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吉!神花再现!松廷大吉!……”松廷县的人们沸腾起来。
神木为黄山云回峰顶一株千年古树,种类不祥,据说此木远望枝叶阳光之下熠熠生辉,雾雨之后流光飞舞,千百年来一直荫蔽人民。人们相信它居于峰顶吸取日月山风之精华,而前去祈福之人竟能往往如愿以偿,所以渐渐被冠以神木之称。不过最奇怪的是,以往神木虽每年开花,但最近五十年却突然中断,人们还以为云回峰灵气将近,没想到如今神木再现往日风采,虽然花只开了一朵,故还是都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阳阁主,最近神花再现,您看……”
天都峰。驭灵殿上一青衣男子拱手侧立正恭敬地问道,他剑眉薄唇,年岁在四十上下。堂上一老者负手向外,须发皆白,眉宇之间闪过一阵沧桑,仿佛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往事。
“神花再现……不知刹是死了,还是……”
“突破封印?”堂下男子惊道,“阁主当年布下的封印集您几十年功力,恐怕连神都难以撼动,突破封印是不可能的事!”
老者轻叹一声:“昊熙,你到云回峰去一趟看看吧。我知道你很厌恶刹这一类,但是如果刹真的还活着,不要伤了他性命。”说完长袖一拂,昊熙便默默退下。
“哇,这云回峰真得不是盖的,简直超级漂亮!”
车子刚在山脚停下,一个马尾辫便从车上跳下,回头笑道:“张叔谢谢你载我一程!我要赶紧上山了,您一路顺风噢!”张叔是她在火车上认识的朋友,几个小时便熟的什么似的,还开车顺便送她到云回峰脚下。“小叆你就不能淑女点儿?山上路滑,要小心噢!”“好啦,我得抓紧赶路了,张叔再见!”说完笑吟吟挥了挥手,便背上大包向山上赶去。
姓名,温叆;年龄,18岁;职业……呵呵,现在还没有啦,处于在大学的晃悠期间。在学校里实在无趣,竟然突发奇想,冒装肚子痛请了两天假,跑到黄山上来玩了。
“学习累,爬山更累……没人帮我背行李,以后再一个人出来我就不姓温……”
米色的T恤后背上已经汗湿了一大片,抬眼一看,前方刚好有个凉亭,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歇歇再说。于是一鼓作气把自己拖到亭子里,卸下大包。山风轻抚,惬意啊!
小叆拂了拂额前碎发,她虽高但五官皆小,不觉艳丽但显精致,骨碌碌转的眼睛里常透出一股神气。歇得差不多了,小叆便环视周围。这是个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亭子,要说有什么特色,恐怕只有亭中的那个枯井了。井不深,一望见底,独特的是井口那似龙非龙的动物花纹,长时间盯着看去,甚至有种在动的感觉。好神奇!小叆的好奇心被勾起,便双手扶井口探头仔细看去。恍惚中面庞似乎拂过一丝凉气,紧接着一股气流从井里冲出,好像有一双手忽地抱住了她的头!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了,小叆竟然一时忘了呼救,只一瞬失神的功夫,那双手便拖着她死死往下一拉,小叆便跌入了井中!
救命……救命啊!好难受……发不出任何声音,手脚也无法动弹,只感觉有千斤的东西在把她死命地往下拉,不停向下坠。后来力量逐渐减弱,身体轻轻的好象要飘起来,又好像是落入了一堆软软的东西上。眼前一片漆黑,手脚感觉很无力,这绝对不是在刚才的井里!小叆刚得出这个结论,大脑便无法再想,昏昏地晕了过去。
石阶上漫步着一位青衣男子,头发一丝不苟地用青色发带束起,腰间斜挂一剑,剑柄雕着青色的兰叶。昊熙来到树下,抬起头。神木高耸繁茂,一朵八瓣白花在叶间若隐若现。山花烂漫,但一切和神花相比便都觉得黯然失色。阳光透过密密的枝叶投射下来,温柔的抱住这朵白色的精灵。花瓣上流光闪动,好像光、风、混着青草和泥土清香的空气……这山上的一切都在对它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它。昊熙静静看着,不由得痴了。
一片叶子落在他肩上,耳边似乎飞过一只小虫子。他忽的一个凌云飘,下一秒便站在神木枝上,看着树下一位红衣男子:“刹,你知道‘乱’对我不起作用。”‘乱’是一种能让人精神错乱的迷剂。
那名唤刹的男子宽袖长袍,颜色鲜红欲滴,上面用金线绣满似龙非龙的动物花纹,乍一看去,衣袂翩翩,那奇怪动物也仿佛跟着游动起来。他发丝在山风中飞舞,竟也是长衣般的耀眼红色;两道闪电型的斑纹,让他充满杀意的脸上又添了几分狰狞。
他看到昊熙站在神花之侧,眼神忽然变地怨毒,抽出腰间长鞭便向昊熙扫去!
