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躺在床上,细想秦仪临走时称呼她“孟姑娘”。不管怎么说,他总算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她这个人,知道了她一直痴痴地惦念着他。孟春正在胡思乱想,屋内突然跳进一人,一点她的睡穴,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到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周围飘荡,细一看自己躺在一只渔船上,面前一只油灯凄凄亮着。“你醒了?”孟春朝那轻柔娇恰的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美人坐在凳上看着她。那美人眼若黑珠,齿若含贝,浑身静静地泛着一阵光泽。孟春只觉她身子柔若无骨,不胜娇怯,风吹便能倒下,直教人心疼得想楼在怀里,让她依靠。她见孟春凝神打量她,低头一笑,却有风吹花瓣的美丽。“南宫敏。”孟春道,这么美的女人只可能是南宫敏。“对。”她天真地一笑。见她那么天真,孟春不免嘘了一口气。“你为什么嘘气,是对我放心了么?”她侧着头顽皮地望着孟春。孟春都被她这微小的动作所深深打动,要是男人更不知有多神魂颠倒了。“对。”孟春道。“其实呢,我找你来也没什么事,就是一个人闷得慌,找个人陪我说说话,看看魔术。”“看魔术?”她认真地点了点头。这时丫环抬了一头胖胖的死猪仔进来。“开始吧。”南宫敏说道,那丫环便用小刀划开猪仔的皮,瞬时便可见猪仔肥肥的油来。南宫敏看是饶有兴趣,孟春却心有不忍,毕竟这是一只刚出窝几天的小猪。再看下去,只见那丫环拿着打火石擦了擦,那油却不肯燃。“不行,燃不起来。”南宫敏失望地摇了摇头。“你真可爱。”孟春说道。“是吗?我还很聪明呢,翠儿,放一个布条上去。”丫环照做,然后打火石一擦便把那布条点燃了。孟春叫那火沿着布条直燃下去,燃到猪仔的肥油处却不走了,只静静地燃烧。孟春恍然醒悟,原来这就油灯一样,单是油是很难燃烧起来,你往里放一根灯草,那油便能顺着灯草不停地燃烧。“果真聪明。”孟春老实地说。“我自己想出来的。”南宫敏得意地笑着。孟春也微笑着看她,仿佛看着她也是一番享受似的。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南宫敏柔美地笑着,孟春摇头,“不,我没有陷害你。”“哎呀,你不承认,你耍赖。翠儿,她耍赖怎么办呢?”“割了她的鼻子耳朵,挖了她的眼睛。”翠儿也是软语连连。“不,我要用刀在她脸上画个大乌龟。”寒意从孟春脊背升起,原来这都是一场阴谋,他们钓走了凌虚云,便要让孟春自招。“叫大丁来。”大丁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大丁,是我先画乌龟还是你先来。”“一切听小姐吩咐。”“那你先来吧。”大丁伸手便点了孟春的哑穴,然后扯了扯手中皮鞭。孟春惶恐万分,大丁鞭子便不停地打在孟春身上,不到一会儿,舱里便是鲜血四溅,孟春疼得撕心裂肺。南宫敏始终温柔地笑着,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好了,现丰轮到我来画乌龟了。”孟春摇着头。“你不愿意。”南宫敏道。“那你承不承认陷害我?”孟春摇了摇头。“真不懂事。翠儿,拿刀来。”翠儿却笑道说:“小姐,你还不如先犒劳一下大丁,等会把她割得像个猪头,大丁怕是没有了兴趣。”南宫敏点了点头。然后大丁便开始脱衣服。孟春眼里一片漆黑,不,她爱秦仪,她不能失身,她也不能变成丑八怪,她还指望秦仪爱她呢。“杀一个人用不了一秒钟时间,毁一个人也用不了一个时辰。”南宫敏道,“这些只要是聪明人都能办到。”“日后你就得忘了你自己是个女人,得像个猪一样活一辈子。别人看着你都厌恶,都想吐口沫,你也得忘了你的意中人,因为他一定不会要你的。”孟春摇头,泪水从脸角滑过。不,她不能变成猪一般的人,不能没有秦仪。“大丁,把穴道给她点开。现在,你承不承认是陷害了我呢?”孟春流着泪,无奈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南宫敏喜道,“现在你看魔术出现了。”孟春看那猪仔的油已烧干,几根肋骨也烧成灰烬了,空气里一阵恶臭,原来铁拐李就是这样消失的。“很好,你懂了。翠儿,放她回去,那二美人大概也回店里了。”