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一眨眼到了崇祯九年。
这几年陕西大地发生了许多大事,第一,陕西一把手杨鹤由于在陕西剿匪不利,被人弹劾,崇祯皇帝大怒,将杨鹤逮捕入狱, 削官为民,充军袁州,袁州苦寒之地,又加上冬天,杨鹤老身子骨扛不住,死在了充军地。
其子杨嗣昌请求加以抚恤, 百官劝解,崇祯皇帝只愿意恢复杨鹤的官位但是并不加以抚恤, 百官无奈。
不过其子杨嗣昌却借机表现一番,取得了崇祯的信任,目前又成为崇祯眼前红人,并且有人推测,将来会入内阁。
杨鹤充军发配,死在路上不要紧,陕西地的匪患却更加严重了,而且蔓延到了山西等地,义军就像是蝗虫一般,一路走,一路吃,把好人家变成灾民,最后变成义军,势力在逐渐扩大。
而朝廷也终于认清了形式,改变了对陕西匪患的初衷,杨鹤时期主要政策是剿抚并存, 以抚为主,导致叛贼剿而复判,判完还剿,把整个朝廷拉入了泥泞的漩涡,这次朝廷知道陕西这泥泞了,于是派孙传庭任陕西巡抚,与洪承畴合兵一起剿灭贼军,恢复陕西安定。
第二件发生的大事是,反贼头子王嘉胤死了,死的还贼没牌面,竟然是被他小舅子联合同族的族弟做掉的。
人头被二人拿着送给了延绥东路总兵曹文诏,曹文诏乐坏了,当时他正在跟王嘉胤战斗呢,而且打的正酣,这时有人把死对头脑袋给自己送来了,那真是应了郭德纲那句话,皇帝死叫崩,诸侯死叫薨,大夫死了曰卒,士死了曰不禄, 普通人叫死, 仇人死了叫欧耶
而王嘉胤死了, 那就叫欧耶, 曹文诏乐坏了,给二人请功,最后都封了不小的官,当然,后来这俩也都没得到好报,有被清兵杀的,有被李自成杀的。
其次义军二把手王自用也死了,王嘉胤死后,作为二把手的王自用组建三十六营,跟明军打了几场,取得不错的成绩,可是王自用身子不顶用,纵欲过度,外加劳累,直接死翘翘了,三十六营分崩离析,不过幸好还有三把手高迎祥。
闯王高迎祥是强大的,在义军连死了两个一把手的情况下,士气低迷的不像话的情况下毅然的站了出来,带领大军数次抵挡住了洪承畴的进攻,同时麾下将领也都很服气,其中包括李自成,张献忠。
而且这两个已经成了高迎祥麾下最得力的干将,不过不知道为何这二位好像脾性不合,导致二位不能精诚合作,高迎祥还要照顾他们的感受。
第三件大事,归化城快要建好了,半月之前李朝生带领李朝虎,石大磊师两个师化妆成商队秘密前往归化城,当然也不算秘密,一路之上,李朝生他们也算是大摇大摆,不过沿路官员根本不敢阻拦,毕竟这两万人荷枪实弹的部队,谁敢惹。
就连洪承畴看了都感叹尾大不掉,也不敢惹李朝生,甚至不敢上书弹劾李朝生,无他,怕逼反李朝生,要知道李朝生要是反了,可不是高迎祥这样看着规模很大,其实还能控制的造反,李朝生要是反了,洪承畴知道自己打不过,很可能被打的连妈都不认识。
所以洪承畴的意思是,先对付高迎祥他们,打败了高迎祥,再腾出手收拾李朝生,毕竟现在李朝生几乎供应着洪承畴百分之八十的军粮,李朝生要是断供了,洪承畴的五万大兵就全要饿肚子。
当兵的可不管大明不大明,大明给饭吃,他们尊大明,大明不给饭吃,他们也不是不能从贼,毕竟李自成本来也是官军,而且义军里倒戈的官兵不在少数,反正都是混口饭吃,没饭吃,还混个屁啊。
因此洪承畴对李朝生还是容忍的,也不得不容忍,而且听说李朝生要到塞外跟鞑子抢归化城,洪承畴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鞑子是敌人,蓝田未来也可能是敌人,既然是敌人打敌人,开心的自然就是自己,这叫坐收渔利。
