看来你不光会用七光剑法,你的剑法比莫言乐还使得更精。”说话间,也手持利剑冲向孟春。孟春剑法飞转,黄光四散,如一道烟雾护住自身。眠不安斜刺横穿黄光,却始终无法接近孟春之身。战了五六回合,孟春道:“现在轮到我攻你了。”说罢剑气变为青色,在剑尖凝成一条粗线,青线抢攻眠不安,在空中切来切去,如利刀切菜。眠不安的霜叶剑法也自十分奥妙,明明是禀于一派阳气,却能使得阴烈无比。再战片刻,孟春的剑焕绿光,此光些紫微微,在剑身浅浅地帖了一层。眠不安直感身中剑不稳,仿佛时刻要被吸出手去,不由心慌,而他这一心慌,孟春剑法陡转,剑光四散,幻出七种颜色,直取眠不安喉头。眠不安只感退无可退解无可解,呆呆望着孟春翩翩跃进,如一朵七色花渐渐接近,自己的喉头已在剑尖了。孟春轻蔑地道:“什么东西,我只不过照剑法套路使了三光,你就败了,还想欺负到七光剑派头来?!行了,现在写霜叶剑法吧。”眠不安知道不写必然会死在她剑下,咬咬牙开始写自己的绝密武功。
莫言乐犹自愣愣在站在旁边,孟春使得七光剑法远远在他之上,而她那最后一招,不仅把七光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姿势更是优美至极,翩若惊鸿,艳若飞花都不足以道此中之美。他也不知怎的,上次见她和秦仪在一起,自己就无端地心内不快,今日再见她,心更是突突地跳动。难道她真的是自己的亲人?她是自己的什么亲人呢?
片刻间,眠不安已经把八招剑法用剑全画在地上了。孟春细瞧瞧,看内功循行方式通行无碍,剑法也变化圆通,显然是全部正确的剑法。“滚!”眠不安阴狠地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好啊。我等着你。我懂得精妙武功可多得很,你打败我一次,我就给你写一套出来。”眠不安两眼放光地望着她,道:“好,你说话可要算数。”孟春望着地上霜叶剑法点了点头。霜叶剑法十分古怪,本来发自阳刚,使出来却是阴烈之气,怎么能做到阴阳互换,孟春隐约感觉到这正是解决自己体内阴气阳气冲突的关键。她没逼着眠不安要霜叶剑法的内功心法,一者是因为她自负才智必能推理出来,二者是因她深知眠不安便是千刀万剐也绝不会说出内功心法。内功心法一说出,任何人都能练成霜叶剑法,他眠不安在江湖还有立足之地?而眠不安之所老老实实写出全部剑法,一方面是因为被逼无奈,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相信霜叶剑法高深莫测,无论是谁光凭剑法都无法懂得里面的奥秘。孟春专心致志地研究着这套剑法,忘记了身边的丛林也忘记了莫言乐。这剑法也真正古怪,孟春似乎完全明白,又似乎完全不明白,这剑法似乎离得她很近,转瞬间又似乎离得很远。她就这样一直从白日思索到夜晚,又从夜晚思索到黎明。当黎明的第一束阳光射来时,孟春眨了眨眼,才看见晨光中站在自己身边的莫言乐。她一动不动地看了地上的剑法一夜,莫言乐也一动不动地看了她一夜。
孟春抬眼间,见柔和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英俊忧郁的脸镀得十分迷人,而他漆黑的眉毛下面,漆黑的眼珠中竟闪着一抹漾动的柔情。自己的心也不由得荡动了几下。她用脚抹去地上的剑法,道:“哦,我应该先给你疗伤。”“你是谁?你怎么会七光剑法?”“七光剑神教我的。”“爷爷?你?”“我的身份你以后自然知道,但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你只相信我跟你是生死与共的人就行了。唉,七光剑神何等的高手,你的武功却。。。可惜了这柄剑!”孟春看着手中明锐的利剑。莫言乐羞得通红,“我无能,用了近三十心血还是丢爷爷的脸!还是挂丫头卖狗肉的龙孤派的掌门,而无法重建七光剑派。可是,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们龙孤派并没有七光剑法的内功心法,当年爷爷怕它被武林正道中人抢走,早一把火烧光了。”