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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幕:纯洁的你,不纯洁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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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幕:纯洁的你,不纯洁的我们

大半年来都很悠闲,我翻了翻日记,全是流水账,而且,基本上几句话就能总结。

中午起床,吃饭,砍老七。

午休,下午起床,吃饭,砍老七。

晚饭,聊天,半夜练剑,砍老七。

我几点睡,老七就几点睡。当然他得比我起得早,否则他没空找别的兄弟侃大山。

因为柳七的入伙,成功转移了我时不时火山喷发的发泄口,所以其他兄弟这段时间感觉到我和蔼了很多,而不知怎么的,我和蔼的名声就传出去了,导致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跑来围观这个‘据说从翻脸就杀人的苏六转变为和蔼可亲的苏六,是不是原来的那个苏六’。

这其实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无论多么淡定的人,被人围观的滋味都不会太舒服。想当年,二哥被围观的时候,都落荒而逃。二哥是什么人?这个暂且不讨论,但他杀的人比我多,性格比我狠毒,脸上的表情比我僵硬,杀气比我……恩差不多,这样的魔头都被人围观的落荒而逃,我又能怎样?杀光围观的人,然后让他们去说苏六比成二更冷酷残忍吗?我才不要这个名声。

何况我兄友弟恭啊,二哥是江湖上出名的大魔头,我干嘛要跟他抢饭吃……我虽然经常被人说rp问题,但终归也不算是魔道人物。

我写到这里,砍不死的老七在耳边插话:“六六,你不是魔道人物,你是BT六~”

“你又偷看我日记!”我拔剑追去……

大家见怪不怪的该干嘛干嘛,唯有老五例行公事的喊了一句:“注意别打坏桌椅啊,小七带来的钱已经不多了!”

我一听,照例下不了手。毕竟,燕窝从前是个边角料搭起来的破客栈,有老五精打细算,靠着心黑手狠宰了些人,才能经营下去,我也为了生计,被哥哥们逼着穿女装做招待,这件事成了我一辈子的阴影。虽然我愤恨小七对我不恭敬,但他来燕窝后,带来了大笔的资金,大大改善了燕窝的环境,这是不可否认的。因为他的到来,我也恢复了男儿身,也是不可否认的。所以每次我想真的砍了他,但都是真的砍不下手。唉,我这个人,还是太善良了。

小七也知道我本善良,所以他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现在被我追杀的时候,也就是意思意思的逃一下,根本不配合。

我悻悻然的收了剑,一个剑客最重要的是什么?有人说,是白衣如雪,错。绝顶的剑客,即使是一身五颜六色,也不会被人轻视。有人说,是一把名贵的宝剑,也错。真正的剑客,是剑因他而有名,并非人因剑而名。还有人说,是那一身惊人的气场,这个也错。至少,燕窝的孟三方试剑,就完全没有什么惊人的气场可言。如果说是无耻的气场……那是够惊人地。说了半天,那应该是什么?其实是钱……虽然不一定需要腰缠万贯,但至少应该衣食无忧,西门吹雪为什么那么飘逸?因为他有钱。你看冷血、阿飞、荆无命等等,一干剑客,武功怎么样先不说,但气质都不如西门吹雪,为什么?因为他们穷……

本来我很有气质,那是因为我被金国的那个完颜阿笨看中,送了一把宝剑,而我用这把宝剑,换了很多钱,当然,老板没敢要我的剑,这不关我的rp问题。那个时候,我出手阔绰,经常给小费,江湖上的朋友来往,我也很豪爽的抢着买单,通常是面色冰冷的甩一锭银子出去装B。这样的我当然有气质,谁敢说我没气质,那就得他们有气质的掏钱。

然而现在,我落魄的呆在燕窝里。燕窝穷,所以我也穷。老五和老三坑蒙拐骗来的银子,大部分都打着交税的旗号,去六扇门行见无情之实。无情大爷也够狠的,现在大都是逃税的,哪有主动交税的,所以这个不用查,每一次都很好心的告诉他们,六扇门不管收税,交税出门左转,通常有空的时候,还会陪着他们一起去交税。所以爱钱的老五和贪财的老三,在美色当前的刺激下,反而出手豪阔,把交税当成了人生一大乐趣,而我们的生活水平,也就一直维持在温饱线上了。

老七带来的资金挥霍一空后,燕窝又面临着断粮的窘境。这个时侯,大家都盼望着有位家财万贯的肥羊,主动上门来,让我们劫富济贫一下。劫富,当然是劫他,济贫,就是先济我们自己了……世风日下啊,连当年威震黑白二道的成二成邪道,都无奈的去洗碗了,我们这些人,还玩什么气质!

