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将近晨阳升起时,才尽兴。
徐阳脯拍了拍这些年一直受尽委屈的徐清沐,轻声道:
“对不起。”
徐清沐显然也有些朦胧醉意,倒不是因为酒,而是这家一般的温存,着实让他有些不愿清醒。
如若人间皆如此,谁人去往九霄宫?
父子二人对饮,徐清沐将酒杯略低,对着徐衍王说道:“以前在伏牛镇,总是蹲在别人窗口看着他们过年饮酒,那时候不懂,作为儿子的,为什么要将酒杯略低......”
徐清沐仰头喝掉杯中酒,吐出一口热气,继续说道:
“现在明白了,酒杯低则心存敬意,这是晚辈对长辈的规矩。”
徐衍王同样喝掉杯中酒,脸上有欣喜之色,端着酒杯的手有些许颤抖。
“不尽然。自古以来,酒之礼仪很大,各个地方的差异也很多。为上者抬高酒杯,并非自恃身高,而是有其他用意。”
“与他人把酒,酒杯高者莫不是家族长辈或功居一二,这些人本就对下者有庇护之意;再者,一些家族中长辈,与族中佼佼者饮酒时,会故意抬高杯口,使其家族中的气运流入族士体内。”
徐清沐了然,水自高出流于下,气运亦然。
父子俩对坐,再次斟满酒杯。
看着已经越发棱角分明的徐清沐,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别样温情,涌上心间。
真好。
坐在旁边的曹皇后,眉角也渐渐舒展,听着儿子徐清沐讲的一些往事,或眉头紧蹙,或眼中担忧,或有时愤怒,或有时叹息。这个从小就被抛弃的儿子,真的受苦了。
可她不得已啊,这些年来,自己的担忧,越发的重了。
身为梨兰宫宫主,升仙台世代看守人之一,有些东西,远比她自己的身家性命要重。看着身边的徐衍王,眼中有无尽担心和忧愁。
徐清沐再次敬了徐衍王一杯,开口道:“爹,孩儿敬你。”
徐衍王端着酒杯的手再次抖了抖,差点将酒水洒出,声音有些许颤抖:“诶,好孩子......”
......
晨阳终于照射了进来,纸作的窗户丝毫挡不住新生的热情,客栈内一家三口也终于起身。
“清沐,一年后的天道之争,有希望吗?”
徐清沐整理了下衣衫,重新别回林震北送的那根刻有“君子不救”的发簪,对着徐衍王说道:“放心吧爹,我有信心。”
徐衍王眼中尽是欣慰,连同那曹皇后的眼神,也温柔无限。
可当告别了徐清沐,徐衍王再次踏出客栈时,眼中却被担忧充斥,握着曹皇后的手说道:“还剩多久?”
曹雨秋却将目光放在了徐衍王的左手腕处,直到看到了那颗鲜红的花朵,才略微放下心来:
“明,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被称为明的徐衍王,眼中有些自嘲:“雨秋,当初你送走徐清沐,是最对的抉择,只是剩下的这一年多,不知道清沐,能否真正成长起来啊......”???.81??.??M
曹雨秋刚想开口,却看到徐衍王左手腕处,如同徐清沐脚左脚上一样的红色花朵印记,转移到了右手上。
随即语气清冷了些:“陛下,该回宫了。”
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变化的徐衍王,轻轻点了点头,便踏步而走。
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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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之地,有石碑,书:青冥北幽。
字体为篆体,剑气所刻,字型洒脱而飘逸,有张狂不羁之感。
一位书生模样的老者凌空而立,对着已有裂痕的石碑处言语道:“畜生,忘了当年镇压你的圣人教诲了?如今不过千年,尔等便按捺不住,果真冥顽不化!”
有桀桀桀的笑声从石碑处飘出:
“圣人教诲?将我族镇压在此千年之久,尔等徒有其表的伪君子却在浩然天下悠然自得,这便是你们人族所谓的道义?”
那年老书生冷哼一声:
“咎由自取,怨得了谁?”
裂缝中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凶狠:“我族王者已降临人间,不足一年半载,便可完全执掌天地!到时候,我看尔等,如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书生眼中有担忧,眼下却翻手间拿出一支通体雪白的毛笔,咬破指尖将鲜血洒至空中,以笔沾血。
“我梁皓,以身为媒,以血画就,献祭此阵!这人间,容不得尔等放肆!”
随着周围血色符文不断完成,阵眼中的老夫子浑身如泄了精气一般,迅速干瘪下去。裂缝中有不屑声音传出:
“血灵阵?!那又能撑多久?蚍蜉撼树罢了。”
梁皓想起那个少年的眉眼,想起那句“起而行之”,想起林震北的“不愿苟活一世”,突然大笑起来,这座天下的后辈,很好,很好!