莫言乐的奶奶想必就是惹得康落碧醋意大发的那个小妾,因此七光剑神也并没把他放在心上。孟春道:“若是你能证明你真是七光剑神的孙子,我就把内功心法传给你。”莫言乐从怀里掏出一只雪白的玉环,白玉环。孟春在落碧宫早就听说,当年七光剑神为了讨康落碧的欢喜,令人做了个白玉环,取其与黑玉环配对之意。白玉环只是个玉环,并没有黑玉环那样能吸天地之灵气,象征武林至尊的功能。但这是七光剑神的心爱之物,莫言乐手中有此,想必不假,孟春早觉莫言乐跟七光剑神眉目形骨颇为相似,再见这白玉环自然就不再怀疑了。“既然这样,我们找个地方,我先替你疗伤,再将内功心法传给你。”
莫言乐将孟春带到一个山洞中,藤蔓将洞口遮住,任谁也看不出来里面有个洞,是个疗伤的好地方。碰见眠不安之前,莫言乐就一直在此处疗伤。孟春调动体内阳气,只消三个时辰就将莫言乐的伤治好了,然后又将七光剑法的内功心法背给他,莫言乐专心记住了。孟春道:“你循着心法练武,若有不懂之处尽管来问我,你要知道现七光只是功力表现,而并不是练武的目的。懂得了这个,再坚持下去你的武功很快便会大有长进。”莫言乐点头,孟春是爷爷的徒弟,那她岂不长自己一辈,莫言乐想用敬称称她,可又终于没有说出来。她见孟春沉思不语,便知她又在想那霜叶剑法了。莫言乐大胆地注视着她,莫言乐自从练七光剑法以来,便时时浑身燥热,也受不了女人身上的那股热气,就是和颇为冷艳的小师妹成亲多年,也一直冷淡她。可是孟春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冷气来,让他神清气爽,单单看着她都让人舒服无比。
孟春忽然意识到莫言乐火热的眼睛正大胆地盯着自己,她身上一阵暖意倒是很舒服。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婆婆跟七光剑神纠缠几十年都无法断绝爱恋,他们一刚一柔,一冰一热,各自走到了极致,又都受不了这种极致所带来的折磨,都需要彼此给对方身体心理上的安慰。
初次见到孟春,莫言乐就有种被她身上某种东西吸引的感觉,现在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而孟春,一直痴心于秦仪,秦仪如屏风,阻止了她想任何别的男人,初次见到莫言乐时,孟春还是被他的形象震憾了,在落碧宫以后一直在想着要传他武功助他重振七兴剑派。这一切都是宿命,明知缘由也逃不出的宿命。
莫言乐慢慢走到孟春身边,将她搂在怀里。照平常的心态,对一个陌生的男人,孟春应该推开他,应该怒斥他无理,但是孟春什么话也没说,任凭他将自己紧紧地抱住。慢慢地,孟春的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双手搂住了他瘦削坚实的身子。两人都感到十分舒服。七光剑法改变了莫言乐的气质,婆婆的武功改变的孟春的气质,而他俩又被对方的气质所吸引,像婆婆跟七光剑神当年互相吸引一样。他们二人又同时肩负振兴大业,饱受压力与自我致疑以及孤独,相同的忧郁与痛苦更拉近他们的距离。两人就这样搂着,感觉非常舒服,感觉周围的空气,漆黑的光线,潮湿的洞穴舒适无比。
出了洞,孟春问起莫言乐被谁伤着了,莫言乐说起他去点苍派夺那千叶飘零的凤吟剑,却被黄家华打伤了。孟春道日后凤吟剑的事就由她来管,让他别再插手。莫言乐看着她,似乎有些明白她的身份了。两人顺便聊聊江湖大势,都认为这是伺机振兴的大好时机。莫言乐突然道:“点苍派实力深厚,不择手段,怕是能吞并天下。”“为什么?”“他们把虹帮帮主都给抓起来了,要胁迫他们与他攻打丐帮。”“真的?怎么丐帮丝毫不知晓呢。”孟春惊愕,干爹给黄家华抓起来了,像他那么聪明的人都给抓起来了?“未必不知晓,最近秦仪陆羽李光天都不在丐帮,也许就是去救聂清了。”孟春急急道:“虹帮帮主关在哪里?”“他和聂清都给关在了鸡鸣堡。你干什么去?要不要我帮忙?”孟春已跑得快不见了。“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