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雨淅沥,犹如幽梦中情人的眼泪,下得不胜凄婉。
拢烟阁上,栏杆尽处一丛白艳。肌肤似雪,纤指如葱,无力地垂向那一丛无名的白花。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纤手轻拈着一枚小白花,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淡淡哀愁,令人不自禁的垂怜。
身后一双臂膀温柔地拢住了她,轻轻贴着她的耳鬓,声音像一道暖流直渗入她的心窝里:“……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轻雾将自己溺进身后人温暖的怀里,眼中如冰的轻愁渐渐融化淡去,随即一阵和暖的春意盈满了她的双眸。轻盈地扭转腰身,脉脉地对视着,终究掉进了对方含情的眼眸里,轻轻地叹:“唉!秀野……”
他轻拢她纤细的腰肢,眼中满是怜惜:“你又瘦了!”
轻雾贴着他温暖的胸口,声音娇媚:“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一晌无语。
秀野双手拢住那一双柔荑,道:“你爹……”
轻雾看他担心的目光,轻轻地摇摇头,微笑着道:“你也知道我爹的可怕,若被他知道我又来见你,我也不知会有什么可怕后果呢?”手上感受着情郎充满歉意的握力,轻笑,“可是,别忘了我是谁呢?我可是我们家轻功最好的。”
秀野笑,轻抚她如羊脂般白润的脸庞:“对。你的轻功是最好的!你是这世间最好的!”
她感受着他的温柔,眼中满是依恋。
楼外是剪不断的春雨,楼里是化不开的情浓。一只黑鸦“呀--”地一声划过雨天,惊得情侣立了起来。
轻雾条件反射般将情郎推向栏杆,眼中满溢着恋恋不舍与催促快走的矛盾。
秀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可是遇到轻雾那泪盈盈的眼眸,那一丝决然只有消退,翻身掠过凭栏,一瞬间便消逝在凄风寒雨之中。
轻雾才一转身,一阵迅猛的急风便从后窗涌到,挟进一阵寒雨。
她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眼前早已站了一个玄衫汉子,衣衫尽湿,眉目清奇,却有着一股狂野傲然的气势,怒目一扫楼内,旋又恨恨瞪着轻雾。
轻雾垂眉低目,低声道:“哥……”
怒汉狠狠盯着她,喝道:“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见那,那,那……妖人?”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楼阁,白皙的脸上立时红肿起一片。
怒汉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发愣,“为什么,不躲?”
轻雾无语。
怒汉怔然的目光旋即变成了怒其不争的怜惜:“你能躲开的!不讲内力,你的轻功连哥都自叹弗如的!你不躲,是不是你也认识到这样做不对?你既然明知不对,为什么还要痴迷下去、执迷不悟呢?啊?”怒汉的眼中怒意又渐浓,狠跺一脚,振袖而去。
空寂的楼阁回响着怒汉临去时的一句话,声如滚雷,隐隐于梁。
“婚期已定,下月初八。桑家媳妇,你非做不可!”
晶莹的泪水顺着红肿的脸颊流下,如血一般。
栏杆下,一张俊秀的脸上满是水,不知是雨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