南宫敏狡猾地笑着,依旧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孟春一下船便忍着痛飞奔,走过岸边柳林,孟春回头一望,见那艘船也沉了下去。南宫敏如此精明,为何要让自己知道她怎样害死铁拐李的?又为何要放她活着去见凌虚云?凌虚云知道她如此害自己又岂会善罢甘休,非夜闯南宫世家杀了她不可。啊?不好,南宫敏一定便是要凌虚云夜闯南宫世家杀她,她一设好另一个圈套让凌虚云钻。她要将这一切都推到凌虚云身上,凌虚云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孟春的头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不,她不能回去见凌虚云,可她去哪儿呢?秦仪与无暇子又怎会相信她的话?南宫敏见她计谋未成一定又会来抓她回去。孟春在巷子里一阵狂奔,感觉到天地间无容身之处。突然间她想到了丐帮,那日轻过时,凌虚云曾告诉过她丐帮分舵在何处。孟春忍着痛向丐帮分舵奔去,眼见到快到分舵了,孟春感到背后人影浮动,她惊叫道:“丐帮,救命。”大丁正欺身前来,却见几个丐帮高手飞奔而来,他不能让人认出,只得闪身退后。孟春见邻头的正是那日在南宫世家看见的那个丐帮弟子,一阵心松,便昏了过去。
“孟姑娘,什么人把你害成这样?”那丐帮弟子说道。孟春知道自己一言便能让南宫世家与丐帮血流成河,造成大灾。何况秦仪正在苦心解决此事,凌虚云说过他不会冤枉自己。虽然秦仪现在对孟春有误会,但孟春坚信秦仪一定会让此事真相大白的。于是孟春拒不开口,只是苦求他们隐瞒她在此地,万不可告诉凌虚人和其他人,待到她伤好后自会去见他们。丐帮倒不愧是侠义帮派,见她不说也不逼她,只是日夜派人守护着她,生怕歹人再来偷袭。南宫敏却怕事迹败露而未曾派人来,只是她另做了安排,冷冷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那丐帮弟子叫陈六,虽是粗鲁却甚是好心,孟春感激不已。“孟姑娘你已大好了,跟我今日我们丐帮都要去南宫世家,没人保护你了,你跟我们一起去南宫世家找凌姑娘吧。”孟春点头,和陈六到得南宫世家外边。“孟姑娘,你还会记得陈六吗?”孟春点头说:“记得,是个好心的丐帮弟子。”陈六高兴地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我便死了高兴。”陈六说着大踏步进了门。
“秦大侠,你以自燃来解释铁拐李之死,我们丐帮可不服。”厅内丐帮张舵主朗声说道,他身边的丐帮杨长老和陈长老都沉着脸。秦仪昂然道:“此事少林寺已发生过,还有什么怀疑?”“方才慈和方丈已说过了,他也只是听闻此事,并未亲见,秦大侠又怎能坚信此事?而且在铁拐铁的床头发现了南宫姑娘的金钗,这又怎么说?”“我已说过了,这是有人故意陷害。”“谁人陷害?”“她已逃跑了。”孟春正欲进门,听见这话,不由得留了步。不料竟被翠翠看到了“就是她,她在哪儿?”孟春只得在众目睽瞪中进了屋子。“孟姑娘,可是你故意陷害南宫姑娘?”秦仪问道。孟春摇了摇头,“你明明亲口对我们姑娘说是你陷害她的吗?”南宫敏点了点头。“亲口?”秦仪问道,“那日我去拜会凌姑娘,却在途中遇上了她,她说凌姑娘已被我哥约去明月楼了。就在当时她亲口说是她陷害了我。孟姑娘,你是不是承认过你陷害了我?”孟春摇了摇头,她如何陷害过南宫敏,又怎会当众承认。“你。。。你。。。你无耻。”南宫敏娇骂道,身子不停地发颤。“敏儿,不要急,我不会让她冤枉你的。”秦仪轻声对她说,凌虚云业已知道秦仪痴心于南宫敏,见此情形心如刀割。“秦大哥,她真的说过,你相信我。”南宫敏抓住秦仪的手,泪眼盈盈地望着他。孟春也信任地望着秦仪,她相信他不会冤枉自己的。秦仪走到孟春面前,双眼明亮地望着孟春,“孟姑娘,你当着敏儿的面承认过吗?”孟春岂会欺骗于他,“是的,我承认过,可是。。。。”“好了,你不用说了,各位明白了吗?”秦仪扬起声音道,孟春默然无语,泪水却漫布面颊。“但是,孟姑娘怎么会有南宫姑娘的珠钗?”张舵主道。“我没有偷她的珠钗,我也没有陷害她。”孟春道。“秦大侠,孟姑娘并不会武功,要偷南宫姑娘的珠钗恐怕不可能的。”“那自然是有人帮她?”翠翠道。“你这话的意思偷珠钗的人是我了?”凌虚云站出来道。“小丫头,你不必如此说话,凌姑娘的为人岂是你半话句就能掩盖的?”方舵主道,“倒是你们家姑娘,我从没听说过她行过什么侠义之事?”“小女不曾练过什么武功,怎能与凌姑娘相比?”南宫正道。南宫敏浑身瑟瑟发斗,似若不禁状。秦仪伸手将她搂在自己的胸膛,道:“敏儿别怕,我相信你。”然后他环视整个堂内,朗声道:“我秦仪可以以我的性命担保,敏儿绝没去过铁拐李的房间。”