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直陡峭的悬崖上,站立着一个孤独的身影,崖上的风呼啸而过,带起他及腰长的白发,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银白色的光泽。
“唉”,那人轻轻地叹息,叹息声中包含着说不尽的忧愁与哀怨,真正是闻者伤心啊。
“唉……”,又是一声叹息,音量稍稍加大,更加上了曲折动人的颤音。
“你叹够了没有?师傅!”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影后传出,崖边一棵苍翠的老松树下,走出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只见她约莫二十上下,一张瓜子脸,五官至多算得上清秀,只那一双深如潭水的幽幽眼眸叫人不得不一头栽进去,一头及肩长的乌黑秀发随意地披在身后。此刻,她冷漠的脸上隐隐有着无奈的表情。
被她叫做师傅的正是那站在崖上不断发出凄婉叹息的老人——天机子,听到徒弟的话,他“哇”地一声,顿时痛哭流涕,“夕夕,你不要走嘛!人家舍不得你啊!你就留在这好好陪师傅嘛!”
一个年纪足足过百的老人,拉着年轻姑娘的袖子,像个孩童般不断撒娇,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情景不可不说是怪异至极。
“呜呜,人家在这破山上住了那么久,只有夕夕你一个人陪我啊,你不要走啊!你走了,谁给我捉蟋蟀,谁跟我斗蟋蟀啊!”敢情他不是舍不得他的宝贝徒弟,是舍不得一个玩伴。
那女子——章夕夕,看着她叫了五年的师傅,觉得头又疼了起来。自从她倒霉地穿越了时空,掉到了这个鬼古代,更莫名其妙地成为这个古怪师傅的徒弟之后,就患上了这时不时头疼的毛病,压力啊!都是沉重的压力害的啊!
夕夕揉了揉额头,大吼一声,成功地阻止了她师傅接下来那又臭又长的长篇大论。“师傅,你不是还有大黄、二黄陪你嘛。我没来之前你也是这么过的,只不过是回到以前的日子而已。”
天机子泪眼婆娑地看了她一眼,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大黄、二黄那两只该死的狗只听你的话,一点都不好玩啊!夕夕,你不要走啦!”
夕夕挫败地摇了摇头,都跟师傅磨叽了三天了,还不能下山,看来不出狠招是不行了。
“哼哼”,发出阴森森、有如半夜磨刀的可怕声音,夕夕满意地看见天机子出了一头的冷汗,“师傅,别说我没提醒你,是你答应我一满五年就让我下山的!而且,我如果再在山上待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会对你做出些什么喔!你说明天吃炒老鼠好不好,那老鼠头我给你留着,很好吃的喔!哎呀,师傅,你怎么吐了?”
数十年前名震江湖、让黑白两道无不闻风丧胆的“毒魔”天机子,很没有形象地在徒弟面前大吐特吐,呜呜,夕夕好可怕,明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那钻来钻去到处打洞的小老鼠,居然这么没有师徒爱的威胁他!
很好心地帮天机子拍了拍背,夕夕用着好商量的语气跟天机子“沟通”,“师傅,你就让我下山吧,吃一个月的炒老鼠你不喜欢吧!如果你觉得我走后无聊,就去山下的镇子里抓几个人来玩,我前几天看过了,都很健康,能玩挺久的。”上帝啊,佛祖啊,你就宽恕我吧!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陀啊,镇子的人,委屈你们了!
天机子怀疑地问:“真的?”那些人,以前没玩三天就哭爹喊娘,两腿一蹬去见祖宗了,浪费了他宝贵的□□。
夕夕很肯定地点了点了头,毫不愧疚地把别人的命给推出去,跟着天机子久了,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冷漠与残酷。
天机子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那光滑的触感让他想起,自己辛辛苦苦留了几十年的美须刚刚被徒弟给剃了,浑身打了个冷战,头一天不答应就剃了他宝贵的胡子,第二天不答应就烧了他的药房、毁了他精心制作的□□,今天再不答应,恐怕她真的会发狠逼自己吃老鼠。要是以前,敢冒犯他的人早被他用十八般酷刑折磨死了,谁知道遇上这个小丫头,自己就被吃得死死的,打骂都舍不得,把她当宝一样宠着,报应啊!
天机子仰天长哮:“没天理啊!”热泪滚滚而下,呜,他真的很舍不得他可爱的小徒弟啊,像她那么好玩的人到哪里去找啊!
夕夕在心里翻了翻白眼,自从在山里捡到她之后,师傅每天都要吼上这么一吼,怎么都不烦啊。
天机子拉过夕夕的手,一字一句地嘱托:“夕夕啊,外面的人都很坏的,你要小心啊。要有人欺负你,就回来告诉师傅,师傅帮你毒死他!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见了可要绕道走,还有……”(以下省略30000多字)
夕夕怀疑,他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个坏到人神共愤、恶毒到小孩听到他的名字都要发抖的魔头吗,这整一个罗里八嗦的老太婆啊!
好不容易天机子这一套江湖危机论讲完,太阳都已经下山了。
看着山下亮起的点点灯光,夕夕面无表情,可眼里闪烁的不悦却让天机子“噌噌噌”向后猛退三大步,他咽了咽口水,说:“乖徒弟,你看天都黑了,你就明天再走吧。”
夕夕冷笑,“师傅,你确定这不是你新的留人招数?”
有如半夜女鬼的阴冷嗓音,让一向胆大包天的天机子瑟瑟发抖,他尴尬地开口,“夕夕,你别生气嘛,师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最多师傅赔你的损失,你要什么就拿什么吧。”
夕夕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那好,我要师傅你最近刚研制的几种毒和那件宝甲衣。”
“好好好,你都拿去吧。”这孩子,天机子暗笑,那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他怎么舍得他的宝贝徒弟在外面被人欺负呢。啊,又成功地留着她一天了!天机子背着夕夕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于是,心怀鬼胎的一老一小笑嘻嘻地一起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