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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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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西汉时期,正值汉武帝掌权,百业俱兴,国泰民安。

那时开辟了一条丝绸之路,造福一方。

其中楼兰、大宛等国就建于其上。

春江犹醒,紫玉生寒影。万事重备怜花阴,知己一人谁是?

暖日芳灯,花开风帘层。聚散离别天弄人,寒鸦归去无形?

时值初春,或许在别的地方依然冰雪覆盖,冬意隆隆。但是有一处地方不是。

它是长安——大汉的国都。

清晨的长安,充斥着古意。丝毫没有国都的风尚。一些百姓似乎都还沉浸在暖暖的被窝中,不顾窗外的风雪交加——其实也没雪,长安很少下雪。

卖饼的李大爷也不愿早起摆滩,心想反正也没客人,索性就睡个饱。

长安的清晨,鸦雀无声。只有树枝在风中呼啸,几个醉汉的臭骂声依稀可闻。

“咚——咚——”声音如庙里的撞钟声,在长安街头响起,且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长。

李大爷吃了一惊,原本以为是谁家的顽童吵闹,谁料居然是县衙的差役,于是他忙穿戴整齐,搓着手开了门。

街上早已站满了人,都个个冻得通红,颤抖着朝布告栏走去。

呵了一口气,李大爷也顺着人流向前移动,人群里沸沸扬扬的。

清晨聚众,这并不是府尹常做的事,要是一不小心惊了城里王公贵族的好梦,保证他吃不了兜着走。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一名差役拿着锣大声道。只见他靠着墙,手正指着墙上的一张告示。

大家都蜂拥而上,抢着看,惟恐自己不知道。那名差役被挤到一边,索性靠着和另一名闲聊。

是一张黄榜。

李大爷他不识字,只依稀听见旁边的几个穷秀才在那小声议论:“要选秀了,那个皇帝老儿后宫三千佳丽,还嫌不够吗?

李大爷听不太清楚,又下意识的靠上前几步。“要我说啊,是咱们皇上还年轻,召几个就召几个嘛。”“是啊,不知道这次谁家有福气,闺女入宫享福,外头的二老也体面。”又一任啧啧嘴:“我怎么没当皇帝的命啊,要不,我也弄几个姑娘来。”

李大爷渐渐听明白了。选秀?没他什么事,他老伴死得早,也没闺女。他慢慢往回走,步履蹒跚,他的老寒腿又犯了。

风拂过他的脸,已经没有那么刺骨了。路旁的枯树也抽出了几片嫩芽,黄绿色的,让人看了舒坦,春天是到了吧。

未央宫可不比外头,宽敞的大殿上原本该是萧瑟严寒的,但此时却充斥着融融暖意。汉武帝闲坐在殿上,手中捏着一根铜枝,百无聊赖地拨着盆中的木炭。炭火燃着,一芒一芒的红星渐渐退成灰烬,发出“嘶嘶”声。

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盆中的木炭又要燃尽,汉武帝直起身子,顺手从案上抽出一纸文书,丢进了盆里。

“陛下……”立在一旁的人终于动容,忍不住开口。

“卫青,你不必说了。”武帝摆摆手,止住了卫青的话头,却也不在多言。只是安静地看着那只文书在火盆里慢慢变黑,变小,最终化为灰烬。

风又一次扬起,透过窗中的镂空雕花吹进来。火盆里的一枚小纸角被吹起来,落在地上,上面模糊有字迹——平阳。

卫青起身拿起身边的大麾,披在武帝身上。

“卫青,是到如今,且看秀女的遴选情况了。皇姐身为公主,理应为国效忠。”

卫青心知肚明,这未央宫有多少只眼睛盯着。

太皇太后与武帝素来不和,此事重大,若有差池,只怕又有人会借机大做文章。

大殿上响起了武帝的沉声,充满了疲倦:“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吧。”

满园春色,春意盎然,绿意尤盛。

“一望无垠遍地绿,何处才是百花开。”武帝看着御廊两旁的绿树,不由一叹。

卫青寻思着武帝又忧心忡忡起来,不禁蹙眉,环顾四周,突然眼前一亮,眉头顿时舒展,指着一处道:“万绿丛中一点红,不似百花更胜花。”

武帝大笑:“好,好,卫青果然长进了,好一个‘万绿丛中一点红’ 。”