一声爆炸,梁皓瞬间化作一团血雾,尽数被那只悬浮、通体雪白的小聿吸收,随后笔直插在那石碑上。
石碑上裂痕不断减小,尽管微乎其微。
一滴鲜血从笔上冒出,滴落在地,绽开出一朵鲜花。
世间杀伐多刀剑,谁言笔下无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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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有渔船行驶于海面,突遇风浪。
浪高千尺而不坠,渔民甚异,撑船而逃。
巨浪背后,有通天大妖睁眼,目视这方天地。大妖头顶战立一人,浑身青色长衫,双手负后。却不似人眼,竖瞳而金光。青衫男子微微一跺脚,大妖立即腾空而起,百丈身躯蠕动,浪花飞溅。
撑船渔民躲闪不及,被巨浪掀翻,转脸却看见半个身躯探出水面的巨蟒,鳞片大如脸盆,头生六角,吐猩红蛇信,嘶嘶声贯耳,伴随巨大浪花,恐怖异常。
渔夫惊魂未定,突然背后一张大手撑起,带他悬于空中,转而视之,头顶光秃无发,却有阴阳双鱼盘旋,甚是玄妙。
渔民刚想说话,却被光头道人一记手刀砍在脖颈处,当即晕了过去。
“忘却这事,无知亦是福。”
随后脚下莲花飞腾,带着渔民离去。光头道人看向百丈巨蟒:“好久不见,虬螭。”
站立于巨蟒头顶的青衫人一脚踏出,南海海面瞬间平静下来,接着,那被称为虬螭的青衫人就这么凭空踏步,向着光头道人缓缓而来:
“想不到三千时光长河中,黎月送你的三世轮回,你一世也没抓住,真是可悲。”
青衫人冷哼,继续说道:
“天幕将开,人间将乱,你不去护住曹彤最后一世,跑来南海作甚?莫不是想让为交出螭珠,为那小人求一线生机?”
道人双手合十,眼中‘卍’形旋转,看着面前人:
“虬螭,以我命换你一个承诺,可否?”
百丈巨蟒眼中凶光大盛,连那青衫人眼中也有贪婪之色流露,吐了吐猩红的舌头,青衫虬螭看向老道:
“无悔?”
“无悔!”
“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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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勾巨对坐的芦三寸突然站起身来,盯着南海方向,脸色阴沉。
“师父,怎么了?”
芦三寸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怎么捣鼓都是我人间自己的事,你们两个一个妖族,一个落魄天神,当着我的面如此行苟且之事,似乎有些喧宾夺主了啊。”
勾巨起身:“师父,要不要我去一趟?”
芦三寸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你还未达到知命境,去了也没用。”
勾巨心中了然,想起家中大女儿蔡楠楠境界一路飙升,虽然只融合了九重天,却已是知命境剑修,嘴上便有了些笑意。可很快,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芦三寸开口道:
“师父,我那小儿子......”
勾巨共有两个孩子,大女儿跟她娘姓,小儿子跟自己姓。小儿子出生时天降异象,有山洪爆发,河水倒灌之灾象。勾巨便寻得芦三寸,以求破灾之法。
可芦三寸当天晚上就要走了婴儿,说等到十五年之后,边将儿子还回来。对师父一向唯命是从的勾巨当然没有意见,只是觉得亏欠自家婆娘,从那时起,对自家婆娘便更加唯命是从了。
眼下十五年期限将至,不知道小儿子如今如何。内心有些焦急的勾巨便问出了声。
芦三寸掐了一下手臂上的五寸小蛇,小蛇吃痛,却又不敢张口咬芦三寸,只得翻了个白眼,往上挪了挪身躯,继续呼呼大睡。
“放心吧,勾柱苟的住。”
小儿名勾柱。
不过五寸来长的小蛇体内,却有着巨大火红的空间,有一赤发少年,发飘如炬火,红眉剑竖,闭着眼缝处,有霞光溢出。
天生即为耳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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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徐清沐于客栈院内起剑,正好遇到前来观看的傅仙升,看着眼前的少年,恍惚中想起了自己的大师兄。
也曾这般,痴剑迷剑。
可最终,最有希望破飞升境得师父传承的宋梓涵,却为了一人自断十三境,从此无缘踏入而立境。
更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傅仙升叹息,有悲伤流露。
徐清沐看到来人,便停下手中剑,恭敬喊了声:“师伯。”
傅仙升点头:“你师父有没有和你说,人间十三境之上还有风景?”
徐清沐摇头,人间十三境?
白发少年跳下栅栏,抬头看着天,伸手高指:
“那儿,更有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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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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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