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内,欧阳飞鹰正喂欧阳明日吃药,他的脸上洋溢的笑容应该就叫做满足吧。
忽然推门的声音响起,玉竹夫人踉跄地冲进门来扑向床边,喊道:“明日!”
“娘,”欧阳明日惊喜的说道:“您怎么回来了?”
玉竹夫人一阵难过,眼中隐隐透着湿意,“我怎么能不回来?你答应过我会好好保重自己,可你却让自己重伤,几乎丢了性命……”
“娘,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您就不要难过了。”欧阳明日忙安慰玉竹夫人。
“是啊,”一旁的欧阳飞鹰道:“有边疆老人在,你就放心吧!”
玉竹夫人猛的抬起头,怒视道:“欧阳飞鹰!我以为盈盈的死真的让你大彻大悟了,没想到你仍不知悔改,又几乎害死明日!你到底要怎样才甘心!”说着便捶打起欧阳飞鹰,药碗也摔碎在地上。
“娘!”欧阳明日撑起身子想阻止母亲,胸口却突然一阵巨痛倒在了床上。
“明日!”玉竹夫人大惊,忙放开丈夫扶起儿子。
“娘,我想爹现在是真的悔悟了,”欧阳明日望着母亲,“爹……为了救我已经夫去了武功,四方城也交给了臭豆腐。娘,就让这一切都过去吧,盈盈盼了多少年期望您能和爹和好啊!”
“盈盈……”玉竹夫人忆起早已不在人世的女儿不由得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燕儿,你真的没事了吗?让娘摸摸你的脸。”上官燕房中,丁雪莲不放心地拉着女儿的手道:“燕儿,你瘦多了。”
“娘,我真的已经全好了。”上官燕安慰着母亲,“对了,您和花蝴蝶伯母怎么又突然回了呢?”
丁雪莲叹了口气:“我们在塞外的一个庵堂借住,时常向香客们打听四方城的情况,后来听说你们出事了,我们就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还好,你们总算没事了。”
“娘。”上官燕心里一热有些撒娇地靠在了丁雪莲的怀里。
“你这孩子,”丁雪莲爱怜的抚摸着女儿的秀发道:“燕儿,你有没有想过和长风把喜事给办了呀?”
“娘!”上官燕不好意思的推开母亲。
“傻孩子,这有什么害羞的。”丁雪莲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况且你们都不小了。”
“娘,”上官燕倚在窗口望向窗外的夜空,“我现在还不想谈这件事。”
“为什么呢?”丁雪莲不解,“你不是很爱长风吗?”
“我是很爱长风,可是每当和长风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赛华佗,他……为了我……”
上官燕紧蹙着眉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我真的无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和长风成亲。”
丁雪莲劝道:“燕儿,娘知道,换作任何人都无法在长风和明日之间做出选择。可是你自己要清楚,你真正爱的是那一个,否则这样犹豫下去只会让三个人都痛苦。”
上官燕烦恼地打断母亲,“娘,我知道,或许等赛华佗的伤完全好了再说吧。”
仰花宫。
“臭豆腐,作城主是不是很威风啊?”小豆芽兴奋的问道。
“什么呀,每天都那么多的事,还有一大堆成天对你说这不对那也不对的大臣,烦都烦死了!”臭豆腐一脸的不以为然。
“既然作城主这么不好,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来争这个位子呢?”小豆芽不解。
臭豆腐说道:“鬼才知道,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位子还给大哥,我呀,宁可回去开豆腐店。”
“燕姐姐和司马大哥是不会同意的。”小豆芽摇头,忽然看见墙上的画,“这画上的是盈盈姐姐嘛,好像啊!就像要从画上走下来似的。”
臭豆腐神情黯然,“这是大哥住在这里时画的,后来就一直挂在这里。”
“明日哥哥真的好厉害啊!”小豆芽感叹,“我也要跟他学,将来像他一样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嗬!你人小志气到不小嘛!”臭豆腐笑着敲了敲小豆芽的脑袋。
夜晚,欧阳明日独坐窗前对月弄箫,箫声悠扬却带着几许愁绪。
边疆老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明日,你有心事?”