原来,卫青刚才所指的是一株樱树。它本在一片樱树林里,毫不起眼,但是由于一朵樱花的绽放而夺目。樱花花瓣原是粉色的,但它被一片绿意所衬,就愈加显得红艳娇人了。

这一笑,卫青不由松了一口气,正暗自庆幸,突然远处传来一曲琴音,琴声圆润流畅,悦耳不凡。正细听间,武帝忽然停住了脚步,眼神望向湖心小筑。

卫青寻着望去,心头一黯。

亭中的石凳上赫然坐着平阳公主,她的面前是一张琴,此时正奏出绕梁佳音。

卫青不由惋惜,平阳公主如此端庄贤淑,却早年丧夫,现又要被远嫁他方,实在是个苦命女子。

柳眉弯弯,双目盈盈,一身鹅黄夹袄,充满了暖意,然而,这双眼睛对上了武帝的双目时,顿时僵住了,琴音在那一瞬间变得凄厉异常,风声鹤唳,听着令人不觉泛起寒意。

“皇姐!”隔着长廊,武帝失声叫了出来,“你不该如此啊!”

“铮”地一声,琴弦尽断,平阳公主起身,冷冷地看了武帝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又忍住了,只缓缓回身远去,行了几步,又回顾头来,眼中满是怨恨,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之意。

好贞烈的女子啊。卫青心头赞道。

武帝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我们……回去吧。”卫青看到他的眼眶红了。回想起平阳公主最后的眼神,心头也是一酸。

未央宫里,卫青默默地站在殿上。

天色晦暗,铅云低垂。

武帝坐着发呆,双眼由于失神而显得呆滞。

记忆如游丝般飞往远处,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子,那个凡是对他鼎力相助的女子,那个在他孩提时代唱歌给他听的女子,今天居然恨他入骨。

“英雄肝胆两相照,江湖儿女日渐少,心若在,梦就在,回首一片,回首一片风雨飘摇。”

脑海中回荡着儿时的歌谣,记忆中的那个女子,含笑着,清唱着……

两个时辰过去了,卫青的心也沉入了谷底。汉朝与楼兰交好,一直都有联姻政策,公主一向都依陛下,可这次却不知为何,说什么也不答应。

卫青想着平阳公主最后绝决的眼神,心口骤然一冷,那是……

突然,他仿佛醒悟过来:“陛下,公主会不会……”

武帝猛地一抬眼,满是惊惧:“来人,宣平阳公主。”

随后武帝又像是不放心,低语道:“我还是自己去看看吧。”语音未落,武帝已冲出殿外,卫青只得更上。

一路上,紧赶快追,卫青回想着两个时辰前还悠哉悠哉地散心,心里又是一叹。

走至重华宫宫门口,忽见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跑出来,还没面圣早已跪下。

“怎么样,皇姐她……”武帝颤声问。

“公主她……她……”

“她怎么样了?”卫青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公主她……吞金自杀了。”

“什么!皇姐真的……她真的……”

“陛下请节哀。”

武帝只觉得天旋地转,随后眼前一黑……

未央宫里,笼了地炕火龙,又生了两个碳盆,用的是银骨炭,烧得如红宝石一样,绝无哔剥之声。

宫门轻轻地开了,一名轻袍缓带的女子慢慢跨过门槛,长长的裙裾拖了一地,带着似水的慵懒,女子已经走近了武帝的床榻。

近看这名女子,长得温柔端庄,雍容大方,长长的鹅蛋脸上漾开了笑容。

白皙的手指抚上了武帝坚毅的脸庞。

床榻上,武帝只觉脸上冰凉,却有一阵幽香淡淡地从旁边透出。

他攸地睁开眼,刚想喝问的嘴在一刹那顿住了。

女子轻笑着,顾盼神飞。

“皇姐……”半晌,武帝终于动了动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平阳公主也不言语,只是微微侧开了身。

武帝却急忙伸手,可明明触及了衣裳,却又在不经意中滑开。

“皇姐!”武帝低低唤了一声,疾步下了床榻。他的脚程并不慢,可不知怎么地,他就是无法接近。

平阳公主闪了几下身影,出了未央宫。

武帝追至门口,早已不见其踪影,只余下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

那香味似乎永久不能散去,就一直袅绕在那里。而在下一刻,武帝已跨出门槛追了出去。

一路上,这阵香味似乎若即若离,却又经久不散。好像有迹可寻,却又像是无处不在。

一刻钟后,武帝寻到了湖心小筑。

放眼望去,他吃了一惊,满园的樱花已经绽放,风吹过花影轻摇,花枝横斜,香味四溢,让他欲罢不能。原来这就是那处幽香的来源。他环顾四周,一时间心旷神怡,全无烦恼。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曲琴音,琴音圆润流畅,似曾相识。

是皇姐!

