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房产还真别致。”我踩着小木梯颤巍巍的横杠往下挪。
楚崩云早已猴似的下到底部，拖过一张小矮凳坐着，随手从堆积如山的白萝卜堆里拿起一个擦擦泥狠狠咬了一口道：“实用隐蔽，价廉物美，还有比它更好的藏身之所吗。”
幽暗的地窖仅有通气口漏进光线，唯一的家俱让楚崩云占了，我找了一处铺了厚毛垫子的角落坐下，背倚着墙笑叹了句：“你倒是随遇而安。”
楚崩云走过来踢踢我小腿，神情严肃：“你这招数违背武学常理，对身体定有伤害，以后不要用了。”
“传说中恩人享受的待遇不是温馨的以身相许吗？！为何我只得到了冰冷的训诫？”我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别过脸去，实际上是我无法应诺他，如果遇到相似的情形而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法，我还是会。。。
正如他所说，现在我的腿脚没有知觉，真气虽已归位但浑身虚弱无力。十三岁那年我用了“惊尘”之后五天才恢复如常。现今应好的快些，估计也需得三日。
楚崩云一手捏住我双颊将我转过来面对他俯低的脸：“好好珍惜自己，我们的路还很长。这种自我牺牲的方法我不允许。下次听我的，嗯？”
我点头，偶尔依赖一下别人的感觉也不错。
楚崩云的脸色稍有缓和，但他现在的处境让人忧心，有些煞风景的问题我不得不问：“你的婚事似乎受到了最高当权者的关注，架空你的权力可能只是开始，若你持续忤逆他恐怕会有更严重的后果，你准备怎么办？”
“王上身体每况愈下，他需要做好身后的准备尽可能巩固太子的地位。文臣之首的红家很早以前就站在了太子一边。而我楚家一直中立，若是与红家结亲立场自然就偏向太子。说到底王上的用意是楚家对太子效忠，至于是不是以联姻形式，我想他并不在意。”楚崩云与我并排靠墙坐着，细说婚事背后的内幕。
“你打算如何表忠心？”我转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王上最大的隐忧是外戚陈学谨的势力。此人是陈贵妃的兄长，不仅在朝中拉党结派，且在几个物产丰沛商贸繁华的重镇设有据点，暗中培植自己的武装力量。他可谓是王上眼中的毒瘤，时时欲除之后快，却又投鼠忌器，不便自己动手。故此我欲面见王上，与他作一比交易。”楚崩云与我对视，目光灼灼。
“交易筹码是端掉陈学谨的据点？”
“没错。如此于私可免婚事，于公可防陈派势力坐大日后百姓受内乱之苦。”楚崩云握拳沉声道。
“何时动身？”我试着动了动腿，呃，不太灵光，但骑马应该没问题吧。
“待你身体恢复再议。你啊，脸白如纸腿抖如筛的，别坐着硬扛了，躺下歇会吧。”楚崩云推开墙面上的暗门，从里面取出被子帮我盖上。难怪刚才我觉得梯子不稳，原来是自己的腿打晃了。
“红棠原本约你到那犄角旮旯谈什么？”我整成这半残状态，想知道起因不过分吧。
“你终于忍不住问了。其实是她想见你。”正在爬梯子的楚崩云停了下来。
“见我？我？”我不由重申一遍人称代词，并抬高了音量。
“她想知道自己输给了什么样的家伙。”楚崩云贼贼一笑出了地窖，留下一个听到真相后干眨巴眼的我。
一觉无梦，醒来不知今夕是何夕，掀开被坐起身揉揉眼，脑袋总算供血充足正常运转。抬眼，窖顶投射进昏黄光线，已是日暮；垂目，热腾腾香喷喷的东西抵在鼻尖，白面馒头。视线前移，楚崩云腮帮鼓鼓的大口嚼着馒头，见我傻楞楞的盯他，皱了眉道：“还不快吃！一睡就是四个多时辰，怎么弄都不醒！”
“那你都是怎么弄的？”我接过馒头，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咳~~咳~~楚崩云未及答话就咳上了。让你吃那么猛，噎着了吧。
“通常你怎么确定一句话的重点？”楚崩云喝了一口水顺了气，开始跟我探讨学术问题了。
“事有可疑值得推敲的地方就是重点。”我不介意跟他分享我的心得。
楚崩云若有所思的点头，继而又摇头，然后两手不安分的捏着我的脸作横向拉伸，一边低喃：“你这个鬼灵精，对着你比对着最难缠的敌人还要累。”
“腊月二十亥时生的小鬼头，哥哥我大你好几个月呢。”脸被揪疼了，更令人不爽的是他一副托大的小样。不过这冲动之言刚出口，我便生了悔意。
“你怎会知晓我的生辰？”楚崩云上扬的长眸一眯，威严顿生。
“骁骑里仰慕你的大有人在。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你的生辰还只是普及知识，还有秘辛什么的想不想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在休闲活动贫乏的军营，八卦尤甚。这是一个可信的理由，希望他能不再追问。
楚崩云厉眸一扫：“别想这么搪塞过去！那次我问你年纪，你诳说二十四五六。还有什么晨昏颠倒的浑话，现在你倒记得清了。”
“那时不熟给个范围。现在铁了就给准数。这是人之常情吧。”我的脸上没什么肉，被他捏着两层皮□□，简直是酷刑！
瞧他沉着脸不见转晴，我把着他后颈靠近，“亲一个？”我撅起嘴。来点温馨的调剂一下吧。
“这是你自找的，可别怪我乘人之危！”楚崩云一手按着我的肩膀施力下压，一手抬起我下颌，刚毅薄唇若即若离，乱了呼吸。
事态发展有点脱离控制。原本计划好的温情剧场怎么有转暴力的倾向！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无法像前两次那样陪他玩翻滚摔角的情趣运动，危机感全方位降临，警钟大作。我此刻的感觉就好像置身马球场，之前我和楚崩云都是骑在马上争球，现在是我下了马变成了那个随他怎么打的球。我真是太大意了！
“专心点！”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楚崩云四处点火。
“悠着点！”衣带渐宽肠子悔青的我忙着灭火。
嘶~~冷~~真气运转还未恢复顺畅，所以三九严寒里被剥干净的我的反应就跟普通人一样——冻死了！这小子他妈的已经是熟练工了，动作快得让人鄙视！
其实我并不十分清楚男人之间最后到底要怎么做，但可以想象我即将体会的绝非让我十分愉快的经历。我和他就如同对垒的两军，若总是针锋相对互不退让总有人疲马乏的一天。没有胜方的无休止战斗是令人绝望的，一方的暂时示弱和阶段性臣服是必要的。我成功的说服了自己去享受这场对于鏖战双方都意义重大的转折性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