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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人.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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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四大名捕之——还珠劫

1 落花.人.独立

京师腊月。

小雪初晴。

低垂的珠帘突然轻轻给风吹动,恹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用力紧了紧肩上的狐裘,抬眼向帘幕外望出去,只能看见一小片刚刚放晴的灰白色天空。

“小姐!”紫鹃自侧面的书房里奔了出来,一边关切地叫着。她正在那边擦拭桌椅,现在手里仍然握着一块小小的抹布。“小姐,你感觉怎么样?”现在恹恹穿着厚厚的缎面夹袄,身上还披着件黑色的宽大狐裘,只是,她还是觉得心底里有一丝丝的冷缓缓地溢上来,然后缓缓地侵袭着她的四肢跟胸背。

恹恹迎着紫鹃关切的目光淡淡地笑:“没什么大碍。我只是……只是觉得有些冷……”她低声喘息着咳嗽了两声,就连这咳嗽也是有气无力得倍加艰辛。紫鹃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陪着她的,虽然名为丫鬟,但实际上两个人的感情却深厚逾姊妹。

紫鹃搓了搓手,无可奈何地说:“小姐,你再忍一忍。或许梁大人很快就能回京师来了,他的‘镜镜神功’必定能减轻你的病情。而且……而且大夫说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你的身体一定可以迅速复原。你……你一定……”紫鹃说不下去,因为她也知道自己话里的这么多“也行”和“一定”根本没有一点说服力。

听到“梁大人”这三个字,恹恹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奇异的光彩,并且苍白的唇角瞬时露出一抹喜悦的微笑。她的目光虽然在望着面前动荡的珠帘,但紫鹃看得出来她的心已经穿过珠帘飞越了出去。紫鹃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希望梁大人早日治好小姐的病,然后跟小姐并蒂连理,自己心里的这块大石头也就可以放下了……”

“紫鹃!”恹恹在叫:“你扶我到窗前去坐一坐好么?我已经很久没有晒到阳光了。”

日已西斜。

恹恹无力地蜷缩在窗前的红木圈椅上。自轩窗望出去,正瞧间楼下小院里那株迎霜傲雪的寒梅已经在这场意外而来的小雪之后绽放出点点红红白白的蓓蕾。“紫鹃,你看,那花已经开了!”恹恹笑着嚷,像个开心的孩子。

紫鹃已经替她拿了一顶宽大的丝绒帽子戴在头上,再在她的膝盖上加了一条薄毯。看她如此开心,自己那悬着的心也稍微落了些:“小姐,窗前风大,就只坐一会儿好不好?”

那株梅树已经有很多个年头。在恹恹记忆里,似乎自己一记事起,那株树便在那里了。她已经没了父母亲人,这树、这青砖碧瓦的蜿蜒阁便是父母留给她的唯一回忆。她把自己的双手都放在窗台上,立刻,夕阳的光芒将这双苍白的手镀上了一层奇异的金黄色。恹恹深深呼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新鲜空气,这是京师冬天的冷冽味道。“自己还能捱得过几个这样的冬天?”恹恹想到这个问题,脸上已经挂了一缕凄惨的笑。

一阵风过,枝头的怒梅轻轻摇曳着落下数片鲜艳的红花。恹恹低声叹息着:“自古红颜易老,没想到即使在这同时开放的梅花中竟然也会是越开得艳的便落得越早?”

白的雪,红的梅花,叠加在一起的时候,显得格外红得惊心。

所以,墙外那少年望见天空中突然飘落下来的红花时,禁不住便惊得呆了。他轻轻弯腰,伸出右手的食指跟拇指,将脚下那飘落雪地的红梅拈了起来,怜惜地举在眼前。

落红跟落魄的美人一样会自然而然引起人的怜惜之心。这少年冷漠的脸上突然像给人用世间最尖细的刺刺中,蓦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他由衷地发出了一声哀叹,令得他腰间那柄雪白的剑也“铮”地怪叫了一声。

这个少年全身的衣服俱是雪白,甚至脚下的鞋子和头顶束发的丝带也是雪白色的,包括他腰中悬着的那把剑的剑柄、剑鞘。他整个给人第一眼的印象便是——白,惊人的白,一尘不染的白。这样干干净净的人,此时动荡飘摇的京师里又有几个?

一个纯白的人,捧着掌心里一点红花,这本来已经是蜿蜒楼外小清水巷里一道奇异的风景。但等到那个少年循着落花来的方向看到了墙内怒放的梅花、看到了那栋在寒风里瑟缩的青砖碧瓦的蜿蜒楼、再看到楼前的窗、窗前坐着的看花的人,他的神情更是起了大大的震动。

恹恹惨白的脸上那种绝世独立的凄婉表情像一万根尖利的刺同时刺中了他的心。而恹恹漆黑的眉、盈盈流转的目光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凿子瞬间就在白衣少年的心里镂刻这柔弱女子的影子。

原先只以为“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只不过是典籍里的动人传说,但恹恹在小雪初晴的窗前那凄婉一笑已经摧毁了这白衣少年剑客的全部冷漠。只是,恹恹根本没有注意到墙外那少年剑客的存在,她的目光望着雪中的怒梅,心思已经飞到了另外那个人身上。那人是她心里的英雄,是她所有珍爱的寄托。

那个人的名字叫作“粱失翼”,也就是紫鹃刚刚念叨过的“粱大人”。

粱失翼,曾是天子御笔亲封的文武双状元。他不单学富五车,文采出众,更兼武功智谋无一不是万里挑一之选,现任京师九门总捕。皇上曾经说过,京师里只要有粱失翼在,必定能够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京师的平安宁静有一半要扛在粱失翼的肩膀上。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中的男人,偏偏爱上了重病在身的恹恹。

