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镖局中,似乎空气都凝固了,偌大的厅中,连个人影都不见,安静得飞只蚊子进来,都听的一清二楚。
镖局中,所有排的上名字的人物,全部齐集忠义厅,商量着如何应付明天将要到来的大事。
忠义厅中,林之荣与候三爷端坐正中,其余众人则按位列在两旁而坐。
钱一虎一人跪在当中,垂着头满是悔恨:“之荣,我知道错了,你一定要救救我!”
“唉,”林之荣叹了口气,道,“这次,你是真的太过分了!你说,你到底做过几次这种事?”
“我……就这一次。”他言词闪烁。
“一次?到了现在这种情形,你还想瞒大家!我们镖局中怎么会有你这种兄弟?”
“之荣……”钱一虎跪到林之荣跟前,紧紧抓住他的双腿,道,“我知道错了,我知道连累了大家!我发誓,以后一定改,一定不会再做这种事了!之荣……你救救我!候三爷,救救我!”他带着哭腔,不住地恳求着。
“你……唉!”林之荣见不得这种情景,别过头去。
“一虎,你先起来吧,现今这种情况,恐怕已不是你一人能承担的起的。”候三爷叹息道。
林之荣一听此言,忙转头看向候三爷,目光中似是在询问。
候三爷顿了顿,继续道:“你们今天都听到了,那个白衣人自称圣主教独孤藏花。圣主教,二十年前在西域迅速崛起,可不是没有道理的。十年前又开始入主中原,而今的地位绝不再少林武当之下。他们的门徒广布,各省各地皆有,虽不及丐帮人数之中,但却比任何门派都广。他们的武功轻灵诡异,尤其教主独孤鸿,二十年前就已深不可测,据说他的众门徒中,只有一人独得他亲自传授了所有的武功,而那人,恐怕正是今日的白衣人——独孤藏花!”
众人脸上,皆为之变色。
林之荣眉头紧皱,道:“这么说,他们明日前来,恐怕会对整个镖局不利?可是——这些年,关于他们的传言并不多,他们真的有那么可怕么?”
候三爷点了点头,道:“之所以对他们不了解,是因为他们平时不常在江湖上走动。南海门,大家总该知道吧?”
众人点点头,有人接口道:“他们武功不弱,是海上的霸主,却专干坏事!”
“不错,但,你们知不知道,独孤藏花却在举手投足间就将他们灭了!”
室内刹时传来一片抽气声。
“这么说,他这样做也是好事一桩。”
“不错。”候三爷答道,“只是他们行事亦正亦邪,所以此来的目的……我们也不好说。”
“那么,大家都小心谨慎些。”林之荣冲大家说。
“对,而且,我们更要及早防备,做好布局,以防强敌侵入!”
“嗯。”众人点头。
黄昏,整个小镇已被染成了金黄色。
高升客栈中,此刻的独孤藏花正在斋戒沐浴。
他素来认为惩恶锄奸是件神圣的事,所以,每次做事之前都必先好好沐浴一番。
在独孤藏花房间的正对面,萧羽正坐在里面喝茶,不过此时,他房中并不止一人。
“吱咛 ~”一声,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一身浅绿衣裳的姑娘。
她个子娇小,模样俏丽,笑盈盈地走过来放下手中的托盘:“萧公子,吃水果吧。”
“啊……谢谢。”他红着脸笑了笑。
萧羽本就见不得别人客气,而来人又是位美貌女子,更是让他手足无措。
那女子从盘中挑了一个红苹果递给旁边一个穿白衣衫的年轻男子。那人英挺沉稳,看着他皱了皱眉,摇头笑了笑。
“哥,吃苹果吧。”姑娘把苹果的到他身前。
“子青,有客人在,先让萧公子吃。”白衣人冲那姑娘道。
“唉呀,哥!”她转过脸对萧羽一笑,“萧公子不会介意的哦?”
“哦,当然不会。”萧羽连忙摆手。
“真失礼,我妹妹就是这样。”白衣人道。
“怎么会,我还真希望有这样一个妹妹呢。啊,叶公子,别再公子公子的,我早已不是什么少爷了。你们还是叫我的名字会习惯些。”
“好吧,萧羽。那你也别再叫我叶公子,你可以叫我叶兄,也可以叫我放歌。”
“好!”
叶子青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自己也很开心,笑着问:“啊,对了,萧羽,你是怎么遇见我家小……嗯……我是说我家少主的?”
叶放歌也点了点头,他也很想知道。因为他们少主独孤藏花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有人跟在身边,这次居然把萧羽留下,大家都很是不解。
“这件事嘛,就要从今天上午我们在太白楼相遇开始说起了……”于是,他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
“哦 ~原来是这样。”叶子青点头道,“这么说我家——少主答应明天带你去喽?”
