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月清的银针刺击下重新醒来,这一座小庙已经是空空荡荡,只剩下了我们两个未成年的少年。
“一尘大师怎么样了?”醒来后我首先问道。
“他走了。”月清和尚含着泪水回答着,我不再盘问,就让眼泪默默地流下,一种内疚始终刺痛着我,不是因为我,他一定还活着。
“那个黑老头子呢?”多又问,恨不能亲手杀之以发泄自己的怨忿。
“他被打死了。”他告诉我:“他的武功很高,四个人才将他打败。”
“四个人?”我忽然想起那天我听到的陌生的声音,那个陌生的名字,于是问道:“是不是还有个叫白朴的?”
“嗯。”月清点点头告诉我:“这个白朴也有一把年纪,武功比三世家的人高出了许多,若单对单地来说,还不及那个黑老头。不过四个人打一个人总是会嬴的。”
我点了点头,相信黑老头果真是死了。
“对了,有一件事还未告诉你。”月清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对我说。
我忙问:“什么事?”
“白朴见到你之后,对你十分关心,还叫我守护你,不要乱跑,过一个月他还要回来接你走呢!”他说。
“哦?”我一愣,不解地问:“他认识我吗?”
“看那情形,开始时并不认识的,后来他盯着你的心口,半天没有动。”
我不由得也低下头来仔细看着自己的心口,我还不知道这个秋月浑身上有什么记号,看去时,原来那里长着个也只一寸、向上弯曲、宛若一弯月牙般黑黑的胎迹,冷不丁看去,仿佛就是个疤印,用手一摸却光滑无痕。
“怪不得他要叫作秋月浑。”我想到:“原来在他的心口处也有个月牙般的印痕。”蓦地,我惊呆了。我清楚地记得,在我自己已成植物人的身体的这个部位,不也有这么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迹吗?啊,老天,难道真有轮回?我就是后世的秋月浑?秋月浑就是前世的我吗?
两天之后,我已经恢复了体力,可以自己走路,自己动手,自己照顾自己了。月清看看我再无大碍,对我嘱咐了一番,拿着他的僧钵和木鱼下山化缘去了。
我一个人在山顶百无聊赖,走出了庙门。在大自然里,这里有青青的草地,茂密的树林,不知名的花开在身旁,香气扑鼻;鸟的叫声也婉转动听,不时还可以看到一两只猴子在树上跳跃。山的一面是那个断崖,我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有个闪失。不过,那断崖也并非全是岩石,从崖边生长的那丛丛密密的藤蔓,可以知道,这崖壁上也有绿色的生命。
在这么一个幽静的环境里,任谁都会心情舒畅,任谁都会心旷神怡的。我不觉哼起了歌来。
“喂,上面有人吗?”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吓了一跳,四周看去,哪有人影。我的歌又哼了起来,那声音又响起:“嘿!上面的人没听见吗?”我这才发现那声音是从断崖下传来的。
我首先想到断崖底下有人,小心翼翼地趴到崖边,露出个头向下看去。崖壁上长满了爬山虎般满是绿叶的藤子,一直爬到崖顶。这悬崖却深不见底,可以得知这些藤子已经存在了许多年。
我根本看不到崖底,我的视线被山间缭绕的浓云挡住了,但我还是在问:“你是在下面吗?”
“不,我在半腰。”那个沙哑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努力地找寻,发现离崖顶六七十米处有一棵从崖壁上长出的松树,宛如个大巴掌一样地伸向半空。在这棵树的根部,正有个人一半身子在崖壁里面,一半身子踩着树干露在外面,向上望着,他浑身白色,我想那里一定有个山洞,不然光靠那棵并不是很粗的松树,根本承受不了一个人。
“你怎么在那里?”我奇怪地问。
“我和同伴上山采药,见这里有一棵万年灵芝,他便让我下来采摘,可是他却用篮子将灵芝吊了上去,把我扔到这里不顾就跑了。你能帮我上去吗?”那个人可怜兮兮地恳求着我,我立刻起了恻隐之心。
“可是这里没有那么长的绳子。”我无可奈何地告诉他:“你等着,我到山下去叫人来救你。”
“不,小兄弟!”他连忙阻止道:“其实这些藤子可以编在一起当绳子用。”
“对,我怎么没有想到。”我说着站起身,来扯这些藤蔓,可是捯了根长长的如何也折不断。“不行啊!”我只得道:“这藤子我弄不断它,你等会儿,我到庙里去找把刀来。”说着就要起身进庙。
那人急急地喊住了我:“唉,不用不用,我这里有把刀子,就送给你吧。”
“可我拿不到它呀?”我说,这确实是个难题。
“你抖动一根藤子。”他告诉我,我如是地做了。“我看到了你的这根藤子了。”他说:“如今我把它割断,用它系好刀。好了,你把它扯上去。”
我攥着这根藤子一点点地拉了上来,果然那一端被齐齐割断,还拴着一把带鞘的刀子,约有半尺来长。这鞘上一定镶嵌过珍珠玛瑙之类的东西,被人抠了下去,现在只剩下浑身斑驳,凹凸不平的模样。我解下鞘,抽出刀子,原来是一把前端略弯,前尖后宽的匕首。这匕首也许时间很长了,通体发乌,连刃也钝了,不过即使如此,轻轻一挥,那柔韧的藤蔓还是应声而断。可想而知,这匕首若开了刃,定当是把利器。
用不了太多时间,我便割下了一捆粗藤,象编辫子一样将五六根编成一条垂下山崖。
“够长了,够长了。”底下的人迫不急待地喊着。我将编成的藤绳牢牢地系在崖边的一棵大树上,让那人使劲拉一拉看是否结实。那人十分兴奋,攀着藤绳一步步爬了上来,还未到顶便一跃而起,象个老鹰展翅一样跳上了崖顶,站在我的面前。哎,无怪他全身白色,却是从头到脚都沾满了石灰,那个可以容身的洞原来是个石灰洞。
歇了一口气,这个被石灰遮住面目的人才相信自己果真地脱了险,放声大笑起来。这笑声那么刺耳,那到熟悉,我再仔细打量这个正抖掉身上石灰粉的人,不由大惊失色。“老魔头!”我大叫出声来。这不正是那个叫霍山翁的黑老头吗?他怎么没有死?啊,原来他是被打下山崖了。月清以为他死了,我却鬼使神差地又救上了他来。
我转身就跑,还未跑上两步,就被这个我救上来的人老鹰捉小鸡一样地抓住了:“哈哈!”他更加大笑起来:“老夫几句哄孩子的话果然让你上当。”他得意洋洋:“咦?你不就是那个中了毒的孩子吗?怎么?是好了吗?这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放开我。”我大声呼叫着:“你这个杀人的魔头,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喊人了。”我说着灵机一动,对着空空的山寺喊了起来:“你们快出来呀!老魔头没死,又上来了……”
他捂住了我的嘴,随手又点中了我的穴道,也不管是真是假,夹着我象亡命一样沿着山路向下跑去。
在半山坡,月清和尚正托着僧钵慢慢地走上山来,我想喊他,却发不出声;我想挣扎,也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