不过这一天,可能是我们心里的期盼感动了苍天,真的来了一个小白。

小白,并不是说他长得很白,也不是说他姓白,而是说他很纯洁,很善良,很可爱,很……容易宰的样子。

燕窝并没有建在交通要道上,来这里的人本来很少大富大贵,猛然间进来这么一位,我们都眼花了一下。

那小白……咳,那小哥一张娃娃脸,干净异常,用三哥的话就是‘啧,好无辜的表情,真想宰了吃’,眼睛圆圆的大大的,很灵。看长相不超过二十,看神态不超过十二。再加上那件粉嫩嫩的黛绿新衣,谁说他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我砍了谁。

更主要的是,在这个非匪即盗的不良窝里,来的也多是路数不正的吾辈中人,而这小少爷居然身畔没一把兵刃,露出袖子外的小手也白白细细的,丝毫不像个粗人,突然出现这么一亮点,这不是上天赐给我们的衣食父母是什么!

二哥当即表示:“老大,你用青锋在切菜去吧!”

——用了二哥的青锋在切菜,菜价至少得贵十倍以上,这叫做‘成本费’。平时二哥对他的宝剑还是很爱护的,宁肯生锈也不肯让别人拿去做无聊的事。

三哥点点头:“老四,做你最拿手的去!”

四哥的厨艺无疑是很高的,但也不是经常下厨的。四哥没入窝之前,大家都是随便轮流做饭的,尽管都骂做的很难吃,但轮到自己做的时候,还是能让就让,从不争抢。

五哥在后面算账,还没来。来了看到这么个贵客,肯定双眼发光。

小七不愧是曾经有钱的,撇了撇嘴角没说什么,不过和我们同流合污这么久,他的钱也已经是曾经过去式,所以也有点小澎湃,嘀咕了句:“要不,直接按住扒光了算,用不着这么讲究。”

我严肃的批评了他:“小七啊,咱们是做正经生意的,要讲法律,讲规矩,你以前做强盗的那一套,就收起来吧!”

小七叹了口气:“大家就给他个痛快吧,何必这么委婉!”

老大委婉的道:“技术含量不同,唉,小七你还是匪气太重了。你看六六那气质。”

被夸奖的我面上八风不动,心里还是有点开心。好久都没机会玩气质了,穷困是气质的反义词啊反义词。

我们正合计着,就看到五哥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一手拿扇子,一手拿账本,几乎看到我们的同时,就心领神会的往客人那桌看去。

我敢保证他这一眼包含了很多种韵味,但汇集到那个小哥身上时,这些韵味都没来得及挥发,就换成了另一种意思:风紧,扯呼,闪!

很不巧,与五哥发现他同一时间,那位黛绿粉嫩的正太也笑嘻嘻的转头冲我们喊:“菜单~”,这个时侯,他就看到了五哥。

与五哥成明显的反比,这位公子的眼更亮了:“某雪!”

五哥飞速后退:“我不是某雪!”

那位公子奋力直追:“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五哥的轻功享誉江湖,就算是我,也非常佩服,论逃跑,我不是他对手。

但显然我们都看错那位小白了,他逃跑的身法有没有五哥快,我不知道。但他追人的速度,显然比五哥逃跑的速度快,这个有目共睹。

只见黛绿色连成一抹梦幻般的丽影,那娃娃脸已经出现在我们所有人的眼前。逃跑的五哥背对着我们,追人的那娃娃脸就面对着我们。这句话的深刻含义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堵在了五哥的前面。

同时,他的袖子也搭在了五哥的肩上。

再然后,我们看到了他袖子里亮出一截刀尖。

刀略弯,翠绿、碧绿、深绿、黛绿,各种美丽的绿色在不知道什么材料的刀尖上变幻着,煞是好看。

而我们,显然有些低估此人。如果他出手时,哪怕我们某个人出来挡一挡,五哥也不会被人一举制住。而五哥,因为对自己的逃命轻功太有自信,也压根没想过动手。

就是这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这人出了手也得了手。

敢在我们兄弟面前出手,还能顺利得手,这人如果不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高手,我们都不用再做人了。

五哥盯着面前这张笑的甜甜地娃娃脸,终于开口:“夏逸沙!”