萧羽道:“他有这样说过。”
叶子青笑道:“你运气真好,碰上了我家少主。你不用担心了,你的大仇一定得报!”
“谢谢几位,真是麻烦你们了。”萧羽诚恳地说,“我武功太差,要不是遇到独孤公子,恐怕连我自己也无法活着回去,更别提报仇了!”
“这也没什么啦,那些坏人是他们该死,我们教主就最恨这种人了!”叶子青道。
“哦?”
“没错。”叶放歌接口道,“所以,遇到这种事,我们圣主教弟子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谢谢。”
叶放歌道:“别谢我们,要谢,谢我们少主吧。”
“独孤少侠……”
“怎么?”叶子青问。
“嗯……”萧羽有些不好开口。
“没关系的,你说嘛。”叶子青道。
萧羽道:“他……有点奇怪。”
“你说什么?”叶子青有些不太明白。
“啊……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
“他的脾气有点古怪?”叶子青问。
萧羽道:“他的气质……好冷啊!还有……其实我知道他是好心,见我受伤给我丹药吃,可他偏偏说是有事要我做才给我药吃,还叫我跟他一起走。”
“原来是这样。”叶子青笑道,“我家少主就是这样,他不喜欢欠别人的情,也不喜欢人家欠他的情。”
“可是……他周身看上去,怎么会那样冷呢?”
“萧羽,”叶放歌道,“你不知道,我们圣主教尤其是总坛的人是不允许大声说笑的。”
“怎么会这样?那,你们的教规一定很严?”
叶放歌定定看了他一阵,道:“在外人看来,是。”
此刻,屋外隐隐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叶子青听到琴声站起身看向叶放歌:“我过去看看。”
叶放歌略一点头,她已转身走了出去。
琴声在铮铮流律中逸出琴弦,平凡的琴音弹琴的人艺高而有绝俗之音,铮铮琮琮地流泻在已落下日暮的高升客栈。这琴声抑扬、温婉,有种温暖的感觉,并且闲和淡雅不夹一丝尖锐。
萧羽不禁叹道:“世间竟有如此天籁神音,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叶放歌听见他的自言自语,不禁露出笑意。
萧羽分辨着:“这声音很近,似乎就在隔壁——隔壁!隔壁不是……”
叶放歌微笑道:“你猜得不错,弹琴之人正是我家少主。”
“这怎么可能?他为人这么冷,可这的琴音却如此温和?!”
叶子青站在独孤藏花门外,轻叩了几声,随即推门而入。
此刻,独孤藏花的手指顿了顿,琴音即刻停了下来。
叶子青歉然道:“打扰你的雅兴了。”
“没关系,坐吧。”他淡淡道。
叶子青走过去,把桌上的古筝搬回原位,又重新沏了壶茶端过去,道:“你最喜欢的龙井。”
独孤藏花抬头看了她一眼,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此时,面对从小跟随自己的人,他的满身冰寒已然退却,但那一张俊脸,仍是不带一丝笑意。
叶子青抽了口气,道:“姐姐,你真是厉害,我还没问,你就知道了。”
“你那点心思,我会不清楚。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哦 ~ 其实我是想说,这一个多月没有人陪在你身边,我不放心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不是小孩子。”
“怎么说,这也是你十七年头一次下山。人家从小就没离开过你,怎么会不担心。”青儿道。
“我明白。”
“那,这次出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你不也出来了,还问我。”
“啊……”青儿笑了出来,“对了,那个萧羽傻呆呆的,真把你当成了男子。姐姐,你真要把他带在身边吗?”
独孤藏花顿了顿道:“他是我无意中救下来的,把他带在身边,也是因为金陵镖局的事与他有关,想给他一个亲自报仇的机会。反正,过了明天,就会叫他离去,那么,是否误会并不重要。”
“嗯。”叶子青点点头,“也对,明日就叫他离开,那我们就可以快些回云山去了!”
独孤藏花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向外望去:“义父这次叫你们来找我回去,有什么急事吗?”
叶子青也走过去站在她身侧:“教主有何事又怎么会让我们知道。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是急事。”
“嗯。”
“姐姐,夜深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应战呢。”
独孤藏花转过身冲她点了点头。
独孤藏花是个冷毅而威严的人,不错,她是个女子,但除了她的琴声,她周身再也见不到一丝一毫温和之意。身为圣主教少主,一个十七岁的女子,独得独孤鸿的全部真传,当然不会是一个平凡的人。任何见过她的人,都可以感觉到她的性格极为沉静,别人很难看透她的心思。就连从小跟她在一起的叶子青也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她。尤其是那双清亮的的双眸,永远见不得一丝情绪波纹,让人产生距离感,不敢轻易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