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回忆的痛
郊外碧空如洗的苍穹显得十分的清澄，偶尔有一两朵云飘过，风适宜的吹过，一股幽郁而清馨的气息在人们的身边萦绕，让人觉得犹如仙境一般。
而站在这仙镜中的是两个男子，其中一个一身着淡灰色长锦袍，包裹着他颀硕的身体。略显黝黑的肤色，让他显得更为健康而神采倍增。浓密的剑眉，幽深的眸子，挺直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唇，十分的俊郎而潇洒。
另一个一身白衣毫无瑕疵，每处衣边还嵌有些许乳白的毛皮显得十分清爽飘逸，与此处的环境的境意异常契合。单绸束发，一跟白发带在空中随意摇动，前额些须凌松而散乱的短发静静荡漾，他的炯神而灵动的眼神显得有些矫捷，眉眼间撼人心魄的艳丽却无法掩盖他的圣洁，嘴角的笑容时有时无，不易被人察觉，显得神秘而懒散。
而他们就分别是霍之昕和水亿圣。霍龙山庄的二公子和水长老。
刚从外巡游回来是两人被这郊外平凡却又不平凡的景象震撼，毫无异议的纷纷在此处停下脚步，耽误回山庄的时间。
两人站在有树叶荫蔽的地方，“亿圣，我生活在这里，从小在这里长大，但是第一次发现这里原来这么的美！”
霍之昕是真的被这里的景象给折服了，也许越接近平凡的东西越有他独特的魅力，让人惊喜不已，不能放手。
水亿圣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若有所思道：“你不太来郊外当然不会知道了，况且不管是任何东西，无论美丽与否，他的存在只是给有心观赏的人欣赏的，眼前的一片美景也一样他的存在也只是为了欣赏他的人，而我们两个只是无心栽柳却享受了不属于我们的美景，所以我们两个是幸运儿。”沉稳而有磁性的声音从他的口中说出，显得如此的天衣无缝，也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一般。
霍之昕无奈是摇了摇头，也学着水亿圣将手放在胸前道：“老兄啊，你说话为什么总是那么的奥秘、难懂呢？看景就看景咯，那有景物是给指定的人看啊，真是？”霍之昕的话总是那么的直来直往。
看到霍之昕学自己的样子，水亿圣的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易让人发现：“是啊，赏景就赏景。”
“这才对吗！”霍之昕重重的拍了水亿圣的肩，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表示友谊的举动吧！
就在此时两个人闭上眼睛彻底融入了这自然而婉约的环境中，没有丝毫杂念，仿佛置身于空灵的世界一般。
霍之昕突然睁开了眼，本来那无所谓的神态全部消失，现在在他脸上停留和住足的只有肃然，片刻过后他道：“我听说爹要把大哥招回来，你知道这件事吗？”他的脸上不知是开心多一点还是担心多一点，也许他自己也不能理解、分析这种杂乱的心情。原本赏景的兴致也在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水亿圣听好霍之昕的话后也睁开了双眼并又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道：“我知道，你父亲和我讨论过。”这已是他几十年习惯的动作了。
“你来霍龙山庄也已经有些年头了，我哥小时候的事以你那么聪明的人总该知道吧？”在说这话的时候霍之昕脸上有着些须的无奈和不忍。
水亿圣还是那个动作，那副表情和霍之昕有着极大的反差：“我想故事的全部我都知道除了一些细节和当时的谈话吧。”他自信道。
“不会吧，你和我差不多大啊，虽然你在霍龙山庄也有十年了，但我清楚的记得你是在我哥走后才来的，你怎么会那么的清楚啊？”霍之昕露出了一付打死我也不信的表情。
水亿圣放开交叉在胸前的手玄妙的说道：“不是有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吗？’这就说明只要是发生过的事，只要想知道就一定会知道，最重要是看你有没有要知道的心。”水亿圣还没有说完就被霍之昕打断道：“停！你的意思就是你知道？”简单而明了的说出了水亿圣整句话想表达的中心论点。
