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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旷野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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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

古人之见果然高明。

有月的夜晚,星星便藏起了身影。是害羞与月同幕还是不忍与月同辉?不得而知。

追命望着升到正空的一轮皓月,不禁诗兴大发。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汪……汪……”

“这是什么唐诗?”追命心中暗道,“怎么念起来跟狗叫似的?”转念一想:“不对。大师兄、二师兄念起来可都是有板有眼的,怎么就我念成狗叫?该不会……”

追命笑了。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狗的基因,只是读书少,念不出韵来,而且常常忘词。可他不在乎。“我没读诗也活这么大了,而且活得很快乐。但那些读诗写诗的人反而一天愁眉紧缩。可见,诗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就是追命,开朗,豁达,“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一切随缘的追命——一个卖茶叶蛋的。

低头看看身边,半锅琥珀色的液体正在翻滚。一阵白气散开,空气里留下丝丝和着酒气的茶香。几个白色的影子在汤中若隐若现,随着大勺的搅动四处滚动,还不时发出“咕噜”的声音。勾人垂涎,引人食欲。

追命从锅中捞出一个鸡蛋,去皮,边吃边想:“看来这里是不会有买主了,我的换个地方,否则今晚又要空手而归了。”想罢,挑起已经很轻的担子,离开热闹的街市,向旷野走去。

他身后,白花花的一地,全是鸡蛋皮。

有人说逃亡的日子是一场噩梦。在那些日子不但吃不饱,睡不好,还整天提心吊胆;也有人说逃亡的日子是美梦之旅,成功度过就可以奔向梦中的天堂。这本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其中奥妙。

于是便有人为了追求真理,不畏艰辛地踏上了实践之路。

夺命13猫在传说中的噩梦or美梦之路上奔驰。曝霜露,斩荆棘。一连几天,他们不敢住店,不敢打尖,只是一路狂奔。为了自己的命和将来的幸福生活。终于……

“铁二爷该不会追来了。”

铁手毕竟是铁手。他不是无情,更不是追命。

——无情虽是残疾,但他巧妙运用了腕力与腰力,又无双腿之累,轻功绝不算弱。

——追命的追踪术有影无踪,自成一家,近乎天下无敌。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人往往是这样的,当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身上的诸多不适便齐齐涌上。“咕噜~~喵~咕噜~~”敢情是长时间不祭祀,五脏大仙儿造反了。可这荒郊野玲的,除了草,还有什么可吃的?

香。

令任痛心彻骨的香弥散在旷野中。

那是一种淡而不薄,杂而不乱的香。一种茶叶体育酒精混合的香。这纯朴的香气却比鲈鱼、桂鱼、鲫鱼、鲶鱼更能勾起猫儿们原始的饿欲。他们仿佛飞了起来,顺着香味一直飞,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香味断了。

一个中年人刚刚打开锅盖拿了两个鸡蛋,在正坐在条凳上自斟自饮身边的瓷碗里,剥好的鸡蛋隐隐冒着热气。

“啊,蛋!!!”

十三个人一起扑过去。

中年人抬起满是醉意的眼睛,盯着他们,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几位爷,这蛋是……是小的卖的,几位爷吃……吃完可别……别不给……给钱啊!”

十三人没有说话,他们已经没有空闲说话。面对着一锅很少的鸡蛋,说一句话就等于放弃了添肚子的机会。

正当他们抢得淋漓尽致之时,忽觉背后有异。回头,发现那醉醺醺的中年人已踱至身后,正用一种暧昧而香甜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们,好象一只醉猫在打量房檐下的干鱼,吃是一定要吃的,只是不知道该先吃哪条。

“嗝~”醉汉正要说话却打了个嗝,一团腥甜之气“呼”地喷出,几点红色粘稠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

“呵呵,对……不起,刚刚吃……多了。”醉汉一边回味似的舔着口边的液体,一边歉意地说。

难道他是吃人的?

“狂徒,休要唬人,当你家猫爷爷是被吓大的!”猫十三沉不住气了,怒吼一声,挥拳出击。

一种奇怪的感觉,轻飘飘、软绵绵。醉汉站在那里,动又没动,闪也没闪,可这一拳却似打进空气里。是醉汉肚子太软吃不住力?还是自己没有吃鱼使不出力?

这一拳却把在一旁观战的猫五吓坏了。猫五是十三猫中轻功最好的,所以他看出醉汉是以绝顶轻功“御”掉了拳劲。拳打出时,醉汉身形暴缩,后退三丈,然后飞身回到原地。因为速度太快,看来就像没动过。

“等等!”猫五拦住正要挥拳再打的猫十三,正色道:“敢问兄台何人?在哪里高就?家中还有什么人?这绝世轻功是何人传授?”

“厄!”一声怪响,醉汉把正打了一半的呵欠咽了回去,咧嘴一笑,鲜红的牙齿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猫儿什么时候改行去当户籍民警了?在查户口啊!要问我是谁……”他双目一翻,寒光暴涌,“马上便知。”

月亮用云遮住了脸,不忍看这血腥的场面。

“唰~唰~……”寒光,使人目不忍视了。

“啊~啊~……”惨叫,犹使人耳不忍闻。

月光再现,四野已是寂静,只有遍地倒下的人,证实着刚刚的斗争。

醉汉望着月亮,像对老朋友,温柔地说:“你、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你们所说的话将、将成为承堂证供。”

在他脚下,一只猫影微微颤抖。

“现在,”醉汉微笑着欠身,“让我来瞧瞧你们的庐山真面目。”

脚尖一抬,猫儿的斗笠飞了出去。

这、这是怎样的一张脸!那张脸很白很白,眸子很晶很晶,神情很忧郁很忧郁。浓浓的眉毛斜飞入鬓,眉梢轻轻向上一挑,却有一种俏生生的韵味。

醉汉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呆住了。深深地卷入了往事的洪流中。他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忘记了周围的敌人,忘记了脚下踩的是个男人……

眼光愈发柔软,神情愈发怜惜。耳畔,响起了一阵乐声。那是与小透聊天时二奶奶唱的戏段,还是在动人望街景时哼的小曲?

当醉汉终于从恋爱的泥潭中拔出脚来,眼前只有草影摇动。

猫儿不愧有九条命。在醉汉神游之时,早就背着/拽着/扛着/拎着受伤的同伴,逃之夭夭了。

醉汉咧嘴,舔了舔嘴边的红液。“唉,KFC的薯条涨价了我可以用鸡蛋蘸番茄酱,可这人跑了嘛……唉!大师兄,给你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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