洪承畴很开心,不过有一个人很不开心,那就是刚上任的孙传庭,孙传庭来到陕西,坐镇西安,结果刚进潼关就被人告知到了蓝田地界。
孙传庭很懵逼啊,老夫也不是没来过陕西,而且自己还在商洛县当过知县,蓝田不就是在西安治下的一县之地,现在怎么都干到潼关了
孙传庭一头雾水,不过在往前走,走到所谓蓝田境内之后,孙传庭就看到了一派盛世景象,百姓安居乐业,一个个告别了面黄肌瘦,脸上有些红润,而地方上各种水利工程,孙传庭还在大荔县吃了一顿当地水库产出的大鲤鱼,孙传庭最爱吃红烧鲤鱼了,可是那段饭孙传庭吃的很没有味道。
因为他发现大荔县也称自己为蓝田人,这就她娘的过分,咋哪哪都叫蓝田,那陕西别叫陕西了,就叫蓝田的了。
孙传庭很生气,到了西安府,知府孙旺祖热情的接见了孙传庭,还在席间请孙传庭吃了一道陕西名菜,猪肉炖粉条子。
粉条子孙传庭第一次见到,吃起来嫩嫩滑滑的很美味,跟猪肉炖在一起格外的软烂,吃着很不错,孙旺祖见孙传庭吃的开心便说道:“巡抚大人第一次吃吧,这可是我们蓝田特产。”
蓝田
听到这两个字孙传庭很不开心,怎么又是狗日的蓝田,还让不让人活了,孙传庭木着脸不说话,孙旺祖有端上来一盘辣椒炒肉道:“巡抚大人尝尝这个,这可是我们蓝田出产的辣椒,炒肉吃,别有一番风味。”
孙传庭吃了一口,辣的够呛,把筷子就拍在桌子上了:“蓝田知县何在”
他是故意找茬,陕西水深,他要提前试探一下,可是这一句喊下去,满堂官员无一人应答,根本没人鸟他,孙传庭这就不乐意了,他一个巡抚来地方,官员不该作陪吗
孙传庭再问一句:“蓝田知县何在”
依旧没人鸟他,这时知府孙旺祖道:“巡抚大人,李知县公务繁忙,今日未在迎接队伍中。”
孙传庭斜眼看了一眼孙旺祖,这小子怎么有点想帮蓝田知县说话啊。
这时孙传庭黑着脸道:“蓝田知县姓甚名谁啊”
这时孙旺祖道:“姓李名朝生,蓝田人。”
“嗯”
听了这话孙传庭黑着脸道:“蓝田人如何可治蓝田,这不合规矩啊,他是和出身,几等功名”
听了这话孙旺祖道:“李知县虽然未曾取得功名,可是却懂治理地方,乃是临危受命。”
谷葺
听了这话孙传庭道:“未曾取得功名,岂可为官,现在本巡抚宣布,革除他蓝田知县之职。”
“啊,巡抚大人,不妥,不妥啊。”
孙旺祖听了这话连忙开口说道,孙传庭的道:“有何不妥,本知府奉皇命而来,革除一个六品知县的权利还是有的。”
听了这话孙旺祖苦着脸道:“巡抚大人,别的知县您都动的,这个李朝生您动不得啊。”
“为何,他难道还能造反吗”
孙传庭看着孙旺祖,感觉这小子肯定跟那个知县是一伙的,这时巡抚道:“巡抚大人,陕西招灾,贼祸不断,各县凋敝,唯有蓝田兴盛,这些年陕西的六成赋税都是蓝田负担,边军军饷,蓝田更是负担八成,巡抚大人要是革职李知县,咱们陕西就完了,尤其是马上就要收秋粮了,我们各府各县可都等着蓝田县今年的秋粮啊”
孙传庭听了这话一皱眉:“我革职一个知县,可没有免了他们的赋税,税收该怎么收怎么收,岂能少了你们一粒粮食。”
孙传庭说完这话,起身不等孙旺祖开口,便道:“把这些年陕西赋税的账簿都送到本官房中,本官要查阅。”
说完孙传庭带着官兵离开了,孙传庭之所以这么有底气,是因为他有兵权,可以动用一部分陕西兵,而且朝廷允许他在陕西编连秦军,便宜剿匪。
有兵说话腰杆子就硬,所以上来就敢罢了李朝生的官。
孙传庭走了,一众官员傻了,看着孙旺祖道:“府尊,现在如何是好,咱们如何跟李知县交代啊。”