“师父,”欧阳明日忙起身给边疆老人让座,他微笑道:“我的心愿都已达成,还能有什么心事呢?”
边疆老人摇摇头:“那燕儿呢?”
欧阳明日低头不语,长长的睫毛下满是落寞 ,“我输了!师父,她爱的始终是司马长风,对我她只有同情跟感激而已。”他惨然一笑道:“是该离开了,我留在这里只会让她为难。”
边疆老人摇摇头,“多情自古空余恨啊!明日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你的伤势未愈,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欧阳明日无言。
“那我们就明天起程回天山吧。”边疆老人道。
欧阳明日凝视着满天繁星默默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回天山呢?这里也是你的家啊。”臭豆腐有些急躁的说道。
“是啊,你的伤还没好也不宜长途跋涉。”司马长风也有些不解。
见欧阳明日没有回答,边疆老人道:“天山的气候对明日的伤有好处,而且那儿也有许多这里没有的药材。”
“赛华佗,你的伤还很严重吗?”上官燕不安的问道。
“以我和师父的医术能有什么问题呢?只是离开天山太久了想回去看看罢了。”欧阳明日神情自若。
上官燕道:“那我们也一起去吧。”
“不行!”欧阳明日断然拒绝道:“臭豆腐需要你们的帮助,不要忘了上官伯父对你的重托:辅佐臭豆腐成为一个好的城主!”
“其实帮臭豆腐成为一个好城主,最合适的人选是你。”上官燕凝视着欧阳明日。
“好了小燕儿,你就给明日一点时间,这些事就以后再说吧。”古木天插嘴道。
夜晚,欧阳明日独自在御花园的凉亭内饮酒。
司马长风出现在他身后道:“你的伤还没好,为什么独自在此饮酒?”
“司马兄错了,我不是独自饮酒,而是在等你共饮一杯。”欧阳明日没有回头,拿起酒壶向旁边的空杯子里斟了一杯酒。
司马长风坐下拿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欧阳明日给他续满酒后轻叹道:“记得也是这样的夜晚,我和弄明公子把酒观星,是何等的畅快!只可惜如今景物依旧,人面全非。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一已之私害了弄月公子!”
“害死凌风的是半天月,你不必太过自责。”司马长风道:“况且凌风在死前并没有怪你,他了解你的难处。”
“生死永相隔,知已难再觅。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欧阳明日长叹:“我和我爹欠你的太多了!”
“为了偿还上一代的恩怨,你付出的已经够了!我们都已然释怀,你又何必自苦呢?”司马长风凝视着欧阳明日道:“凌风与你因斗智而相知,我愿与你因义而相惜。”
两人相视而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和上官燕该有个结果了。”沉默了许久,欧阳明日开口道:“你们几经生死离别,应该把握在一起的时间,不要像臭豆腐和盈盈或是白童和冰心。”
“可是,我们之间……”司马长风言欲又止。
“你应该相信她对你的感情。”欧阳明日露出一丝苦笑,“我们这场君子之争你是赢家。从在春风得意宫里看见上官燕靠在你怀中露出幸福笑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无论我再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她能给我的只是友情而已。”
司马长风无语。
“娘,您也要去天山?”上官燕问母亲。
“是啊,”丁雪莲道:“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不如去天山和玉竹互相有个照应。”
“可是女儿不舍得娘啊!”上官燕搂住母亲说道。
丁雪莲拍着女儿的手道:“没关系,等你和长风能放下一切隐居的时候,你们再去接娘。”
天山像一条银甲巨龙盘卧在中原以西的沙漠之中,无数高矮不一的山峰裹携着千年不化的冰雪像一把把利剑直插云宵,银色的山峰在缭绕的云雾中若隐若现一派仙山之气。
被群峰环绕的天山中峰,山顶冰雪融化汇聚而成的溪流滋润着草木丛林,到处是花繁叶茂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色,山腰处一泓半月形的碧水点缀在青松绿草之间,不远处树木掩映下隐隐露出一片红墙绿瓦的房子,大门的匾额上写着“神医山庄”几个大字。
庄内花园石桌前小豆芽正在和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下棋。
“不许悔棋!”女孩子一下按住了小豆芽的手。
小豆芽讨饶道:“哎呀,你看我刚学会下棋就让我一下嘛!”