昊熙又使出凌云飘,身子在空中平平退去:“刹,看你鞭气力道不足,定是不久之前伤了内力,别逼我出手。”刹毫无反应,鞭气愈发犀利,道道都是杀着。昊熙眉头紧皱,他向来厌恶刹,看他如此挑衅,也终于忍不住抽出腰间青兰剑。青兰一出,寒气逼人,剑气过处连空气都好像要结成冰。“青兰剑法,祭妻而作,正是用来除去尔等之类!”
听得此言,刹怒气更胜,一招平湖秋月攻他下盘,但昊熙的凌云飘早已出神入化,即使在空中也能使出一个腾空转,伸左手一抡化解了鞭子汹汹的来势又顺势抓住鞭梢,右手翻过刺向刹的头顶,刹一惊急往下落,却不料昊熙突然收剑,身子一转,正踢中刹的小腹。他鞭梢被抓无法收手,只好生生受了这一脚,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眼神依然怨毒。
“刹,你最好老老实实在这云回峰待着,不要再耍什么花样。”昊熙带着厌恶的表情说完,不顾地上依然在吐着鲜血的刹,大步走回去。
再次走在石阶上,昊熙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刚刚站到神木上的那一刻,他看到那纯洁无比的神花里已孕育了一颗蔚蓝色的果实。
一个月后。
夜长,月明。
衣衫凌乱,膝盖已然磨破。曲曲折折布满石子的山路上,一个女人正一步一叩头地向山顶走去。她的发髻早已松散,额头肿了,渗出丝丝血迹。但如果你以为这是个潦倒不堪的女人那就大错特错了,她的眼神无比坚毅,一步一步虽然慢但毫不蹒跚,趴在地上的手十分粗糙但仍能分辨出当年练剑时留下的茧子。
自从神木开花之后,松廷县衙门便规定半年内不许踏入神木周围方圆一里的地方,因为大家对这汲取天地灵气的神花非常崇敬爱护,所以不愿有人接近扰了它的神气。没有选择,她只有在深夜无人之时上山。
“聪儿,你要挺住……” 她心里默念,继续不停的叩头。神木目已可及。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Shit!
迷迷糊糊之中温叆好像睡了好长的一觉,醒来之后已闹不清自己在这个不知名的软乎乎的东西里待了多少天了,这么长时间下来她居然不饿,但是眼前还是漆黑一片(简直搞不清到底是周围是黑的还是她根本就是他妈的瞎了),手脚也不能动甚至感觉越来越不像自己原来的手脚了。小叆心想要是平时要好动的她这么长时间不活动她肯定早就疯了,但是现在却没有要急疯的感觉,甚至……挺舒服。想到这儿连自己都吓一跳,她心想自己真是越来越不像人了,居然会感觉挺舒服……神啊、佛阿、上帝啊,无论是谁来救我都行啊!
这么糊里糊涂的想着,突然感到身体一震,一阵凉风不知从哪儿吹了进来。是这个小房子裂了一条缝?
“豆腐渣工程。”
她低声骂了一句,正要把自己蜷起来,耳旁却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小叆这些天来第一次感到这么激动,有人就有希望阿!救命啊!
