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漩涡的那一刻,已然能看到远方的一处巍峨宫殿,甚至已经不能说是宫殿,因为魏昊完全看不到这座建筑的高层模样。
此时,还没有真正进入阴间,脚下的道路,竟是由无数白骨铸就而成,道旁,竖着一块石碑,这石碑漆黑无比,上面却有着三个血色大字——回头路。
“回头、回头、回头……”
“生人勿进,回头趁早……”
“生人勿进……”
无数的呢喃、低吟,从内部不断地涌动而来。
魏昊心硬如铁、意志如钢,坚定了念头,继续往前。
然而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滞,竟然是大量的手突然出现,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踝、小腿,不让他继续前行。
“嗯?!”
魏昊怒目圆睁,异瞳看得清清楚楚,这些手,不是一般人的手,是地方的豪绅,是府县的权贵,他们是如此的嚣张,张嘴说着什么,只是魏昊听不到。
他们毫无顾忌地抓住了魏昊的脚,阻拦魏昊前进。
远方的的低吟、呢喃,脚下的手掌在阻拦、抓挠,普通人若是到了此处,没有一颗英雄胆,只怕已经转头就走,逃得飞快。
然而魏昊头都没有回,脚下发力,轻轻一抖,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掌,全部震了粉碎。
“哼!”
冷哼一声,魏昊继续往前,刚才那一下,他已经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不同,只怕这段路,不是阴间处处都有的,而是这位五潭县城隍爷特有的。81??.??M
这是他生前的遭遇,而后在阴间,具象成了磨难。
每一次述职,每一次返回,都是在提醒城隍爷,他生前做过了什么,遭遇了什么。
这对阴神来说,几乎就是耳提面命,不忘生平。
只是,对城隍来说,走过这段路,再熟悉轻松不过,但对魏昊而言,便是彻头彻尾的磨难。
“这还只是开始……”
脚踝上,竟然流血了,虽然很快伤势恢复,然而魏昊却清楚,那些豪绅如果在阳间,绝无可能对他造成半点伤害。
五百年修为的大妖来了,没有法宝就是刮痧。
而现在,区区几个具象出来的玩意儿,居然对他造成了伤害。
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仅仅只是开始,这不过是阴间的第一步而已。
但他不会回头。
哪怕脚下的路,便是“回头路”。
“君子,我有点怕……”
瑟瑟发抖的狗子,见魏昊受伤,呜呜了两声。
魏昊抬手摸了摸狗头,狗子又安稳了下来,重新恢复了神采。
毕竟,没来过阴间,会发生什么,其实都是未知数。
“这位相公,这是上好的水浇地,整整一百顷地。红白双契都在此处,相公若是不嫌弃,还请收下……”
一個声音传来,竟是个憨态可掬的胖员外,身后是一片青山绿水、平整沃土。
一顷地,便是一百亩。
整整一万亩地,还有一条河流穿梭而过,河水流速平稳,并不湍急,灌溉着两岸的稻田。
深吸一口气,甚至能听到蛙鸣,闻着稻香。
巴掌大的鲫鱼成群,金黄的鲤鱼在跳跃,麻鸭、花鸭、绿头鸭,成群结队在田埂、河流中嬉戏、觅食。
硕大的狮头鹅扑腾着翅膀,驱赶着觊觎鸡窝的蛇儿、黄鼬,阡陌交通,很是安逸恬然。
魏昊见状,赞不绝口道:“真是好一派田园风光。”
“是了是了,相公何不在此经营万亩良田?将来也是传世的家业,子孙昌盛也是必然啊。”
那胖员外如此说罢,怀中的狗子也是连连点头:“君子,果然是好地方,我看这稻田,一亩七八百斤都打不住。鸡鸭鹅都是生得好,水也干净,真是个好地方。”
“大象公,到时候在山上盖个庄子,我要挑个最好的飞檐做窝。”
燕玄辛也是叽叽喳喳叫唤了起来,这么好的地方,的确适合安居乐业。
“你们都说好,那是真的好了。不过今天没带钱,想要买也是一时不凑手啊。”
“君子,那咱们便等以后再说。”
“可惜了可惜了,大象公,那以后再说吧。”
听得三个如此说话,那胖员外顿时笑道:“哎呀,这位相公,咱们相欲便是缘分啊。这一百顷地,是在下有意交好,算个礼物……”
“员外的意思是,白送?”
“正是!”
“无功不受禄,还是算了。”
魏昊拱了拱手,客客气气道,“恕不能收下。”
说罢,魏昊又笑道:“我还有事要做,便不逗留,告辞。”
见魏昊要走,胖员外顿时急了:“你不能走!!”
