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媚。
没有人会想到流水阁的人是这般，含笑的眉眼尽是俊俏。
“在下楚冷，这是师妹嬉媚。”白衣少年微一挑眉，扫了一眼红颜身后的黛晓楼，并未搭话。
“据传流水阁主座下四执七子，”红颜略一让身道，“想来楚冷公子和嬉媚姑娘定是七子之二了。”既然他可以称那女子为师妹，如与江湖传闻相同，那必是七子之一。
流水阁虽已隐匿多年，但毕竟立派百余年，虽变幻众多其传统却从未变过。四执事是阁主死士，亦是流水阁执刑之人。而七子才真正是流水阁的中坚，流水阁人不分年龄辈份，只要与阁主过手亦或挑战在位之人，即会有机会获得七子的位置。七子分管流水阁七大分支，身份颇为尊贵，且阁中仅有七子才算是阁主弟子，被阁中人以兄姐相称。
“我是五子，嬉媚是老七。”楚冷倒也并未客气，径自直入。身后的嬉媚紧紧缀着他，却也是目不斜视地与黛晓楼擦身而过。
那黛晓楼与易无玉本就是欲回院子，出门正巧撞见已到达的楚冷。想那日将他留在客栈倒也颇为不妥，本欲上前探问一句，却见他对自己视若不见，一时气节转身便出了主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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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四手持短剑对着一对老年男女，已是僵持了很久。她实在不明白他们是如何到这个院子，如何进得屋内，却并未使自己发觉。
“这个女娃你能对付不？”老太太戳了老头腰间一下，却似年轻人打情骂俏一般。
“不成，我一出手她就没命了。”老头倔强地摇了摇头。
“你们不管谁先，请快一点。”随行的中年男人已是被制住，却并未受伤，她实在是想不透这两个人是来做什么的。
“不成啊，小姑娘，我先的话没命的肯定是我老太太了。”老太认真地回答道。
“砰”地一声房门被撞开，却是黛晓楼站在门口一脸喜色：“阿公，阿婆，你们给我带什么来了？”
“啊呀，晓楼快过来，”老太一脸喜色地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道，“我老太太知道你肯定多管闲事浪费了不少东西，这不给你补点药来。”
易无玉站在她身后，见得阿四依旧持剑而立，便略一颔首叫她退到了一旁。
“蛇兰，”黛晓楼接过那一堆药，从中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蛇兰汁，转身递给易无玉道，“这个，给你。”
“做什么？”易无玉惑然道。
“你身上的疤痕时间太长了，但是毕竟蛇兰还是能淡去一些痕迹的。”黛晓楼拉着那老太的手走到了桌子边，随意答道。
“啊呀，”老太倒是因为这话略一惊奇，望向易无玉道，“你可是这丫头七年前拼去一条命救的人？”
听闻此话，屋内诸人神色各异。惊的是阿四和那中年男子，窘的是黛晓楼，愣的却是易无玉。
七年前她动了最后一次手术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己只当这个小女孩玩的无聊回了无回谷，却怎想到那一次医治给她带来如此后果。
“阿婆……”黛晓楼微一窘笑，转言道，“这次打算出谷多久？”
“老头听闻流水阁重出江湖，所以要出来，”老太婆脸竟是一红道，“嫁给他以来还没有分开过，自然我也就跟出来了。”
“流水阁……”黛晓楼呢喃着这个名字，她知道阿公曾经和流水阁有纠葛，却不知具体何事，现在出谷看来还是没有忘记。
易无玉坐下自己倒了杯茶。
杯中盘旋的而沉的茶叶，安静地展开悄无声息。
端到唇边，淡淡的清香，萦绕不绝。
“诶，这是什么？”阿婆不经意触到她腰间的异物，微一抽出竟发现是把软剑，不禁惊疑道，“你出谷才几日便学会用剑了？”
黛晓楼方喝下一口水，听得“用剑”二字登时噎住，不住咳嗽起来，须臾，方道：“阿婆，我的剑术连谷中的小白都伤不了。”她口中所说的小白是二老当作儿子所养的猎狗，每每自己想要试一些麻药之类的总会拿它试刀。