“是，但有时候知道并不是一件好事，人要学会的……”水亿圣再一次没有说完就被霍之昕打断道：“你知道吗？你这个人真的是什么都好，和你一起出来也真的是很舒服，人长的潇洒又会照顾人，不仅知识赅博而且为人温稳而雅又有风度，好处多的真是很罪过，但就是你的话太多，太长又太深奥了，不是有玄机就是透着古怪，听起来怪不舒服的。
难怪你那么喜欢和我爹一起谈论公事，还一谈就好几个时辰，他也那么喜欢听取你的意见和见解，平时要找你的人真是难如登天啊，可我不是我爹，你不用搬那么多的道理给我听，第一、我听不懂，第二、我也不想听懂。”
一口起说了那么多的霍之昕在说完之后连忙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补充那久违的氧气。要知道和水亿圣在一起那么久他实在是受不了了，终于在此时爆发了出来，把自己的想法和不满全部说了出来。
水亿圣又微微一笑牵起了一个异常完美的弧线：“不知道现在是谁的话比较多哦，之昕你说呢？”一个玩笑般的玩笑后道：“也许你说的没错，但你有一样本事让我很佩服你，它就是你说话那么久都不用换气的本事，不是什么人都做的到的哦。”就在霍之昕批评的言语中水亿圣感觉到了这个世上久违的善良，也许能够单纯就是一种幸福吧。
而且自己最欣赏的不就是霍之昕的透彻吗？
霍之昕也还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给水亿圣道：“你的这句话终于不含哲理也没有深意了，不过我想你还是不要说的好。”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在霍龙山庄里除了哥哥以外就只有水亿圣是霍之昕同年龄的玩伴了。
“我说霍二少爷啊，你还真的是蛮难伺候的。说的深了你嫌奥妙，说的直白了，你又不想听，那我只能选择保持缄默了。”边说还边拍了拍霍之昕的肩膀。
随即霍之昕便把水亿圣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给移开道：“好了，不要开玩笑了，还是说回正事吧，我爹真的和你讨论过我哥的事吗？那你怎么从来都没有和我提过啊？”转过身来和水亿圣面对面的说话连神情态度都有了大转变。
“你又没有问过我，我想我也没有提的必要。”水亿圣说的理所当然，连气势都高傲了些须。
听到水亿圣那有些刻薄但却又是事实的话霍之昕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为了哥哥的事他还是忍了下来：“好了，现在我问你啦，我爹到底是怎么说的？”
知道霍之昕无论何时或面对何事、何人都有可能不太认真，但对哥哥的事总是在意非常。所以水亿圣也收起了先前亵玩的态度道：“你爹已经决定把你哥给招回来。”
水亿圣还没有说完就又被霍之昕打断了，“是吗？这实在太好了。”他兴奋的跳了起来并打了一个满意的响指。
水亿圣看到异常高兴的霍之昕别有深意道：“回来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也许是灾难的开始也不一定。”与为哥哥即将回家而高兴的霍之昕相比水亿圣显得感触颇深，忧虑也较多。
“你怎么又来了？”霍之昕也许永远也不会理解水亿圣的想法。“你要知道我哥从小受了那么多的苦和委屈，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了，你怎么说是灾难呢？”感到不平的霍之昕脸微有阴沉，言语间也有些须的不爽。
也就在此时霍之昕的脑中重现起了小时候的事，一件一件，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深刻。虽然自己不是当事人，但也算是个旁观者。
两个八、九的男孩在阔大的霍龙山庄的后园里玩耍，一个天真活泼，另一个虽然也那么的漂亮可爱，但眉宇间总有些须暗愁，若隐若现，让人辩不真切。
而烦恼永远是不该出现在孩子的脸上的。
“哥，你快把球踢过来啊。”看到哥哥有瞬间的呆滞，精神也有些涣散，霍之昕只能好心的提醒道。
被弟弟那充满感情的声音唤醒的霍之衡迅速的把球踢了过去，“好。”
看到球飞了过来霍之昕反映机灵的又把球踢了过去，就这样一来一回，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浓浓的兄弟之情是那么的美好，如果是不解真相的人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完满而快乐的家庭。