“嗯?”魏昊眉头一皱,“路在脚下,我如何不能走?”
“你这读书读傻了的呆子,白送的良田万亩,你收了就是,又不计较你几个铜钿的,居然不要。赶紧收下,赶紧收下……”
“恕不能收!”
魏昊抱拳拱手,然后正色道,“良田万亩,太过贵重,你我又素不相识,远非亲,近非故,便是朋友之谊,也断没有这般厚重的。还请员外留步,不必强求。”
“你你你……你这石头脑袋的玩意儿,你居然不收?!收!为什么不收?!你不收下!我如何能害你?!我如何能告发你巧取豪夺?!收!给我收下——”
这胖员外忽然五官扭曲,身体膨胀,陡然间化作一头大鬼,面目极为可怖,他手中的红白双契,更是化作两枚毒针,上面正在滴落毒液,每一滴都能把脚下“回头路”的白骨烧穿。
而刚才还是一派田园风光,这光景哪里还有什么绿水青山,只有死气沉沉的阴山一座、死水一方。
万亩良田化作毒草一片,泛着寒光的怪鱼在死水中翻腾,啃着无数残肢断臂,田埂上随处可见流脓的蛤蟆、带毒的虫怪,叼着肚肠的豺狼到处飞奔……
哪里还是人住的地方。
“哼!”
魏昊猛然一惊,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竟然陷入了城隍曾经的“经历”中去。
这其中,半点法力的波动都没有,可想而知,想要走完这条“回头路”,比拼的从来不是法力修为。
一巴掌扇过去,将张牙舞爪的大鬼直接扇成了肉酱,在地上化作一滩肉泥。
仅剩的面目还在念叨:“收!收啊!为什么不收——”
踩着这些烂泥,魏昊继续前进。
同样惊醒过来的狗子和小燕子,都是心有余悸,狗子更是说道:“好险,好险,若是陷入其中,怕是就要沉沦,还要在阴间问罪。”
“不错。”
魏昊点点头,“不过我们不必担心,只要立身正,这些小把戏,奈何不了我们分毫。”
“君子,这要是在阳间,可就不一样了。”
狗子想得比较多,顿生感慨。
魏昊听了笑道:“在阳世,我有功名,更有武艺,也不怕这等算计。”
“但那些没有功名,没有武艺,更没有神通的呢?只怕都是遭了害,连半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小汪感慨的是这个……”
言之有理啊。
魏昊不得不承认,普通人即便立身正,面对这种陷害,就算能洗去嫌疑、恶名,可谁能补偿他在此过程中的损失呢?
没有。
不过不等魏昊多想,忽然前方出现一队人马,各持枪矛,呼喝了两声,就朝着魏昊戳来。
当时是,枪林如雨,魏昊若非一身好武艺,怕也是要捱上几下。
“来者何人!为何拦路害我!”
“因为你该死!”
“若要求财,我一个读书人,只有些许银两,还请行个方便。”
“哼!谁要你的仨瓜俩枣,有人出了黄金五百两,要你的人头!!”
说罢,对方枪矛又是一戳,不想惹事的魏昊顿时大怒,立刻拔刀相向,跟这数十人斗在了一块儿。
那枪矛的锋刃,简直是快得惊人,吹发即断、削铁如泥,魏昊好几次都是堪堪避过,枪头擦着鼻尖儿而过。
好在他艺高人胆大,又有一身好气力,竟是砍断了诸多枪头,当即杀了七八人。
越战越勇,竟是将几十个扛枪持矛的恶人杀了个四散。
魏昊顿时得意,收刀入鞘:“哼!不过如此!!”
咻咻!!
话音刚落,却听一阵破空声传来,魏昊闷哼一声,肩头胸口腿脚,竟然都中了几支箭矢。
“君子!!”
狗子顿时大叫,魏昊感觉到了剧痛,久违的剧痛,久违的伤害,却并没有让他感到害怕……
“无妨!”
魏昊淡然拔掉了身上的箭矢,也不管身上的伤势,继续往前赶路。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一刻,魏昊也清醒了过来,想要做成一件事情,想要主持公道,正面出现的敌人,反而是最不可怕的,他们的招数,都在明面,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这种冷箭,才是让人防不胜防。
任何时候,都不能麻痹大意。
清醒过来的魏昊,也明白这是城隍生前的遭遇,抬手甩出几枚飞刀,藏在暗处的小人,顿时被钉死当场。
继续赶路,魏昊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宫殿,大小完全没有变化,仿佛自己完全没有靠近一般。
想要主持公道……真是无比艰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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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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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