“不过也好，你师父仅是留下遗命不让老头授你功夫，”阿婆向着依旧站在一旁的老头道，“其它人教和我们无关，是吧，老头。”
“是。”老头点头应和。
“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不自在了，”老太婆嗲怪道，“我这不见到丫头多说两句嘛，你心里想却又不说，一看便是嫉妒我。”
“阿婆，阿公既然想走你就随着走吧。”黛晓楼自然明白老头的心思，急忙道。
“好，那我们真走了。”老太站起身走向门外，老头紧随其后，刚一踏出屋门伸手一探竟是夹着老太纵身跃向院外。
“剑邪。”易无玉半晌吐出了两个字。
“是呀，身边一直带着个毫无武功的女人，恐怕也只有他了，”黛晓楼清甜一笑，回首道，“他们是不是很可爱？”
阿婆是自己的师伯，本是功夫不在师父之下，但无回谷规，一但确定继承医位的人确定，其它弟子就要自废内功。所以阿婆变成了一个懂无回医术，却只能用普通方法救人的普通医生。也是这样，师父坚持无回这辈弟子仅收一人，却也是师父仅收了自己一个弟子，以至于到她为自己医治完，却没有人救她。
仿若没有听见她问话般。修长的睫毛微垂遮住了深敛眸光，竟是携着从未见过的柔和光影：“七年前你可真是拼了性命？”
对上的却是一双略带茫然的眼睛。
她，在想什么？
“嘭”地一声，那对面的少女已是跃身而出，“糟了，阿公他们一定是去了红颜那里。”一道紫影直向着主园而去。
果真是多管闲事的人。易无玉略一苦笑，即刻跟了上去。
两人方一入主园，便觉得冷风凛冽。这方嬉媚正是回转钢鞭缠住凤尾细枝，横向老头扫去，这一招虽是平常，却在最后关头手掌一松双手银针光雨。四方八位皆为所罩，直骇得老太一声惊呼。老头却并不慌乱，左右随意几踏竟是尽数闪过。
嬉媚只觉眼前一花，双臂瞬时酸软无力，竟是被那老头幽然探手间轻松扣住了手腕。“嗤嗤”数响，银针尽数埋进了雕花门内。
“莫怕。”老头回头道。虽是字少眼中却尽是安慰之态。
“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学这个，真是，”老太回过神方才笑嘻嘻转向园门，接着道，“丫头啊，学学剑就算了，切莫学这些东西，知道吗？”
“哦。”黛晓楼苦笑，心道阿婆真是爱说教人，什么都能拿出来与自己比较。
“丫头看看他。”老头指向楚冷。
那瘦弱的身子已是撑在偏门处，微合双目紧抿薄唇，一张俏脸毫无血色。看样子是伤了一会，难怪方才嬉媚会使那样的杀招。
“还是晚了。”黛晓楼低叹一声走了过去，弯下腰匆点了几处穴道，摸出三粒药丸同时捏碎，将他身上的衣衫褪了下来。
斑驳的痕迹，胸口竟是几道新疤，还有无数数不清的细小疤痕正向外渗着鲜血。眼中一阵惊疑，手停在了当处。仅是几日未见怎会有这般重伤？
“阿公，你下手也太狠了，”见那胸口的掌痕，黛晓楼不住开口道，“这一掌虽浅，却足以要他现在的半条命。”
“丫头啊，我们又不知道他身负重伤还要先出手。”阿婆急忙替自己的老头说话，方才一进这园子问流水阁阁主何在，这少年便出言不逊，老头仅是稍微教训了他一下，谁想会有这样的后果。
“不和你们说了。”黛晓楼略一凝神将捻碎的粉末尽数洒在了那些伤口上，竟是伸手一划重新将那泞烂的伤口拨开，指头左右挑弄却不见用任何器物，那伤口和着药粉却是缓缓合了起来。
红颜一直在旁处，此时见这情景也是暗一吃惊，心道这传闻的无回针原来如此厉害，难怪无回谷在江湖两百年来都被奉为神医谷。
“老头，那阁主又不在，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老太见黛晓楼专心医人，急忙小声道。
“好。”老头回头看了易无玉一眼，便携老太出了宅子。
留下的是满园的寂静。
嬉媚脸色微白，一双眼紧盯着楚冷，却见易无玉自身畔而过，不由浑身竟是一颤，旋即慌乱无措地望向了园门处的阿四。
原来她是这样医人的，自己倒从未真正见过。
站在二人身后，他凝视着那双纤细的手。
悄无声息。
背后的四人皆是按住了手中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