但外表和里子、幻想和现实都是有着距离的，极大的距离。
正当两人孩子玩的高兴的时候两个侍女走了过来，靠的很近的两人仿佛在谤议着什么，虽然她们说的很轻但空旷无人的后园还是让她们放心的说着是非，“你知道大少爷不是夫人的儿子这回事吧？”一个新来的侍女向身边的侍女问道。
人总是对自己不知道的事好奇不已。
在霍龙山庄待很久的那个侍女似是骄傲般道：“你来了没多久也知道啦？”
“是啊，到底怎么会事啊？”新来的侍女知道这个侍女了解真相急切的问道。
侍女别有深意的问道：“你不认为大少爷和二少爷差不多大吗？”
得到启示的新来侍女恍然醒悟般的道：“是啊，他们好像是差不多大啊，那就难怪了，夫人对大少爷和二少爷的态度差那么多，大少爷是老爷在外面留的种吧。”终于了解事实真相的新来侍女一语点破道。
“现在知道了。”侍女两人不觉莞笑。慢慢走远了的他们却没有发现藏在后园的两个小男孩，也许这一段无聊透顶的谈话对她们的人生没有任何的影响和困扰，或许没有一会儿她们就会不再记得，但就是这样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论对一个孩子的心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不是亲自体验是无法体会的，它破坏了一个孩子对家庭的憧憬，它破坏了一个孩子对今后生活的信心，它破坏了一个孩子对今后感情路的信任度，破坏了……
霍之昕听到这些话后虽然还是孩童但他知道哥哥现在一定很难受，“哥，你不用理她们，她们最无聊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只能用自己最拙劣却也是最真诚的话语安慰道。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的。” 看到弟弟担心的眼神，霍之衡勉强的撑起一个微笑道，“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我们回去吧。”懂事的霍之衡迅速的转移话题，他只是不想弟弟担心自己。
看到哥哥的笑容虽然不知道他是真的没事还是装的，但过于简单的心思没让他深想下去，“好啊。”牵起哥哥的手向前厅走去，霍之衡也紧紧的握着弟弟的手。
两个孩子之间是感情也许幼稚但坚定异常。
水亿圣看到霍之昕的失神知道他在回想往事，轻轻的拍了拍霍之昕的肩道：“有些事你不知道也不理解。”
霍之昕气愤道：“我知道从小我有爹娘疼，而哥没有你们总认为我不懂事，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是为了体现哥哥的乖，哥哥的懂事故意装的淘气、喜欢闯祸。其实我真正的感受没有人理解，我跟哥一样可怜，他从小失去母爱，父亲对他好象漠不关心，甚至对他恝置不理，是的，确实他的遭遇很惨，而我呢？讽刺的是我有父亲疼却感觉不到他真正的爱，出自内心的爱，母亲更为可笑，她对我好只是做出来是，做戏做给爹看的，做给哥看的，她对我只是为了报复，报复父亲发负心，报复爹有哥这样一个儿子，事事欺压哥，疼我，而我同样没有感受到她对我的爱。我的整个世界只有哥对我是真心的，我感觉到他对我的疼爱，也许那时候我很小，但我感觉的到那是一颗真诚的心。你们更加不知道的就是我母亲死的那段日子也许你们认为我没有哭是因为我太过伤心，而事实是我真的有一种解脱的感觉，我不必再承受母亲那虚伪的疼爱，父亲也可以解脱那熬磨的情感折磨。我以为哥可以回来了，我以为父亲把哥送到炯天山上去是因为母亲的关系但始终没能如我愿。”此时霍之昕脑中又重现出小时候的一幕幕。
在霍龙山庄的前厅里转来霍天炬洪亮而坚定的声音：“我决定把衡儿送到炯天山上去，让他独立生活，独立学习这样才有更好的将来。”听到此决定后只有一个人还是面带笑容，她就是霍天炬的正室夫人舒玉蝉。
“不要啊爹，哥走了谁和我一起练功，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听到这个消息霍之昕激烈的反映道。