“不行!”女孩子不依不饶,“举手无悔大大丈夫,你是男孩子怎能随便悔棋呢?”
两人争执之间,边疆老人和古木天拎着钓到的鱼走了进来。
“小雨墨怎么这么凶啊?”边疆老人对一旁的欧阳明日道:“你的这两个徒弟跟你学棋怎么却没学到你那沉稳的性子呢?”
欧阳明日摇头苦笑。
古木天举着两条大鱼走到雨墨跟前道:“小雨墨放过小豆芽吧,看古爷爷钓这两条鱼大不大?快拿到厨房让冷隐把它熬成鱼汤,好给你明日哥哥补补身子。”
玉竹夫人扶着丁雪莲刚好走出来见状道:“我去送吧,雪莲你先在这里坐一下。”
欧阳明日身旁的一个彪形大汉却立刻走过来,接过古木天手中的鱼道:“夫人您坐,易云去就行了。”说罢便拎着鱼向厨房走去。
欧阳飞鹰望着他酷似高易山的背影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却被欧阳明日看在眼中。
雨墨放下棋子戏谑道:“古爷爷是因为自己就经常赖棋,所以才帮小豆芽打圆场的吧。”
“雨墨不许无礼!”欧阳明日轻声斥责道。
“哎,小雨墨你到说说我什么时候下棋耍赖了?”古木天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可不是吗,每次和边疆爷爷下棋的时候总是这步不算,那步不算的。”雨墨揭发道。
“你!”古木天气的说不出话来。
“哈……”边疆老人大笑,“古老头,被小孩子拆穿很没面子吧。”众人皆偷笑。
“你,你别得意!”古木天叫道:“我最近可是研究了不少棋谱呢,有本事咱们就来一盘!”
“跟我下?”边疆老人不以为然的拉过欧阳明日道:“你还是先下赢我徒儿再说吧!”
“你——”古木天已经快被气的冒火了“好!我就先收拾了你徒儿,再来收拾你!”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大家都屏住呼吸紧张的注视着棋盘。
雨墨沉不住气的扯了扯古木天的袖子,“古爷爷你这么走不对的,哎呀,这三个子要被吃掉了!”
小豆芽碰了碰雨墨,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道:“观棋不语。”
雨墨气得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丁雪莲看不见情况悄悄地问玉竹夫人,“怎么样了?”
旁边的欧阳飞鹰听到后一脸得意的说:“古木天要输了。”
终于,欧阳明日放下一枚白子后古木天叫道:“怎么会这样?我现在连明日也下不过了!难道我的棋艺不但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不行,不行,明日我们再来一盘。”
“师伯……”欧阳明日面有难色,“明日侥幸取胜怎敢再向师伯挑战呢?”
“怎么,看不起师伯?”古木天佯装发怒。
“明日不敢。” 欧阳明日忙道。
“不敢咱们就再来。”古木天一边收棋子一边叮嘱道:“可不准故意输给我啊,师伯的脾气你可是知道的。”
“是。”欧阳明日点点头。
边疆老人打趣道:“古老头,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众人皆相视而笑。
来来回回不知过了多久。
古木天终于抛掉棋子摸着脑袋说:“完了,完了,我连边疆的徒儿都下不过,真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边疆老人笑着拍了拍古木天的肩膀道:“老伙计别太难过了,你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和明日下过棋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也已经输给明日好久了,明日现在的棋艺已是鲜有敌手了,你输给他也没有什么丢人的嘛!”
“师父过奖了。”欧阳明日谦虚道。
古木天愣了半晌突然跳起来说:“好啊边疆,原来你是故意摆我一道好让我难堪啊!你给我站住!”说着就去追赶顺势要溜的边疆老人。
“师父,师伯!”欧阳明日朝两人的背影喊道。众人早已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