武帝心中念头一闪,猛地回头,唇边的笑意随即僵住。

亭中坐着一名女子,面前放着一架古琴,身旁的檀香炉中袅袅香烟,恍如仙境。

细细看来,她真像平阳公主,只是哪里不对呢?

是眼睛!

平阳公主的眼睛温柔多情,泛着暖意。而这名女子眼中全然是坚韧的神情。

琴音止住了。女子直起身子,缓步走向湖边,背着武帝立着。

风轻轻扬起,仿佛怕带走着醉人的景致,只吹落了树上的樱花花瓣。

清风吹吹,衣袂飘飘,罗迎缤纷,风景如画。

武帝看得痴了。

“英雄肝胆两相照,江湖儿女日渐少,心若在,梦就在,回首一片,回首一片风雨飘摇。”

歌声婉转动听,饱含深情。

武帝又一次怔住了,这首曲子,是儿时皇姐的最爱,她居然会唱!

正狐疑间,那名女子转过脸来。

是皇姐!这双眼睛……是的,没错。

温柔的眼睛,温柔的歌声,不是平阳公主是谁?

但在那双眼睛与武帝交汇时,眼神瞬间变了,变得凄厉、冰冷。

“皇姐!”武帝大喊一声,热血沸腾。

“这是……”武帝起身,“这是……未央宫。”不可思议地低语,他起身下床。

“是在做梦吗?”武帝披上衣服,轻声呢喃,沮丧地跌坐到床沿。

一股幽香,不,是一丝樱花异香飘来,这是……

武帝一下子清醒过来,拖着长长的步子跟了出来,这股香味,透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明明是梦中一样的淡淡清香,但此时此刻是那么令人消沉、迷茫,好像有一种无形却强烈的力量吸引着他,让她忍不住去寻觅、去追求。

香味忽浓忽淡,扰人心扉,武帝只有种迫不及待的冲动,驱使他追逐、奔跑。

再次来到樱花林里,武帝上浮的心就像沉入谷底一般,失望、灰暗的心情袭上心头,让他不住地大口喘气——樱花林里一片青葱,连刚才的“万绿丛中一点红”也不知去向了。

凋谢了吗,枯萎了吗,和他的心一样,在燃烧完那只文书的时候已经逝去了,在看到平阳决绝的眼神时已经逝去了,在听到噩耗时已经燃烧殆尽了。

记忆中只剩下漫天飞舞的樱花,以及在樱花中弹奏古琴的女子。

“陛下。”声后传来了遥远的声音,仿佛是穿越了世纪,声音飘进耳中也有了回声,震彻心扉。

“楼兰联姻的事……”卫青艰难地开口:“陛下可有高见?”

话音未落,只见武帝“刷”地一声转过身来,刀子般的眼神划向卫青。

卫青见状,“扑通”一声跪地,“臣惶恐……只是……这件事总要解决,总不能因为公主……”话到这里,卫青突地收了口,硬生生将下文吞回肚中,只是不安地跪着。

他伏在地上,感觉到武帝摄人的目光自上而下压来,那里交织着的是愤怒、悲哀还有一丝无奈。

良久,武帝恢复了平静,眼眸如一汪深潭,只是多了黯然。“你起来吧,你说得对,楼兰的事总要解决,只是眼下……唉,你看着办吧”

“是。”卫青还伏在地上,半晌,抬起头,看了看天色,西斜日影里,碧空湛蓝,一丝云彩也没有,远远仰望,仿佛一汪深潭,那静水像是要人溺死其中。

看着武帝远去的背影,心中没来由的一酸。那样没落的背影,那样寂灭的言语,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君王吗?他此刻虽然坐拥天下,却像极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人,这就是帝王吗?

武帝仍旧步履蹒跚的走着,他甚至希望一直这样走,一直走下去,如此就不必去面对未央宫,面对楼兰,面对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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