该死,又是什么都喊不出来!她想到《泰塔尼克号》结尾里躺在木板上的露丝冻得什么都喊不出,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营救人员的手电筒从她身上扫过,她现在仿佛已感到了那时露丝的绝望。不能这样下去!既然露丝知道可以吹口哨吸引人的主意,我也一定会找到方法的!这样想着,小叆使出了自己以前的拿手好戏——荡秋千。现在是躺着,而且身体一直感觉很软所以有点使不上劲儿。她用尽全身的力量在包着自己的软墙壁里左右撞着,一次一次地使劲撞。
有点累了,她想学河边的纤夫喊喊鼓劲的号子,不料才一张嘴就溜进来一个滑溜溜的东西,还怎么吐也吐不掉。抓狂阿抓狂!!我这是倒了几辈子的霉阿!越想越气愤,越气愤就撞得越狠,她撞得咬牙切齿:“我叫你拉我下来,叫你不让我出去,叫你让我喊不出来,叫你……”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她轰然停止了思想——天啊,这东西是吊在什么上面的么,怎么在连着她一起往下掉啊!救命……啊!(虽然感觉这句话早已失去了效用)
女人已来到树下,她虔诚的跪着:“灵气入天的神木啊,祈求您恢复我儿健康的身体!我愿付出一切!……”拜了一拜又一拜,夜风吹着叶子沙沙的响。突然,她听到一阵与这夜晚毫不和谐的声音。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她不敢冒犯神木,但想了想,还是朝它走了过去。
周围没有什么,只是树底躺着一个蹴鞠大小的蔚蓝色的果实。
是神木的果实?!她大惊,这种神物她可不敢轻易碰触,刚转身欲走,突然听到果子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或许神木想告诉她什么?这样想着,她走近果子,发现里面居然蜷缩着一个女婴!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饶是她这样见过许多世面也慌得不知所措。那女婴发丝软软的贴在皮肤上,是刚出生的样子但是眼睛已经睁开,小眼珠子黑漆漆地盯着她骨碌碌转,四肢乱动。她一看这情景,天生的母性流露,怜惜的跑过去把她从果壳里抱起,看这女婴嘴巴鼓鼓的,她一奇,竟从她嘴里掏出一块椭圆形褐色的东西,似石非石似玉非玉。
夜风带着寒意,她没有再犹豫,立即将那果壳用内力扔的远远的,脱下件身上的衣服裹在女婴身上,抱着她赶紧下了山。
天啊,这叫她如何相信!
狠狠掉到地上后,包着她的东西终于裂开了,她也终于看到了自己重见天日的身体——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虽也在晋江网上看过很多穿越文,什么投胎转世啦,借尸还魂拉,她都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是各位仁兄,那都是前世的自己去世后的事儿啊!她也没做过什么,怎么突然还原成自己婴儿时代的样子?!难道小学、初中还要重上?还要再来一次高考?想到那黑色六月铺天盖地的试题、考试……不要阿,干脆直接杀了她得了!
脑袋正处于混沌中,她一偏头看到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好温柔,心顿时静了下来……不知不觉地自己已被抱起,那讨厌死了包在嘴里的东西也终于被取了出来。不想了,不想再想了!她听到耳边传过一阵东西飞过的声音,下一刻自己已睡倒在那女人的怀里……
“素涵,你一大晚上的是不是跑到云回峰去了?劝你也不听,看看你浑身是土,弄成什么样子……”还没到家门就传来一个男人心疼的声音。他很快便发现女人怀里的女婴,只“咦”一声神色便恢复正常,将名唤素涵的女人引进门,伸头向四周看了看后才谨慎地锁上门、关上窗。
“景天,这可不是普通的女婴,”她压低声音,“……这是神木孕育的圣女!”景天一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是真的?……”
“我知道很难让人相信,但这的确是真的!是我亲手将她从神木的果实里抱出来的。”她急切地说道。景天温柔的扶着她的肩膀,点了点头。
“我在路上想了很多——不能公布她的身份!”她的眼神充满了坚定,“一旦外界发现圣女的存在,我的夜上云回峰首先就会被发现,这还不算什么,紧接着我们的身份也许会暴露,十来年辛辛苦苦背井离乡、担惊受怕换来的安宁生活就要从此画上句号!”她一面说着一面不由得颤抖起来,眼里闪过一阵恐慌。景天沉吟了一会儿:“好吧,一定要忘了晚上的事!这女婴是你在洗衣服时捡到的,以后她就是我文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