反而是当事人的霍之衡没有任何的反映，仿佛这件事和他无关、更不是他的事。因为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不想拂逆爹的意思而聪明的他更加知道就算他反抗，他再不愿意结果都是一样的，没人可以改变霍天炬的决定。
霍天炬大袖一挥再次申明：“这些我已经想好了，明天亿圣会来，他是一个优秀的孩子，同样会是一个好的学习榜样，我已经决定送衡儿上炯天山。”转身就走了，走得异常潇洒。而他们兄弟两也就被迫分开了，没有任何反驳的机会。
只听一声兴奋的娇媚声传来：“衡儿啊，娘给你收拾包袱去，要多带点东西去啊，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这是他们所谓的娘第一次那么好的对待霍之衡。
听到霍之昕最真心的剖析的水亿圣有着些须的震惊，因为他一直以为霍二公子可能心地善良但却是不懂事的，多年来的相处，他一直以为之昕不成熟，原来，原来……
他居然可以为了哥哥伪装至此，而且是伪装那么多年，也许不是什么事都是只要有心就可以知道的，第一次，水亿圣平生第一次推翻了自己的观点。
因为这种深刻的感情他可以理解。
“我想要爹对哥好，所以我就尽量淘气，尽量闯祸，把哥的懂事听话突显出来。因为他才是最关心我的人，也是我最在乎的人。”把自己多年来的心事说了出来霍之昕突然觉得轻松不已。
“我输了，输给了你的演技，输给了你强烈的感情，输给了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我想你真的是想帮你哥哥但你知道我说的话不会没有根据的。”被这种炽热而坚定的感情深深震撼的水亿圣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立场和主见。“我想你总听说过烬毓宫吧？”
霍之昕自然了解一起长大的好友，“我听说了，他们行事暴戾恣睢，毫无人性。”
“你知道就好，他们并不是你想和说的那么的简单。”水亿圣认真道。
“我知道烬毓宫的宫主是毓姬，她有一个大儿子，一对双生女儿，我更知道烬毓宫有一种叫《寒缙决》的功夫，它阴毒无比，但却只有内功心法没有武功招势，因为它练成后所有的招势都是多余的，什么都可以随手捏来。但练功者也会痛苦异常……”
水亿圣说话喘息的一个间隙霍之昕继续了下去，“一练此功就会失去常人应有的温度而变的冰冷异常，而冰冷的程度和练习者的功力是等同的，因为《寒缙决》本身就是一种□□，而每次功力的提升都需要经历一段坚辛的寒期，只有度过这段日子功力才会更上一层楼不然不仅以前辛苦的结果会灰飞湮灭连命也会保不住。”说完后两人四目相对看到了对方眼神里的震惊和不可相信。他们本都以为这些事除了烬毓宫的人和自己世界上没有另一个人知道，原来……
而水亿圣的震惊更为深刻，既然霍之昕都知道水亿圣也就坦白道：“你父亲想你哥回来帮他敉平烬毓宫，保护武林安全，如果有需要你哥会继承你爹武林盟主的位子。那后果你知道吗？”深谋远虑的水亿圣已经把所以的事都分析好了。
“原来如此，但我会帮我哥的而且我相信他的能做到。”充满自信的霍之昕道。虽然他们兄弟已多年不见但霍之昕对他哥哥的信心有增无减。
“那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唯一想说的就是，我也会帮你们的而且我也相信你们能做的到。”被霍之昕气势渐染的水亿圣也自信的支持道。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同样是水亿圣的疑惑之处。
霍之昕胜利的微微一笑，“我当然有我的内线和渠道啦，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同样感到疑惑的霍之昕问道。
“我也有我的渠道啊！”两个男孩同时笑了起来。深深的友谊如空气般在他们身边围绕。
虽然渐渐日落西山，天色也显得暗沉，头上一片片黑压压的乌云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夕的预兆，显示着未来的风雨晦暝，雷电交加。但面对如此风景的两人却并没有因为环境的迁变和恶劣天气的变幻而动摇，反而在逆境中更为坚定，他们相信不管是怎样的未来等着他们，只要大家在一起，有一颗最真诚的心最终来迎接他们的永远是胜利。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