“什么?他就是夏逸沙!”这是我们异口同声的惊叹。

这个名字,其实并不吓人。或者说就因为他不够吓人,看到他一出手的实力,才把我们惊着了。

和五哥同样出身于小楼,平时交集不多,唯一发生关联的,大概就是……五哥负责制造的燕山亭,被他一声不响搬来东京府、还没有修建完成的燕山亭,是夏逸沙监工的……

夏逸沙眼弯弯的笑着,“燕山亭还没有完工啊?你怎么能这样呢?难道是为了躲我,才搬了家吗?”

他用很纯洁很可爱的表情说这些自恋的话,我们都没法判断这人的rp到底如何。只有熟悉他的五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逸沙啊,我躲你干什么?我又不是打不过你!”

明明自己的兵刃还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夏逸沙却被五哥的说法糊得愣了愣:“是啊,你又不是打不过我,你跑什么!”

方五很自然的笑了笑:“这不是习惯了吗?唉,日子不好过啊。”

夏逸沙也不知怎么想的,一脸的‘原来如此’:“哦!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才搬了未完成的亭子跑来这里!”

我们听众的心里都有一个大大的问号:原来这样?原来是怎样啊?

方五估计早就放弃理解这人的思路了,直接附和的点头:“是啊,是啊,就是这样!”

夏逸沙自顾自的总结:“某雪,你不能这样啊,说起来咱们也是生死之交,你过的不好,我看着也心痛,有什么需要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不怕你烦我,为什么你要逃掉呢?难道是怕我看到你落魄就抛弃你吗?我夏逸沙是这种人吗?”

五哥愣了一秒,迅速反应:“不会不会,大家都知道夏逸沙急公好义,为朋友两肋插刀,我怎么会怀疑你的热情呢!不过咱们什么时候成了生死之交了?”

我们听众也不由得点了点头,是啊,从来没听说过rp如此成问题的五哥,居然和江湖上公认rp一点问题也没有的名杀手‘初夏一杀’夏逸沙相交莫逆啊,如果有交情,估计也是被追杀的交情才对吧!

夏逸沙还是一脸的纯洁:“当然是生死之交啊!那时我负责监制燕山亭,因为你开工时间太不规律,我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快饿死的时候,你还给我过一个馒头呢!”

五哥尴尬了一下,我们心里也触动了一下:这是多么纯洁的人啊!多么正直的人啊!多么……可爱的人啊!五哥怎么能认识这种人呢!人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悄悄拉过尴尬的方五:“五,你给他馒头真是好心?”

五哥擦汗:“当时他督促的太严格了,我那不是下了点蒙汗药吗?谁知道估计他做杀手出身的,对药性比较有抵抗力吧……”

饶是我们和五哥算是一路货色,也不禁鄙视了他一下。毕竟,一个无耻的人,跟无耻的人无耻,那是替天行道,但对这么一个纯洁的杀手无耻,就是没人性了……

被我们一把拉过去五哥,夏逸沙的胳膊还举在原位,我们就把五哥又推到了他的刀口下。

“那你的燕山亭还建吗?”夏逸沙继续进行着逼迫:“我可是监工啊,虽然现在你炒了雇主单干,我也拿不到工钱,但我建工的还没有完不成的,为了我的名声,你也得弄完它啊。”

五哥和蔼的道:“我一定会把燕山亭建成的。但是,你先前不也发现了我的问题了吗?你看看,我住的地方如此破旧,还要养着一票兄弟,我生活困难啊我,吃不饱穿不暖我怎么开工?”