有时候,人生的爱与痛是无法自主抉择的。就像粱失翼爱上恹恹以及墙外雪地里那雪一般白的少年剑客突然被恹恹的哀婉击中。

风过,那少年掌心里的红花突然便飞了出去,翻滚着落在雪地上,红得像他剑尖上滴下的血。

他抬起眼帘,两道狭长的眉突然飞了起来,像两把出鞘的黑色的剑。他望向小清水巷的尽头,有人,正在晴雪的街头老树下喝茶。而且,那个人翻着两只怪眼也正在向小巷里望过来,而那个人的两道弯弯的眉也在以一种夸张的飞扬之势陡立着,如两柄飞舞的月牙弯刀。

那人的眉间之刀跟少年脸上的扬眉之剑猝然间碰撞在一起——没有人能形容他们两个眼神交错中那一刹那间的看不见的格斗。虽然谁也没有真正出刀拔剑,但那一瞬间的凶险却比出刀拔剑更危急万分。

那人,黑衣黑帽黑鞋黑袜,黑色的腰带上斜插着两柄黑色的弯刀。弯刀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刀锋的闪亮,怪异之极。他在喝茶,用两只瘦骨嶙峋的大手用力地捧着一杯热气缥缈的茶,他的目光跟眉间之刀就穿过那茶的热气紧紧地盯在白衣剑客的脸上。

这个时候,两个人谁都不能躲、谁都不敢攻、谁都无法后退——因为那一刻他们拼的是气势。两下里气势势均力敌,如果谁稍稍示弱稍稍退却,另一方绝对能够在三十步的距离里暴起出招,一招毙敌。

那棵枝残叶尽的古槐树下,三三两两的茶客们正在谈笑风生地议论着今晨这场好雪,并且相约着要去京师城南万梅道观去饮酒赏梅。可他们谁都看不出也觉察不到这个距离他们只不过数尺远的黑衣汉子的凶险。

只有开茶铺的林老头注意到了这个黑衣的汉子,并且稍稍觉得有些奇怪:“咦?这个人从坐下开始就捧着这杯茶发呆,可偏偏直坐到现在也没有把茶喝完。眼看茶的热气就没有了,喝了凉茶一定会不舒服的……”他本来记得要去提醒人家不能喝凉茶的,但旁边一个老茶客喊他过去聊几句,转眼间就把这个奇怪的客人忘掉了。他是开茶铺的,每天来来往往的这么多茶客,比这个黑衣汉子更怪异的人也有得是。所以,他也有点见怪不怪了。

“小姐,天晚了。窗前冷,快回书房去吧?”紫鹃关切地走到了恹恹身后。天色的确开始昏黄,而且西北有块巨大的乌云赶了过来,似乎这向晚的京师又孕育着一场更大的风雪。这一点点晴朗眼见着就要给湮没掉了。

“唉……”恹恹突然叹了口气。她知道今晚的风雪过后,那株老梅上必定会有更多的红花调落。不知道怎的,她心里突然有重重的不舍。“紫鹃,你看那些落了的梅花……”

“那梅花怎的了?”紫鹃从恹恹肩头上向外望了望,她也看见了那些落梅,但她从来不像恹恹那么多愁善感:“梅花落了明年还会再开——小姐,你要是再不离开窗户,若再受了风寒,粱大人肯定会心疼死的……”快嘴快舌的紫鹃一想到温文尔雅但又果敢坚毅的粱大人那种温柔的笑,心里便一阵阵痛。她并非是姿色平庸的一般女孩子,如果公平地比较起来,她应该比恹恹更美丽一些。只是粱失尾的眼里只有恹恹,半点也没有紫鹃的影子。

“如果我是恹恹,如果他喜欢我,我情愿也生这样的病——”

“只要他对我像对恹恹那样,哪怕只有一天,哪怕只有一次,我这一生也就……”

紫鹃望着梅树的眼神也突然恍惚起来。她记得每次粱失翼走进小院,都会自梅树下穿过,然后扬着脸望着楼上的恹恹笑。他的经了数次风雨的衣衫已经开始褪色,他的鬓间因为日夜的公务操劳已经有星星点点的斑白,他明亮的眼睛因了风霜的侵袭已经开始变得疲倦……那时候,自己也是站在恹恹身后这样望着他,感觉他的笑似乎是对着自己的脸发出的。

她不停地骗自己:“这一次……这一次他一定是为自己而笑的,一定是、一定是……”当她在星星满天的半夜里醒来,回味着粱失尾那种温柔的笑,总会辗转反侧不能继续睡下去。

如果粱失翼爱上的那个女孩子不是重病的恹恹或者重病的恹恹不是自己比亲姊妹还亲的姊妹,又或者恹恹没有这场无法痊愈的病——她一定会努力表现自己,把粱失翼的心抢过来的。

可惜,现在紫鹃只有等,在等待里痛苦地煎熬自己,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她不知道这场痛苦的等待还有多久,反而盼着粱失翼早一天把恹恹迎娶过门,那么自己就彻底断绝了得到粱失翼的希望,死了这条心。

“或许只有心死,我受的这些煎熬才能连根拔除吧?”紫鹃一边扶着软弱无力的恹恹走进书房里,一边不停地欺骗着自己。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棵痛苦的种子一旦种了下去便无时无刻不在偷偷地窥探着想要生根拔节。尽此一生,她都不会忘记粱失翼和他的温柔的笑。

外面的小院木门轻轻响了一下,两个女孩子几乎是同时扭转头来,穿过帘幕望下去,却不见人开门进来。“哦,是风?”紫鹃自言自语了一声,不知是遗憾抑或是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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