孙旺祖这时也一脸日了狗的表情,这孙传庭忒不是东西了,李朝生那是能轻易动得吗现在的蓝田县尊可比他孙旺祖有实力的多,这些年他的政绩可都是李朝生帮忙运作的啊,要不然他能年年吏部考核全是优吗
要知道他还有三年就能调任出陕西,到时候以自己现在的政绩,高低也得是个布政使级别的封疆大吏啊,现在孙传庭来,要办李朝生,日她仙人板板,这不是给自己未来政绩抹黑吗
三年再有三年老子就是布政使啊,想着孙旺祖就生气,其余的官员也生气,其中有几个已经没了地盘的知县也跟着生气,毕竟他们是吏部选的长安知县啥的,那长安县交税都算他的政绩,知县可是爱死李朝生了,在西安城住几年,养养花,遛遛狗,逗逗鸟,年年吏部考核都是优等。
虽然天天呆在西安城里没有油水,可是有政绩啊,这几年不挣钱不要紧,这里干上两任,到别的地方就是知府,知府挣得钱是知县的多少倍
这个理这些知县都很懂,所以他们也对李朝生也是供着的身份,因此李朝生虽然是个知县,可是在陕西官场,就连布政使洪承畴看到了也要笑颜相对,敢逼逼赖赖,给你停了军粮信不信
什么还要干我
行啊,我反了你信不信,我要反了,第一你敢不敢跟我迎面刚是一方面,第二我现在还纳税大户,你们全陕西都我供着呢,我断供你们信不信。
第三,我一个良民,让你们逼反了,好啊,你当我这些年花钱贿赂南京那帮御史言官闹着玩的,一个官逼民反就弄死你信不信。
甚至李朝生都不用反,善用那帮喷子,咳咳御史言官,就能把你们这些封疆大吏弄得不要不要的,大明官场啥尿性你们不知道吗
还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啥尿性你们不知道,这些年被冤杀,半冤杀的人少吗
君比辽东袁崇焕如何
连袁崇焕崇祯杀起来都不眨眼,砸的,你们就了不起啊
所以李朝生现在还真不怕,只是不想跟大明为敌而已,毕竟李朝生对崇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尊敬的。
崇祯其实不是一个亡国之君,诚恳点评价,崇祯一个中人之姿的皇帝,甚至比大明很多皇帝靠谱,可是在明末这个大环境就是一个沼泽,大明陷落在沼泽之中,你不折腾还能多在表面飘一会儿,你越折腾陷入的越深。
而崇祯就不肯躺平,他就折腾,所以死的很快。
可就算如此,最后的崇祯还是个体面人,保留了帝王的尊严,就跟杨广说的:朕乃帝王之尊,刀斧加身不合帝王之仪。
正因为崇祯最后死的有尊严,所以李朝生愿意尊敬他一点,也是李朝生不愿意直接反大明一个原因。
可是崇祯的瞎折腾是有名的,听风就是雨也是有名的,所以善用御史言官,可以轻松的干掉反贼们难以撼动的猛将能臣,这叫堡垒都要从内部破坏。
因此这些年,李朝生那就是这片地上无冕之王,没人敢对他有任何反对,也没有人对他的政绩有考量,就好像忘了他的存在一样,吏部对他的考核永远是良。
没想到的是这孙传庭,来到陕西就要搞蓝田,孙旺祖与诸多官员互相对视一眼,紧跟着孙旺祖道:“这个巡抚大人不知天高地厚啊,既然自己作死,咱们也别拦着了,让蓝田教训一顿,也就知道深浅了。”
听了这话一官员道:“大人,你是说咱们袖手旁观”
孙旺祖看了官员一眼道:“胡说,岂能袖手旁观,赶紧派人去玉仙楼传信,就说新上任的新巡抚要革除李知县的知县之位,请李知县务必当心,我们陕西诸官将会为李知县担保,竭尽全力保证李知县的周全,虽死不悔。”
“大人您这是”
有官员问道,孙旺祖道:“这位知县可是咱们的恩主,咱们必须要示好啊。”