我们暗暗握拳:明明是一票兄弟养着你吧!

不过在夏逸沙太天真的眼神下,我们不忍戳穿五哥,告诉对方残酷的事实……

夏逸沙歪了歪头:“可是,你穿的这么华丽……”

五哥那绣满了金丝的白袍,那金光灿灿的扇子,那……富贵王孙般的打扮,这样的人哭穷,的确很没说服力。人家夏逸沙只不过纯洁了点,不知人世险恶了点,又不傻……

然而五哥的无耻也就在这个时候发挥的淋漓尽致了:“咳,小夏,你不会不知道,为兄比较爱面子吧……”

不用他再过深入的提点,纯洁的夏逸沙已经发挥了他超常的想象力,眼泪汪汪的:“原来是这样!难怪你都穷成这样了,也不肯来跟我说一声!难怪你宁愿搬着亭子消失,也不愿请我帮忙!咱两谁跟谁啊,你放心,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大把银票,看也不看的拍在了桌上,手里的家伙,自然也收回去了。

“这是我全部家当了,你拿着,吃好喝好,然后找个机会继续开工吧,我等着呢。”

我们都屏住了呼吸,揉了揉眼睛。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纯良的人……三哥的名字,应该给他才对啊!

五哥也不可置信的上前,拿起那堆银票,当场开始检验真伪……

五哥,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没多久,那叠东西检验完了,看来是真的。因为五哥已经全部笑纳到他怀里了。笑纳完了,他还满脸春风的问小夏:“啊,那我就没什么事了,你怎么还不走啊?”

我们都忍不住想要把自家兄弟分尸了,夏逸沙却点点头:“哦,对哦,没事了我也该走了!”

我们无语的看着那江湖少见的五好青年坚定地往门口走,谁也无力拦他……

五哥笑眯眯的给我们打着眼色:今晚有肉吃了。

夏逸沙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夏逸沙又回来了……

我们心里却像是放下个石头。宰了这样纯良的人,除了五哥,大家都有心理负担。

那古代版的雷锋挺不好意思的,脸红红的道:“某雪,你看……我是监工,我得负责看着燕山亭完成……而且,主要是因为,你炒了雇主走人了,我也因为监制不利,被炒了,我全部家当又给你了,所以……”他搓着衣角,头都抬不起来了,小声道:“我在找到新工作之前,能不能在你这先打扰两天啊……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五哥一脸正气:“小夏啊,有手有脚的,你怎么能……”

这句话没说完,一向跟他有共同爱好的三哥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提着五哥的衣领瞪他。二哥忙不迭的拉着夏逸沙露出百年难得一见的笑容:“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其他兄弟也纷纷表示了对这个黑暗里的唯一光明的欢迎……

轮到我了,我心里在流泪,表面还得维持住气质:“小夏,你别客气!谁敢赶你走,”我瞥了眼五哥:“我砍谁!”

夏逸沙感动的一一握住我们惭愧的手:“兄弟啊,你们就是我的亲兄弟啊!”

这回连五哥的脸上,都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六哥!你在干什么呢?”

小八开开心心的跑来:“我接了个新单子,杀掉长江帮的老三,赚了一千两银子!”

“小八,长江帮的老三,起码值八千两,你,你,唉!”我迎风四十五度角默默流泪了。虽然小八太善良,太纯真,太让我惭愧,和我们同流合污这么久,还是出淤泥而不染,但我们对他的喜欢,还是与日俱增……因为,他是最勤快的!比起空有一身手艺,却在窝里混吃混喝的我们而言,小八的勤快,就是多少还能贴补家用的意思……我们这些人,没立场太严厉的指责他……

“我在写日记……小八,做兄弟这么久了,你有什么感想?”我小心翼翼的问了这个问题。

“哦,有一点挺不满意的。”

小八心直口快的道。我心里一惊:莫非,他终于开始对游手好闲的我们,心生怨恨了?

小八摇着我的袖子:“六哥啊,为什么我是小八,为什么我姓夏,呜呜,好难听的说!”

“唉,这都是命啊……”我无力的合上了日记本。

夏逸沙,我们的小八,人称……夏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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