此话一出,四围无声。秦仪侠名远播天下,谁能去置疑他由性命担保的事。孟春浑身冰透,秦仪向来是她活着的全部意义,此话已把她打到了阴界,她再也不想活下去了。“孟姑娘,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陷害过南宫刑姑娘?”孟春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凄然一笑,转头对凌虚云道:“我再也不想活下去了。”然后她一字一句地对秦仪说道:“是我陷害她了,现在你满意了么?”秦仪用剑抵住她的咽喉“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谁给你偷的珠钗?“孟春后仰着身子,痛苦万分。凌虚云挥剑而来,秦仪松开了孟春,后退三步。“凌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她并没有陷害南宫敏。”“她自己已经承认了。”“我也可以用性命担保她的清白。”“凌姑娘,没想到你是如此不通情理,我好生失望。”“秦大哥,对你,我也好生失望。”“我非盘问她不可,一定要弄清楚她为什么要陷害敏儿。”“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也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那么请别怪秦某无情了。”秦仪与凌虚云纵身跃到院里,如两道白光闪耀,瞬间便纠缠在一起。
谁也没想到江湖盛传的男女二位侠客竟然会对打起来,偏巧无暇子因母丧而离开了,慈和方丈也因少林有事而急急回去了。在场竟无一个人能出面劝他俩的。抱月神女凌虚云自不是白刀大侠秦仪的对手,这一点南宫正胸有成竹,他得意地笑了。这边丐帮陈六却挥棒向他打来,他如何看得上陈六这个无名小卒,况且秦仪正使出天下无敌的“横扫落叶”来对付同样未逢敌手的“嫦娥游月”,其余人等也都全神观战,都以为陈六岂会将南宫正怎样?却不料陈六修为却并不低,他已将棒欺到南宫正头上,南宫正随手将剑刺向他的胸口,眼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凌二人比试,他料到陈六必回手护卫自己。但南宫正失算了,他武功并不高,再加上自傲失望,结果是致命的,待他明白过来已太晚了。南宫正死了,陈六的竹棒将他打了个脑浆迸裂,陈六也死定了,南宫正的剑刺穿了他的朐口。凌秦二人正斗到关键处,却也只能草草收场,他们来到南宫正身边,已然没得救了。陈六喷着鲜血道:“陈六不义,有辱丐帮声名,望二位长老将陈六逐出丐帮。可陈六至死不服,铁拐李死得不清不白,陈六不服,帮主,帮主。。。”陈六大叫两声帮主而气断身亡。
听了此言,别人犹可,秦仪心如刀割。此已可见陈六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他秦仪竟使得他走投无路出此下策,由他喊出的帮主可见他对自己绝望何等地深。秦仪在江湖十多年来,向来都是人所敬服,从未如此见众人如此不平,他心内的震撼非同小可。难道他真的错了?凌虚云羞愧万分,若非她也秦仪争斗,事情怎么至此?南宫世家与丐帮如上弦之箭,要不是秦仪赶紧劝解,凌虚云在旁协助,非血流成河不可。丐帮并非有意为之,而且杀人都已死,他南宫世家还能怎样?南宫正已死,怕是铁拐李的死因大白天下也最多是这个结局吧,如今丐帮还能怎么样?
众人都呆立在场。南宫世家的女人围着南宫正哭声震天,南宫敏更是已昏过去几次。相比起来,陈六这边就冷清得多,只有孟春一人大哭着喊“陈六,陈六”。不一会儿,凌虚拉开了孟春,丐帮抬起陈六的尸体出去了,走时谁都没有看秦仪一眼,便是二位长老也没有。凌虚云和孟春最后走,走时秦仪正在搂着南宫敏:“敏敏,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秦大哥,你可要替我做主啊。”“对不起对不起。”秦仪突然抬起头,他看见了两双眸子,一双似欲断肠,那是凌虚云;一双绝决冰冷,那是孟春。孟春的眼神让秦仪一怔,他想起了凌虚云曾说过她五年来苦恋于他,可现在。。。。
难道他真的错了。不,他爱敏敏,他相信敏敏。如此再多的误解他也会抵住。
凌虚云和孟春离开了江南,只是两个女人都已心碎。凌虚云双眼昏花,而孟春则是满目落叶。“姐姐,你去哪里?”“回抱月谷冷静度日。你呢?”“去峨嵋学剑,我要向这个世界上讨个公道。”“唔,我送你去峨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